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過世
嚴牧野從張倩的眼睛裏看到了她臨前的真誠。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向來冷漠的他才會答應張倩的遺願。
若是蘇斕那女人現在在場,估計張倩提出什麽要求她都會盡可能的滿足她。
那女人,把她的婦人之仁都傳染給他了。
“你……”
張倩很顯然也沒料到嚴牧野會這麽說,結果愣是被他的這句話驚得全身一僵,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原以為嚴牧野對自己這個欺騙了他的女人來說是最大的汙點,嚴牧野接下來會殘忍的報複,讓她後悔曾經欺騙過他。
事實證明,嚴牧野並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冷漠、無情。
相反,嚴牧野大度得就這麽輕易原諒了她的所有罪責。
嚴牧野在房中站了片刻,不願再看著這個女人用一種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自己,幹脆摔門走人了。
沒走幾步,嚴牧野就被身後傳來的男聲叫的止住了腳步。
“嚴太子,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權少換下了白大褂,白色的襯衫西褲襯得他瞬間年輕了幾歲。
不仔細看,權少就如同那剛出校園的年輕小夥子一般。他與一身黑衣黑褲的嚴牧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嚴牧野蹙了蹙眉尖,這個男人總是這麽陰魂不散?
蘇斕現在並不在他身邊,這個男人怎麽還有話要說?
難道他是想從他的口中知曉蘇斕的行蹤?
“你還有事?”
極其不願的聲音從嗓子眼裏擠了出來,嚴牧野單手插兜,依舊沒有停下往外走的腳步。
“顧小姐可能沒剩下幾天了,嚴太子難道不想在這最後幾天裏好好陪在顧小姐身邊?”權少試探性地問了句,卻遭到了嚴牧野的冷眼。
權少心底不解,不是說顧晴與嚴牧野是曾經的戀人,而且感情甚深。
如果不是顧晴後來嫁給了別的人,他們會是海城上層社會中最郎才女貌的一對。
顧晴如今病重,隨時都可能會離開這個世界,可嚴牧野臉上這種不屑一顧的表情,卻不是權少所期待的。
難道,中間出了什麽差錯?
“你應該知道,蘇斕才是我的妻子。”
如果嚴牧野他沒有記錯的話,權少是蘇斕哥哥的朋友,而且還是感情非常要好的兄弟。
這種挑撥他與蘇斕感情的話,理應不該從權少的嘴裏說出來才是。
可這個男人現在說這些話,又是何用意呢?
“可是嚴太子,顧小姐她自從入院以來,根本就沒有人來看過她。如果顧小姐就這麽孤單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麽也未免太淒慘了。”
權少又衝著嚴牧野打起了感情牌,他真的想不到,嚴牧野竟然會棄顧晴於不顧?
原來,嚴牧野就是這麽一個毫無感情,如同木頭般的男人嗎?
“一個贗品罷了。我需要對她付出什麽心呢?難道你還要我向對待蘇斕那般,日日伺候在她的床前?權少,你別忘記了,蘇斕是溫衍的妹妹,而且是親妹妹!若是你現在跟我說的這番話被溫衍知道……”
嚴牧野半威脅、半恐嚇似的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權少驀地蒼白下來的臉說道。
“贗品?”
嚴牧野的話仿佛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權少的心頭上。
一下一下,瞬間將權少怔得杵在了原地。
病床上的那個女人,竟然是假的?
“你認為,我對一個贗品,能有多少仁慈?”嚴牧野垂眸,白了權少一眼,然後拾步向醫院外麵走去。
權少下意識地轉身,看向身後緊閉著的房門,突然心底一涼。
他竟然做了這麽殘忍的事情?
那個女人何其無辜,才會成為自己複仇之心下的犧牲品?
權少馬上跑回了病房,甚至一刻也沒有耽誤。連快走出這邊走廊的嚴牧野也察覺到了不對,回頭看他。
難道剛才自己那一番無情的話引起了他的憤怒?那這個男人也未免太情緒化了。
權少跑到了顧晴的病房門口,手剛握上門把手,可卻馬上又縮了回來。
好像那個把手燙手一般,讓權少連握著的勇氣都沒有。
透過窗戶,權少望著病床上那個好似隨時都會停止呼吸,隨時都會消失,化為冰冷屍體的女人。
第一次,權少為他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
無盡的悔恨讓權少怒紅了雙眼,眼淚卻在眼底一個勁兒的打轉,始終無法落下。
怪不得嚴牧野對顧晴的病情一副熟視無睹的模樣,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弄錯了人才導致的後果。
可是這種病毒已經深入到顧晴的神經中樞,想要治愈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現在權少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讓這個無辜受累的女人,少一些痛苦,安樂地離去。
也算是自己對顧晴最後的歉意了。
張倩本來是仰躺在床上的,可門外那道深沉的目光著實明顯的讓她無法忽視。
她慢慢地轉過身,嘶啞的嗓音響起,“權醫生……”
權少愣在原地,他聽到了張倩的聲音,同時,他也看到張倩特意轉過身在跟他招手。
可權少的腳卻仿佛被粘在了地上一般,無論他怎麽努力,也始終無法邁進去。
“權醫生?”
張倩以為權少剛才低頭沒有看見,她又提高音量,重新喊了一聲。
“顧小姐。”
無奈地抬頭,權少輕輕地推開房門,邁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麽,之前看著顧晴的臉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感。
因為顧晴是嚴牧野的最愛,她若是因為嚴牧野犯下的錯誤而遭遇了什麽,那也隻能算是顧晴沒有看清嚴牧野的為人,依然選擇跟他在一起。
這是顧晴擇友不慎,誰讓那個愛她的男人,害了他最愛的女人。
權少隻想報複嚴牧野,讓他嚐一嚐與摯愛陰陽相隔的苦楚。
奈何,他的決定卻牽扯到了無辜的人。
“權……權醫生,你剛才不是才查完房?”權少剛才查房的時候,張倩的意誌很清醒,所以她記得。
可是這才隔了沒多久,權醫生竟然又來了,難道,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嗎?
“是啊。我隻是,隻是要下班了,所以來看看你。晚上值班的醫生是我的徒弟,你放心,他一定會好好照看你的。”
權少頓了頓,然後勉強著自己衝著顧晴笑了笑。
這種病毒已經讓顧晴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權醫生,我還有多久的時間?”
每一次話到嘴邊,張倩總是不敢再繼續問下去。
張倩怕,她怕權少會給她一個未知的日子。然後自己隻能躺在床上,一天天準備等死。
那種對未知死亡的恐懼感,讓張倩不能去淡定地麵對自己的死亡。
“最多,一個禮拜。”
顧晴身上的新型病毒是他在哈佛時偶然培養起來的,並沒有進行過臨床試驗,他就已經匆匆回國了。
現在看來,病毒的發展速度也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至今為止,這個病毒的臨床症狀已經與權少之前所設想的相差甚遠。
若是病毒再繼續這麽蔓延下去,不出一個禮拜,顧晴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一個禮拜?
張倩靜靜地扭頭,打量著窗外燦爛的秋景,忽然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耗了這麽久,拖了這麽久,自己現在也沒什麽遺憾了。
權少望著顧晴寂寞的背影,拳頭猛地攥緊,可是卻無法排解他心中的苦悶。
嚴牧野剛從醫院出來,就直奔他在郊區的私人機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且盡是浪費在無關的人身上,饒是嚴牧野再怎麽冷靜,也無法繼續下去。
車子一路飛馳,終於停在了機場外。
嚴牧野剛欲開車門下車,手機的震動聲卻恰巧在此時響了起來。
“權少,你最好為你的舉動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嚴牧野惱羞成怒,險些就將手機衝著車窗扔了出去。
要不是看在他是溫衍朋友的份上,他早就讓權少為他的魯莽舉動付出代價了。
光是教唆自己背叛感情這一宗罪,就足以讓權少死上個一百次。
“顧小姐她,去世了。”
權少失神地看著上一秒才被宣告死亡的女人,慌亂的險些將手中的話筒掉在地上。
旁邊的小護士也從沒見過這麽失態的權主任,所以一個個都很識趣地退出了手術室。
怔怔地看著那塊白布,權少後悔了。
此刻下麵躺著的正是半小時前還在與他談未來,談夢想,談她兒時希望的女人。
他記得她明明還應該有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才對,怎麽會.……
為什麽隻是眨眼之間,顧晴就這麽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他親眼看著顧晴呼吸困難,親眼看著顧晴支支吾吾地想說些什麽。
他湊到顧晴嘴邊想聽清她的話,可他隻聽見了三個字。
嚴牧野。
贗品顧晴也是為了嚴牧野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嚴牧野,你究竟有什麽好?值得這麽多的女人為了你不顧生命?
此時此刻,權少已經被仇恨蒙蔽住了雙眼,他並不知道假的顧晴,其實是真的張倩。
她叫嚴牧野的名字是希望他不要忘記他曾經答應過她的承諾。救下她的丈夫與女兒。
權少心中的恨意也因為顧晴的死,越發濃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