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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攻心計

  臨近午時,正是寺廟內用飯時辰,沙彌們跟香客步伐匆匆。


  鍾聲洪亮而深沉,謝晚棠看著不遠處原在談話的兩個小沙彌笑了笑,聞見鍾聲便收了話語,乖巧而齊齊抬步朝著後院而去,徒留她們二人依舊留在原地。


  謝晚棠唯恐生了變故,於是也趁著四周人尚未全走完時笑吟吟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繼續做戲了。我想,你大約是沒有約人,衣裳本也不是我那兩個妹妹弄髒的,我就——”


  她說話時看著溫和,大大咧咧的,實則手一直摁在腰間的匕首之間。


  覃姑娘一直默默不語,似是被她氣瘋了般在原地不動。謝晚棠走動之時,她忽而抬起頭,朝她露出了一個挑釁而又怨恨的笑容,下一秒她迅速伸了手,在謝晚棠拔刀之前在她麵前虛虛晃了一遭:“七王妃,何必動怒呢。”


  匕首才堪堪抽出一半,又在下一秒被覃姑娘摁了回去。


  謝晚棠全身無力就要往下癱倒,覃姑娘極快的扶住了她,輕輕鬆鬆的就把謝晚棠架在原地,笑吟吟在她耳畔道:“謝晚棠,我之前就曾經警告於你,莫要以為此事那麽好入夥,也莫要以為那麽容易脫身,你也小看了我些。”


  旁人看不見具體,也聽不見覃姑娘說話,遠遠看去,隻瞧見覃姑娘扶著謝晚棠正在說著悄悄話,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叫人不忍心打擾。


  “你又是何必”謝晚棠張了張嘴,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她被覃姑娘扶著,望見來往的人也沒有刻意掙紮:總歸她一點武功都沒有,要是真的跟這位覃姑娘打起來,肯定是她吃虧。


  她現在好歹是個王妃,要是被人看見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她還是要麵子的。


  覃姑娘柔柔笑了笑,絲毫不在意謝晚棠的身份:“喏,你瞧,來往那麽多人,卻是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你被我挾持了。謝晚棠,人家都說你出生武將之家,我瞧著,你也沒有她們說的那麽厲害,原是紙老虎一個。”


  謝晚棠道:“此處那麽多人,我並不想同你鬧得太過張揚,且不說我有沒有關係,若是鬧大了事情盡管你現下易了容,也免不得會被有心人給認了出來——”


  話還沒有說完,扶著她的姑娘手下微微用力,捏的謝晚棠微微臉色有些白。


  “你怎麽你還知道些什麽?”覃姑娘麵上帶笑,眼底卻沒什麽笑意,“你知道多少?”


  故作驚訝的看了一眼覃姑娘,謝晚棠眼底閃過一絲困惑,麵上做的滴水不漏:“怎麽你不知曉我知道這些事情?九他沒有告訴你我知道這些麽?”


  見謝晚棠麵上神情不像是作假,又聞見她口中“九”字,雖然對方很快改了稱呼,並沒有說出後麵的兩個字,但是覃姑娘麵色還是寒了一寒,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沒有!他教我隱藏好自己的身份,莫要再人前露麵,也不讓我同外人多接觸,甚至於跟你合謀我們都是瞞著他的!我以為、我以為以為他怎麽會他竟然騙我”


  喃喃至此,覃姑娘不由得失魂落魄的往旁退開,沒有了她的攙扶,謝晚棠險些滑倒,還好及時抓住了一旁的扶欄,才未曾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勉強穩住精神,指甲狠狠掐向自己的手心,謝晚棠看著她道:“我還以為以你們的關係,他什麽都同你說呢,所以你們那般簡單就信了我,我還以為是他囑咐。”


  聞言,覃姑娘忽而紅了眼眶,看著她要哭又不哭的模樣:“我真以為你是因情恨極了七王爺,才想要同我們合謀的我以為他不會騙我的,當初入府的時候我就說了,隻要他替我幫哥哥報仇,即便沒名沒分委身於他我也不在——”


  謝晚棠眸色一閃而過幾分驚訝,又被她硬生生壓了下去。


  那邊自說自話的覃姑娘卻忽而秀眉皺了起來,止住了自己的話語,視線逐漸變得懷疑而冰冷,落在了謝晚棠身上:“不對他同七爺暗地裏那般不和,你當年傾慕七爺做了那麽多蠢事又是整個大宋都知曉的,不似作假。你是鎮國公的女兒,自是對皇帝忠心耿耿,怎麽可能會不對,你騙我!”


  她的話到了尾端便沾染上了幾分惱怒的味道。


  眼見惱羞成怒的小姑娘極快奔來,伸手取過謝晚棠腰間的匕首就是一副要殺人滅口的姿態,四周又沒有什麽人,祈求他救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


  寒光閃爍之間,謝晚棠穩定心神,內心慌成狗,麵上卻一派風輕雲淡,笑吟吟的看著朝她揮刀而來的覃姑娘:“你哥哥還活著——”


  那把刀落在了她脖頸前,將一縷秀發削掉,飄飄然落在了地麵,謝晚棠眸色微淡,定定的瞧著她:“既然你那麽相信他,那他騙你委身於他之時,是同你說你哥哥死掉了麽?你見到屍首了麽?你確定死掉的真的是你哥哥?”


  俗話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我哥哥真的還活著?”覃姑娘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眼底的懷疑被大片的慌張所取代,她握著匕首的手忍不住抖動,“這不可能”


  謝晚棠懶洋洋的看著她,腳下分明沒有力氣,偏要靠在欄杆上做一副愜意的姿態:“怎麽?你同你哥哥關係不好?你哥哥可不是那麽說的,他在我麵前時常念叨於你,原來你說著要為他報仇,聽見他尚在人世的消息卻並不開心呢。”


  “我沒有——”覃姑娘急忙道,“我哥哥在哪裏——不對,你有什麽證據?”


  視線漫不經心的落在了地上的那一縷頭發之上,謝晚棠伸手摸出一個香囊丟到了地上,努了努嘴,輕笑一聲:“你那麽對我,還期望我能好好告訴你?你不相信我就算了,隻是這香囊裏麵的東西是你哥哥——”她說到這裏,又歎了口氣,完全不顧還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自顧自的挪開頭低頭去撿,“算了,你大概也認不出來,怪浪費我的香囊的。”


  見她似乎要收回東西,覃姑娘心頭大亂,也顧不上別的,連忙就蹲下身子去搶那個香囊:“我、我要見著了東西才能相信你!”


  就在她彎腰搶香囊的瞬間,謝晚棠一把摸到一手塵土往她臉上揚了過去:“覃姑娘,真是對不住了——”覃姑娘的手還沒有碰到香囊,眼睛忽而就被塵土眯了眼睛,刺痛感激的她忍不住閉上眼睛往後退開兩步,嘴裏還忍不住罵了一聲謝晚棠。


  伸手奪過覃姑娘手中的匕首,謝晚棠又撈起地上的香囊,堅決不留下自己的任何一件物品在這種類似於“案發現場”的地方:“若非是你先動手,我也不至於如此,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我就先走了,覃姑娘還請善自珍重。”


  力氣還沒有完全恢複,指甲掐入手心之中的痛楚卻能勉強提出幾分力來。


  謝晚棠匆匆忙忙收起香囊,才跑出兩步,眼前又是一道白色粉末飛揚而來,如同方才一般迷了她的眼睛,謝晚棠忍不住後退一步,“唔”了一聲,耳畔便響起一道男聲:“對不住了,七王妃,事情還沒有談完,怎就先急著下場了呢。”


  昨晚的男子——


  謝晚棠抿唇,淚眼朦朧的,看不清眼前景物,依稀隻能瞧見一道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影。


  她靠著牆站立,勉強能分辨出男子身後的那道拱門,腦海中勾勒出了今早走過的路線,謝晚棠揚唇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不如去我七王府坐上一坐?王爺想來也很是想見一見兩位以及你們身後人了才是。”


  說罷,她將手中尚剩餘的一點塵土全部丟了出去。


  那黑衣人以為有詐,下意識的揚起衣裳躲避粉塵,嘴裏冷聲痛斥道:“原來堂堂七王妃——謝大將軍的女兒也會使這下三濫的招數!”


  “對待什麽人就用什麽招數,對付你使用又有什麽關係。”謝晚棠努力辨認著黑衣人的動作,趁著他揚衣服躲避的動作便朝著一旁的門奔了出去,甚至不忘記嚇唬嚇唬他,“你有空在這裏跟我耍嘴皮子,不如去瞧一瞧你們那位覃姑娘,若是毀了容怕是你也不好交代呀。”


  空中的“藥粉”並沒有太濃重的異味,慌亂的腳步聲也有些暴露了對方的心境。


  黑衣人頓了頓,方覺察出哪裏不對。他迅速放下衣裳,還能望見謝晚棠消失在小道上的背影,腳步上頓了頓,男子轉頭便朝著屋子下捂著眼睛跪倒在地哽咽的女子而去。


  “別管我!”覃姑娘似乎是覺察他靠近,又羞又氣,惡狠狠道,“不過是沙土迷了眼睛的把戲!你快去追她!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絕對不能讓她逃走!”


  “她是同端寧公主一同——”


  “那又如何!”打斷男子的話語,女子沉下語氣,冰冷冷的,“這兩日上香的人那麽多,什麽人沒有?若是混進來幾個流氓強盜將人擄了去,也不是沒可能。況且再說了,靜佛寺本就隔崖而立,世人都知曉她因同七王爺不和而鬱鬱寡歡,若是她自己不留神摔了下去找不到屍骨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黑衣人沉默了一瞬,立刻道:“是。”


  與此同時,胡亂奔跑的謝晚棠已經逐漸看不清眼前景物,她沒有方向的往前奔跑,腳下忽而一個踩空就要摔下去——


  橫裏伸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就往自己懷裏帶,語氣還挺驚喜的。


  “看我發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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