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十二簪
報仇?小桃紅也想過,不過是報她的仇而是報父母的仇。小桃紅苦笑著說:“你可知道那賀羽翔發跡之後做了何事麽?”
“不知?”沈知雨搖著頭說。
小桃紅朝沈知雨露出了一個淒楚的微笑:“他將所有知道他過去的人都整治了,他的恩師,我的父母……”小桃紅真的恨賀羽翔,就算他的父母在取消婚約的時候做得過分了,可是賀羽翔那些年的吃食可都是她家負責,不然賀羽翔怎麽會有那麽好的日子。而他的恩師,那個老先生當真是一個好人,手把手教那個畜生啟蒙,沒有收他任何束脩可換來的卻是賀羽翔的報複。老先生在監獄中一命嗚呼了,而他的子孫被迫遠走他鄉,另謀出路。至於小桃紅的家人,更是被賀羽翔構陷入獄,他的父母背叛流放三千裏,最後死在了那流放的路上。
小桃紅恨啊,可是卻沒有力量,她隻不過是一個花魁,一個任人作賤取樂的花魁,怎麽可能有那能力動彈天子寵臣的地位。小桃紅也試過討好達官貴人,讓他們動手,可是達官貴人們想要的隻不過是一個有趣的玩物,怎麽會理會萬物的需求呢?小桃紅的銀子早早地就攢夠了,可是小桃紅還是沒有從花滿樓出去,也沒有讓任何一個想給她贖身的人贖身,她很清楚,自己一旦踏出花滿樓那麵臨就是賀羽翔的算計。
沈知雨聽到小桃紅的話忍不住唏噓,這世間人麵獸心的人當真是各有各有的模樣。不過也應了一句老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宮長夜尚且是一個恩將仇報的家夥,這賀羽翔更是如此,這一對主仆倒真是臭味相投了。沈知雨開口問:“你在百花樓是頭牌,而且還是出名的花魁,他應該見過你才對?”
“自然是見過的,他還將我與他的事情編成了一段故事。”小桃紅冷笑著說。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故事,故事中的男人是一個窮苦書生,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女子給了他飯食,甚至還給了他盤纏進京趕考。當他考上之時才知道女子是百花樓的花魁。賀羽翔甚至有時候會拿出一枚鴛鴦扣炫耀他的豔遇,因為這一段風流豔事在文人中能夠引來豔羨甚至能夠提高地位。因為那時想見小桃紅必須要黃金千兩亦或是出眾才學了,而且見麵了還不能一親芳澤,畢竟小桃紅已經有了選擇權。
小桃紅想到自己與賀羽翔訂親時的信物鴛鴦扣,變成兩人顛鸞倒鳳時無意中落下的飾物就覺得惡心不已,原來曾經的一切在他看來是那樣的汙穢與肮髒。小桃紅將這些說與沈知雨聽,沈知雨的麵上也泛起了一陣惡心。她朝著那神采飛揚的賀羽翔方向低低地啐了一口唾沫,腦子也開始轉動了。賀羽翔是宮長夜的爪牙,若是能將這爪牙剁掉,想必宮長夜會頭疼不已吧。
沈知雨看著小桃紅露出了笑容:“紅藥,你想不想報仇呢?”
小桃紅自然是想的,可是如何報仇?沈知雨麵對的敵人比賀羽翔強大太多了,若是貿然出手換來的一定是險境。小桃紅握住了沈知雨的手:“我就算想要報仇,也不願你陷入險境,你的身份比我麻煩太多了。”
沈知雨安撫小桃紅道:“我豈會做出莽撞之事,寒食節馬上到了,那時候會是動手的最好時機。我就不信那賀羽翔除了那些損事還沒有其他的髒事。”寒食節可是春季最讓京都矚目的日子,無論是賞花還是賜宴都讓人翹首以盼。就是不知在那樣的場合,這賀羽翔丟了大臉,那宮長夜可還會用這個屬下呢?如果她沈知雨沒有記錯的話,賀羽翔的妻子,也就是丞相的寶貝嫡女可是一個笨如驢卻又猛似虎的人物呢。
沈知雨打定主意後便站起身來,然後將小桃紅扶起:“今日未能盡興還是早歸的好。”小桃紅點了點頭,跟著沈知雨上了馬車,那一個不起眼的青蓬馬車就這樣晃悠著離開,沒人知道這裏曾有兩個女人來過。
每年寒食節的到來都是令人期待的,雖說事物上有所苛待可是活動卻是非常多的,諸如插柳、踏青、蹴鞠、植樹、秋千、賞花、鬥雞…….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賞花。離國的賞花不僅僅是賞花最盛大的還是賞花魁。
每年這時候就是花魁最出風頭的時候,花街會選擇十二位花魁進行遊街,十二位花魁十二朵花,每一個花魁都是對應著這春季季節中吉祥的花朵。意為花團錦簇,富貴繁華。在寒食節的十五天前沈知雨就找來最好的工匠為小桃紅打造好了花車。沈知雨看著那一件芍藥織錦衣笑了:“這件衣服隻有你才適合。”
“每年都是芍藥,自然美人會認為我不適合了。”小桃紅看著那件豔麗富貴的衣服笑了。
沈知雨聽到這話便樂了:“那也隻有你才配得上呢,這花可是花之國相,也就你能壓得住。”
小桃紅笑了笑,她笑著說:“每年十二枝花,排行第一的牡丹換過了不少人,也就是我,在這芍藥花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七八年了。”
沈知雨笑了笑,她轉頭便問阿尋:“今年的牡丹是由誰辦上了?”
阿尋一聽這個,她原本愛笑的臉就垮了下來:“姑娘,你這可是問對人了,這牡丹花出了一個冷門人物,竟然讓夏蘇辦上了。”
“夏蘇辦牡丹?”沈知雨真是覺得怪了,這夏蘇雖然已經在那千紅閣站穩了腳跟,可是那也是剛紅起來的姑娘,怎麽就辦上牡丹了?論美貌,論資曆,怎麽也該是千紅閣那一對貌美的尤氏姐妹花才對。
小桃紅聽到這話反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她懶懶地說:“尤氏姐妹雖然資曆老,美貌也是一等一的,可畢竟年歲已經大了,夏蘇得了我六成真傳長相又不錯,年紀還輕,那千紅閣的老板怎麽不會下功夫捧著呢?何況夏蘇的金主是丞相的嫡次子。”
沈知雨聽到這個也忍不住唏噓起來了,這女子的命在這兒就是薄了,那尤氏姐妹已經三十歲,簽的又是死契,今年要是沒有人給他們贖身,就要被千紅閣搓磨死了。沈知雨問阿尋:“那對尤氏姐妹扮的是什麽花?”
“一個是玉蘭花,一個是桃花仙。”阿尋仔細思索一下便將那倆姐妹的情況說了一遍。
小桃紅聽到這話就笑了:“看來那老板是徹底放棄他們了,竟然將排名弄到這麽後了。”
沈知雨也隻能感歎一句紅顏易老了,這幾位頭幾年還是海棠花,迎春花,最好的時候甚至是扮過牡丹的,現在卻已經落到這地步了。沈知雨看了一眼小桃紅,她無比慶幸這個女人是簽了活契,不然也是零落成泥的命運。
小桃紅扶了扶她的墮馬髻,然後披上了一層紅紗,沈知雨看著小桃紅這一係列動作有一些驚訝:“你這是做什麽?”
“自然是琢磨一個好看的妝容咯。”小桃紅笑著給沈知雨拋了一個媚眼,“離那寒食祭也就七天的事情了,我怎麽也要讓人知道那扮花中之魁的牡丹不過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家夥。”
“你啊!”沈知雨被小桃紅這話逗笑了,看到好友還是一副鬥誌昂揚的模樣,她便將心落在了肚中,這家夥還是一個記仇的呢。
沈知雨為小桃紅比了一個簪子:“你看著簪子如何,特意用瑪瑙打磨成了海棠花瓣喲。”
小桃紅笑著接了過去:“你的眼光可是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