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簪花宴
沈知雨笑而不語,她將那簪子別在了小桃紅的發髻上然後在小桃紅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小桃紅微微蹙了蹙眉頭:“這樣真的好麽,這可是寒食祭,這未免太對不起祖宗了。”
“那家夥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也不知道那祖宗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才能生出這樣一個玩意兒來。”沈知雨的唇角勾著輕蔑的笑容,這樣的黑心玩意兒若是祖宗真的地下有知而且良知尚存,指不定會羞慚地鑽進地底一輩子不出來了呢。
“好吧,可是真的有效麽,那夏蘇在花滿樓這麽久了,什麽手段都是見過的。”小桃紅有一些忐忑地問。她沒有害過人,這樣的做法她不知道是對是錯。
沈知雨看著小桃紅,這個女人就算是身陷汙淖之中也還是一顆赤子之心,可惜了好姑娘,偏生遇上的是一條中山狼。沈知雨想到這兒自嘲一笑,自己何嚐不是遇到了一條中山狼呢?隻能說沒見識過男人的女人實在是太容易被騙了,倒不如雲彩靈,那家夥當真是將男人的心思把握地精準呢。
沈知雨在小桃紅耳邊輕輕地說:“是都見過,可是這花滿樓用料也就那麽幾種,若是她沒有見過的呢?”
小桃紅的睫毛微微一顫,她的手被沈知雨緊緊地握住了:“這兩個都是背叛你的人,紅藥,該讓他們吃些教訓了。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自己。”
小桃紅的目光變得堅定了,她看著沈知雨臉上那漂亮的火焰紋笑了:“是啊,我也該為自己考慮了不是麽?阿雨,幫我!”
“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沈知雨笑著說,“那些人欠我們的債,我們總要一筆一筆慢慢討回來不是麽?”
小桃紅點了點頭笑了,她拿著手鏡仔細看著自己的樣子:“你說我在寒食祭上化什麽妝好看呢?”
“自然是不施粉黛了,我想紅藥你一定會有辦法讓所有人為你著迷的。”沈知雨笑著說。
寒食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整條花街就開始亂了。老鴇們聲嘶力竭的指揮聲,小丫鬟們慌亂的腳步,花魁們時不時的斥罵聲。珠寶,脂粉,花朵,一樁樁,一件件堆在一起讓整個花街都翻了天。花滿樓這邊倒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她們早就準備好了一切。沈知雨為小桃紅簪好了那一隻海棠簪子,秋媽媽剛想說這簪子不合適可是看到沈知雨的笑容她便將想要說的話給咽了下去。如今沈知雨才是主人,她們無權置喙她的決定。
當小桃紅將那件織錦芍藥衣穿上後,頭上便簪了一隻開得正豔的芍藥花。秋媽媽看著那芍藥花將簪子擋住了便鬆了一口氣,她笑著端上了脂粉盒對小桃紅笑道:“我的兒,梳妝吧。”
“今日她不梳妝,打一點散粉素顏上。”沈知雨笑著說。
秋媽媽一聽沈知雨這吩咐愣住了,她連忙道:“主家,這不對吧,這要是素顏上被那些小浪蹄子壓下去了怎麽辦?小桃紅可是我們這兒的頭牌,這招牌要是砸了?”
“放心,放心,我自有打算。”沈知雨細細端詳著眼前這個美人然後下了一個結論。
秋媽媽見沈知雨打定了主意也不好伸張,畢竟這花滿樓現在的主人是眼前這位,這位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旁人沒有權利質疑。秋媽媽看著一臉淡然的小桃紅心中恨鐵不成鋼,這沈知雨胡鬧,你一個這麽大的人了也跟著胡鬧不成?
饒是秋媽媽再抱怨,這小桃紅還是沒擦脂粉就坐上了花車,隨著一聲鈴響,花魁遊街開始了。花魁遊街帶來的熱鬧不亞於皇帝出行,中間將將空出了一條能讓馬車過的道兒,旁邊那全是人。人擠人擠成一團,好似漁網中那掙紮的魚。
“看到沒有那第一個沒,訪春樓的嚴笑兒!”一個白麵書生指著第一輛花車對旁邊一臉憨厚相的書生笑道。
書生仔細看了一眼那花車上的美人,隻見身量嬌小,麵容也稚嫩,絕對不會超過十五歲。書生蹙著眉頭說:“這也太小了把,滿十五了麽?”
“十五,才十四呢,聽說東進侯已經將她的初苞預定下來了,用了二斛東珠呢。”白麵書生笑道。
“這麽貴,那夏蘇也不過才三斛而已?”書生驚訝了。
“你懂什麽,這嚴笑兒是從小就培養好了,就等著東進侯采她的那朵花呢。”白麵書生不屑地瞪了一眼朋友,好似見到了一個土包子。
書生點了點頭,那嚴笑兒好似聽到有人議論她了,直接朝白麵書生處露出了一個媚笑。這一笑讓白麵書生魂飛失魄直道不愧是特意調教的,那滋味絕對不比伺候多年的老手差。一連幾架車馬過去,白麵書生對那些花魁一一道來,如數家珍,原本憨厚相的書生眼中也露出了饞色。當倒數第二輛馬車出現時,白麵書生立馬怪笑一聲:“小桃紅。”
憨厚臉的書生見自家友人激動不已便疑惑了:“你這是怎麽了?”
“小桃紅啊,京城第一花魁,這女人可是扮芍藥的一絕。”白麵書生指著那架花車激動不已。憨厚書生看了一眼那花車,隻見這花車不似旁的花車那麽鮮豔奪目,反倒是用淺色的芍藥為底,醒目處用了幾朵鮮豔欲滴的紅芍藥。這一布置將花車上那個穿著豔紅襦裙的女人襯得十分顯眼。不過那女人好似有著心事,不似旁的女人那樣招首弄姿,亦或者是表演才藝,反倒是拿著銀色的小刀在翹著山核桃。
憨厚書生仔細看著那女人,隻見她烏發如瀑趟在那雪白的胸脯上,黑白分明,露出了一段雪色的脖頸,看不清麵容。憨厚書生的眼中有著失望:“看不清模樣啊。”似乎為了讓憨厚書生如願,小桃紅抬起了臉,憨厚書生看著小桃紅那不施脂粉的清麗麵容有些失望,他對白麵書生說:“也就一般啊,你們怎麽將她捧得那麽高?”
白麵書生剛想解釋,卻見小桃紅笑了,那笑容恍若芍藥花開,妖豔四縱,一下子就讓白麵書生酥軟了腿,流出了涎水。憨厚書生也被這笑容震住了,連最後一輛牡丹花魁車遠去都沒有在意反倒是沉浸在那笑容之中。良久憨厚書生才反應過來:“這不動還不知道,這一笑真的.……”
較早反應過來的白麵書生看著憨厚書生那一臉傻相便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拍了拍肩膀:“你也就這寒食祭能看到這美人,尋常是見不到的。”
夏蘇是一個耳聽八方的人物,哪怕再嘈雜她也能分辨出那些人的議論聲,她本以為自己這個牡丹車能夠壓住前麵小桃紅的芍藥車,可是耳邊卻盡是那對小桃紅的稱讚聲。夏蘇憤恨不已,手裏死死地攥緊了帕子,不過麵上還是保持著微笑,她等著那桃紅在芍藥舞上丟人的場景。想到小桃紅出醜的模樣,夏蘇豔麗的笑臉更加燦爛了,讓一些人也將目光投入到了她的馬車上好歹挽回了花魁的麵子。
遊街結束後十二簪花十二舞,每一個花魁都會帶來那富貴花兒的故事,一幹貴人們早就將這些故事看厭了。可是美人卻是時常換的,能夠正大光明地看一眼那些花魁美人亦不失為一種別樣的享受不是麽?
花魁們的待遇還是不錯的,特意準備了一棟樓,分了十二間屋子,大廳中擺著衣物供他們挑選。小桃紅進去裏麵,隻見一種鶯鶯燕燕正在挑著衣服呢,她隻覺得這一群鶯鶯燕燕吵得很。小桃紅蹙了蹙眉頭,她的眸子環顧一周,便看到了尤氏姐妹安靜地坐在那兒。隻見剛剛卸去妝容的她們麵上帶著愁色,原本光鮮亮麗的妝容此時盡顯著老態,紅顏易逝當真不是一句空話。小桃紅想了想自身的處境,隻能歎自己的命還算好,不然也和這對姐妹一樣被活活榨幹價值吧。
小桃紅提著裙子剛準備到了自己的房間去,畢竟她的衣服不需要在大廳挑,沈知雨已經給她備好了舞裙了。小桃紅正準備走,一道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桃紅姐姐怎麽不挑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