第47章 皇子若此

  十三跟隨太子司馬長空，已經有五六年了。當年他藝成歸鄉，發現父母慘死家中，妹妹被鄉里的惡霸搶去做了小妾。那個惡霸與知府勾結，讓他投告無門，冤屈無處得伸。一怒之下，他便把那惡霸和知府都給殺了。 

  背上人命官司的他，被押解到京城，等待刑部定罪，然後秋後處決。審他案子的是時任刑部主司的蔡長靈。他與長空交好，兩人閑聊時，蔡長靈跟長空提起了十三。說此人武藝高強，卻時運不濟，才會有這麼一場無辜的劫難。 

  長空聽后，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調查取證后，把此事上疏給了順衍帝。長空在上疏中說：官不正其形，民何以安心？此暴力惡殺事件，實乃官紳勾結，草菅人命所致。暴民雖應懲處，但其情可憫，誅殺太過，可以寬宥。 

  此事在朝中引發了激烈反響，有贊同的，但更多人反對。長空力排眾議，把這件事推到整治官吏貪腐之風的國之根本的高度。認為該當嚴懲的是那些魚肉百姓，貪墨無度的貪官污吏，而不是無辜遭難，憤然反抗的百姓。他還大陳「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例子，指出治國之根本是善待百姓，百姓才是國家的支柱。 

  長空的這一番論說，慷慨激昂，得到漓國一大批出身下層的有識官吏的認同，他們紛紛響應長空。 

  順衍帝其實也早就想要整治漓國官吏的貪腐之風，只是苦無入口。長空的這番陳詞，剛好打開了治理的大門，他便順水推舟，把這件事全權交於長空處理。 

  長空借著這件事，狠狠處理了一批貪官污吏。這是他自敕封東宮太子以來，立下的最大功勛，也是他穩定自己根基邁出的最重要一步。 

  十三並不懂政治上的東西，他只知道，他的命是長空大費了一番周折才揀回來了，長空便是他的再生父母，誓死效忠實為他該做的本分。 

  習武之人，因為沉浸於武學，加之所習筆墨不多，所以大抵單純一根筋。十三也如此，在他簡單的頭腦里。太子殿下是做大事的，蘇先生是動腦筋的，運籌帷幄這等大事，自然由太子殿下花腦筋，而出主意謀對策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蘇先生最在行。所以，當他奉長空之命去青雲觀接謝大夫時，蘇炎拉他在一旁嘀嘀咕咕，耳提面命的一番話語，他就記在了心裡，並且付諸於行動。 

  蘇先生果真是聰明人，他按著他的話去做，果然引起了安王的注意，安王詢問他時，他還假意為難了一番，使得安王果然二話不說就要跟他回府求見太子殿下。 

  至於，蘇炎為什麼一定要長安到東宮來，十三是搞不清的。當然，他也壓根就沒有想過要搞清楚。他只是在看著安王殿下的時候，總會產生一陣恍惚。 

  這個人，真的是太子殿下的五弟，傳聞中陛下所有皇子中最儒雅，最溫和的安王殿下？ 

  可他是那麼單薄，單薄的像一陣風，讓人隨時擔心下一刻他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面容沉靜，眼眸深邃如海，嘴巴喜歡微微翹起，帶著微笑的弧度。看著人人都可以親近，可一旦你靠近他，又會覺得他是那麼遙不可及，如夜空中的繁星，星星點點的光落在你的眼睛里，卻又讓你永遠摸不著他，只能遠遠凝視，可望而不可即。 

  這樣的人，真的是皇子？ 

  「你叫十三，是不是？」長安看十三時不時拿眼角的餘光瞥他，想打量又不敢光明正大打量的樣子，臉上便溫和一笑，大大方方地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回安王殿下，是。」也許是心中有鬼，即便長安的目光和煦溫暖，十三還是覺得頗有壓力。 

  「在我面前，你不用那麼拘謹。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修道之人，可不是什麼安王了。」長安呵呵一笑，寬厚慈藹，像普渡眾生的佛陀。 

  「殿下是天子之子，屬下只是粗鄙的一個下人，怎敢不被殿下的風姿折服。」 

  長安見他如此，淺淺一笑，便不多言。倒是依偎在長安身邊的小安忍不住好奇，問道：「你是十二的弟弟嗎？」 

  十二一路護送他們回京，小安與他混得很熟。想到他叫十二，而眼前這個人叫十三，便以為他們是兄弟。可仔細看了看，又覺得他們長得一點兒也不像，便有了那好奇一問。 

  「呃？不是。」他們這些沒有名字只有編號的，都是有著慘痛過往，不願再提及往日姓名，決心重新再世為人的。當中有一部分在刑部留有案底，有一部分是出身草莽不欲人知，還有一部分是為了躲避江湖仇殺，投靠到東宮門下……凡此種種，都算是秘密，不能與他人細說。雖然小安年紀尚小，且活潑可愛，十三還是不欲與之多言。 

  小安倒也乖巧，看十三為難的樣子，也不追問，只安安靜靜地倚靠在長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