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腦子被踢了
今日是個禮佛的好日子,天色雖然剛明不久,但是靜佛寺的香客早已絡繹不絕。
昨日先來的侯門爵家的富貴人家今日便不會去前門同百姓們爭一個禮佛之地,是以前後門都是分開的。前門熱鬧至極,不少人今日才上山,馬車聲與門口的吵鬧聲遠遠就被洪亮的鍾聲跟整齊的誦經聲掩蓋,聽得便沒有那般真切。
巧巧跟謝芸年紀小,頭一次到佛寺,乖乖跟著上香拜佛之後,便瞧哪裏都覺得新鮮。
白日人多,謝晚棠不大放心兩個孩子,目睹了端寧端著一副流氓姿態堵住一個年輕公子,語氣輕佻的來了句“你皮相生的不錯,不若來當我的麵首如何”之後,謝晚棠便以此為借口同端寧說了一聲後溜之大吉。
端寧走的路子是真的野啊
謝晚棠跟在兩個亂跑的孩子身後時想起那個年輕公子漲的通紅的臉,忍不住感歎。
說是亂跑,倒也不全是。巧巧瞧著哪裏都是一副好奇而欣喜的樣子,謝芸牽著她的手,一板一眼的給她介紹自己知曉的佛家故事,講到不知處就偷瞄一眼謝晚棠。
巧巧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隻是“嗯嗯”點著頭,歡快的拉著謝芸就往前小步跑。
經過一處拐角,巧巧沒能刹住腳步,直直的同拐角出來的人撞在了一起。她年紀小,身量也小,同大人那麽一撞便直直的往後踉蹌了兩步就要摔跤,連謝芸都來不及扶她。
倒是對方反應比較快,一把抱住巧巧,免得她摔著。
巧巧反應有些遲鈍,挨打了也是極痛之時才會哭出聲,此刻被撞了也是懵了一下,傻兮兮的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謝晚棠連忙上前蹲下看了看自己的樣子:“有撞著了麽?”
“孩子年紀小撞了姑娘,實在對不住。”確認了二人無事,謝晚棠才抬起頭看向來人。
被撞的是個綠衣姑娘,明眸皓齒,笑起來極其可愛。
她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笑吟吟道:“方才應是我走路有些出神,這才沒有注意這廂有人呢,我不打緊,隻要這位小妹妹沒有受傷就是了。”
她笑的極是大方,卻讓謝晚棠微微愣住。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這位姑娘的聲音不就是昨晚在菩提樹下哭的人麽??
但是她昨晚分明看見了她的模樣,同眼前人完全不是樣子才是。
眼前的姑娘雖然模樣不算差,卻隻能算是清秀,算不上什麽美人,昨晚的姑娘卻是五官生的極好,若是好生打扮一番必然是極其美豔的。
謝晚棠不可能聽錯聲音,一時之間微微皺起眉頭。
巧巧呆愣的看著謝晚棠微微有些嚴肅的表情,遲鈍了會兒,才想起來害怕,拉著謝芸的袖子往她身邊稍微靠了靠。謝芸奇怪的看了眼謝晚棠,又看了看麵前的姑娘,這才發現她的衣裳髒了一處,不由得恍然大悟:“你衣服髒了。”
“啊。”姑娘像是才發現一般,這才有些驚訝的皺起了眉頭,“過會兒還要見人呢”
“沒關係,我們有許多衣裳的,你同我大姐姐身量差不多,去我們房間換一換吧。”謝芸看了看她的模樣,又看了眼謝晚棠,立刻出聲解決道。
——她以為謝晚棠是因為碰髒了對方的衣裳而有些不開心。
謝晚棠看了看姑娘的衣裳,又看了看一臉茫然的巧巧,心中已經明了幾分了:看來她沒有認錯人,這應當是昨晚的姑娘。巧巧身上又沒有泥巴,那麽撞了一下必然不是她弄髒的聯想一下昨晚的對話,這大概是盯上她的意思了
姑娘笑吟吟的:“若是如此就太好了,在平日裏是沒什麽打緊的,但是今日若是失了禮數,怕是爹爹要責罰我呢。”
她說完這句話,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露出為難的神色看了眼謝晚棠。
謝晚棠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我們的廂房不遠,喏,就在那裏。”
綠衣姑娘:我都露出為難的樣子了你為什麽不問問我為什麽為難呢??
“等等!”謝晚棠不想走劇本,綠衣姑娘偏偏要她走,“過會兒爹爹她們便要來了,我們約好了在此處碰頭,若是一會兒尋不見我,怕是要擔心了”
“那我們便在此處等他們來好了。”謝晚棠微笑道,“等他們到了之後,同他們說一聲,然後姑娘你再去換衣裳如何?”
綠衣姑娘:“”她麵上的笑容泄了泄,而後恢複如常解釋道,“爹爹到底是帶了客人來的,今日、今日本是我同那位常家公子初次見麵若、若是”
“我倒是沒什麽打緊的,隻是怕爹爹要責備。”綠衣姑娘深呼吸片刻,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衣裳,那塊髒汙的地方被她提起來便越發明顯。
懵懂如巧巧,此刻也反應過來自己大約是做了錯事,不由得越發害怕的揪緊謝芸的衣裳。
謝芸連忙安撫般的拍了拍巧巧的手臂,皺著眉頭很是成熟的模樣:“不打緊的,這種事情我懂。既然如此,我帶著你回我們房間就是了,大姐姐會留在這裏替你轉告的。”
謝晚棠:“阿芸。”
“謝晚棠,做人不能太小氣。”謝芸皺著眉頭轉頭看她,壓低聲音一副嚴肅的模樣,“既然是我們弄髒的,於情於理就該負責任才是。”
這哪裏是負責任的事情,這是對方來碰瓷的好嘛。
謝晚棠望著綠衣女子乖巧而又善解人意的笑容,再看看謝芸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得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同謝芸對望片刻,歎了口氣,認輸一般挪開視線,看向女子道:“這樣吧,疏影橫斜你們陪著阿芸跟巧巧,我帶你去就是了。”
“過會兒你們若是想去別處玩的話,讓疏影或者橫斜留下等人就是了,隻是沒有我看著你們,莫要瘋跑,到時候若是走丟了找回來可能十分難了。”謝晚棠摸了摸謝芸的頭,歎了口氣,正起身子時一臉視死如歸,“走吧。”
仿佛不是帶人去換件衣服,倒像是要英勇赴死一般。
綠衣女子施施然行了個禮:“那就有勞了。”
走了一段距離,人跡漸少。
原本走在謝晚棠身後的綠衣女子不知什麽時候走近了些,離她不過一指距離,在她耳後如鬼一般,柔柔道:“我原先不大確定,但是方才瞧你的表現你認出我了吧?七王妃。”
明明尚是炎夏時分,謝晚棠卻感覺背後冒出一股涼氣。
她不動聲色往旁邊走遠幾步:“我不認識你。”
四周的人不多,但是也不代表沒人,偶爾有幾個香客,或是小沙彌同她們擦肩而過。綠衣女子沒有太過逼迫於她,見她退後便隻是笑了笑,沒有繼續靠近。
她姿態悠閑,像是同她閑談一般:“我喜歡同聰明人說話,你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態。”她彎著眸子,笑意輕然,“方才你不願意讓那兩個孩子同我來,不過是擔心她們會出事罷了,但是你想的也不差,我的目的的確隻是你一人罷了。”
“謝晚棠。”女子的聲音忽而低柔了下來,含著幾分陰毒,“七王爺都回府了那麽久,你為什麽還沒有下手?你莫不是又在顧念著那什麽勞什子夫妻之情?”
腳步頓住,謝晚棠看向不遠處正站在樹下閑談的幾位香客,淡定的回頭看向綠衣女子,悠閑道:“喏,你既然都知曉我同七王爺是夫妻,那便該知曉,我當初心悅於他是多麽的情深義重才對,好不容易嫁給了他”她彎了彎眸子,“要殺王爺的事情自然是哄騙你的。”
綠衣女子猛然色變,往前憤怒的走了一步,又顧忌四周有人,硬生生將怒意壓下來,隻是冷了笑,道:“既然參與了這件事,你以為你還能全身而退?”
“哦?”謝晚棠麵不改色的繼續詐她,“我是參與了多少事情呢,動手是你們動手的,人也是你們安排的,我不過就是隨口說了句我會殺了七王爺,你便信了?”
“我們商量之時你也在的!”女子憤憤道,“你莫要忘了!”
“我在又如何?我說了又如何?有人聽見了麽?”謝晚棠不動聲色繼續詐她,麵上偏偏要做的悠閑萬分,“不過也就你們幾人聽著罷了,若是要狀告大理寺,不知曉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證據呢,覃姑娘?”
覃姑娘冷冷的看著她,若非顧念著有人在此怕是要直接上手收拾她了。
“我左右還尚是七王妃,無論王爺寵不寵我。”謝晚棠道,“我又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同你們密謀這些謀害皇嗣的事情,想來想去也隻有哄著你玩罷了,你還真信了。”
她這激將法用的很是好,覃姑娘果然受不住刺激,一股腦全倒了出去:“你說誰腦子被驢踢了呢?!我原先也是不信你的,是你戲做得好!說什麽七王爺雖娶了你卻從不踏入你的院子,隻寵著那什麽小賤人,還為了那小賤人處處為難於你,你若得不到也不讓別人得到什麽的!說的可謂是情真意切很是憤怒!我竟然真是信了你!”
謝晚棠:你腦子大概也是被驢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