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你的遺願

  “顧晴”是嚴晟刻意派來他身邊監視他的,這一點,嚴牧野已經知道了。


  不過盡管這個“顧晴”是贗品,嚴牧野也沒想過要對她怎麽樣。


  她是嚴晟的棋子,和他嚴牧野麽有任何實質性的關聯。


  隻不過,想不到最後毀掉這枚棋子的人也是嚴晟。


  “不是火燒,她身上是一種新型病毒。”


  權少搖了搖頭,然後走到顧晴床側的機器邊做今天最新的病況記錄。


  “病毒,什麽病毒?”


  病毒這個詞似乎激起了嚴牧野的興趣,他走到權少的身後,看著他把一個個數字填到了病例本上。


  權少好似大多數對新奇病曆感興趣的科學家一般,仿佛他手底下記錄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死痕跡,而是一個令他為之著魔,為之發狂的新奇領域。


  嚴牧野盯著他灼熱而又癡狂的目光,眼底劃過一絲不悅。


  所以他才對做醫生的權少這般排斥。


  原來嚴牧野的潛意識裏早就預料到,權少會是一個在工作中比他還要冷血無情的人。


  贗品到最後卻變成了權少手底下的實驗品,若是這個女人醒過來,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顧晴也聽到了身後的響動,她費力的動了動身子,轉過身來,恰好迎上了嚴牧野那冰冷的審視目光。


  “牧野……”


  顧晴此時整個人都被紗布包的嚴實,所以隻留下一雙眼睛,那一雙昔日裏璀璨奪目的水眸依舊如初。


  但是顧晴這個人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纏著的紗布,聲音嘶啞的好像蒼老的樹幹摩擦著地麵的聲音,“牧野對不起,我騙了你。”


  自從知道自己得了這個病,張倩的唯一願望就是,用她的一死,換的丈夫與女兒的平安。


  可是可想而知,如果讓嚴先生知道她已經快死了,自己的丈夫女兒定然也逃不掉被殺的未來。


  嚴晟,就是那麽可怕的人。


  而她當初卻那麽天真地相信了這個可怕的男人,上天都好像在嘲笑著她的愚蠢,所以才用這場離奇的大病來喚醒她的理智。


  嚴晟,並不是一個值得她為之付出一切的好老板。


  況且張倩從嚴晟那裏得到的除了錢,就是無窮無盡的傷害。


  現在自己要死了,她絕不能讓自己的丈夫、女兒也遭遇了他的毒手。


  而此時此刻,能夠幫她的人也隻剩下嚴牧野一人了。


  張倩眨了眨眼睛,臉部的痛感好似要比別的地方敏銳不少。


  張倩隻是牽起一個苦澀的笑,也痛的她渾身一顫。


  “顧小姐,您最好不要有任何大幅度的動作,否則牽動了傷口,會感染發炎。我們之前做的措施就白做了。”


  權少合上病曆本,認真而嚴謹的叮囑著床上的女人。


  “創口還會感染?”


  嚴牧野知道中東那些戰亂不斷的國家,有些政府會暗中命自己國家的科學家研發生化武器,可這隻是掩藏在幕後的活動,這種生化武器輕易不會拿出來示人。


  而這個冒牌貨顧晴更不會惹上那些人,落得這種下場。


  “這是一種潛伏在人體神經中樞中的新型病毒。迅速瓦解人的免疫係統,同時造成造血係統的徹底癱瘓。患者的皮膚會隨時間流逝萎縮,潰爛,感染。最終這種病毒會殃及重要的內髒器官,到時候任何搶救措施……”權少的話頓了一頓,然後又開口道,“任何搶救措施都不會太大的效果,隻會增加患者自身的痛苦。而患者本身,也隻剩下等待死亡這一條路可以走。”


  權少的眸底是說不出、道不明的深沉,與剛剛那興奮不同的是,此刻在他的眼中,竟然能恍惚讓人讀出一抹稀少的愧疚。


  張倩望著她主治醫生眼底的那抹愧疚,卻是滿足的笑了。仿佛落日前的最後一抹絢爛。


  權醫生一直負責她的病情,而且從沒有懈怠。哪怕是在所有專家都斷定她隻能有等死的那一種選擇,他也從未有過要放棄她的想法。


  到了臨死這一刻張倩才知道,世界上還是有像權少這般的好人存在的。


  “權醫生,我有些話要跟嚴太子爺說,您能先?”


  張倩哽咽著,險些要哭出聲來。


  權少見狀立馬揮手阻止了張倩那泫然欲泣的模樣,應了一聲便離開了病房。


  “牧野……我想,到了現在,我也該與你說出事情的真相了。”


  張倩聲音低沉,在這間空蕩蕩的病房裏顯得越發刺耳。


  嚴牧野目光一沉,瞥了眼病床上的女人,沒有回應。


  隻是等著聽她接下來還要說些什麽。


  “其實,我並不是顧小姐本人,而是嚴先生身邊的人。他在我生活拮據時找到我,然後幫我們家脫離困境。為了報答嚴先生的恩情,我才答應幫他到你的身邊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張倩突然有些底氣不足,甚至還咳了起來。幹咳的聲音在嚴牧野的耳畔響起,他抬頭一看,就發現女人嘴畔的紗布被鮮血染了個通紅。


  “我早知道你是贗品。”


  嚴牧野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來。


  “咳咳。那麽嚴太子,你知道我在待在您身邊的這段日子裏,漸漸愛上您了嗎?”


  緩緩地閉上雙眼,張倩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張倩一直不想否認對嚴牧野萌生的那種感情,臨死前她想放肆一回,讓嚴牧野也知道。


  雖然顧晴的身份不是真的,但她對嚴牧野的感情卻是真的。


  “我來這裏,不是聽你告白的。”


  嚴牧野聞言猛地瞪了回來,厲聲道。


  嚴牧野從小聽過的告白版本不計其數,但是隻有馨馨告白的方式讓他無法忘記。


  哪怕是到了現在,嚴牧野依然能記起馨馨小時候搞笑的表白方式。


  雖然當時嚴牧野對馨馨的告白方式也是不屑一顧,但他的心底對那個胖丫頭還是有種不一樣的感情。


  “嚴太子,你清楚嚴先生派我來你身邊,又是為了什麽?”


  張倩動了動胳膊,仿佛要勉強著起身,但是因為身上的紗布繃得太緊還是沒有坐起來。


  嚴牧野直直地看著她,手下卻一點動作也沒有,絲毫沒有要過去扶上一把的意思。


  “嚴先生怕你與其它的女人有什麽牽扯,所以派我到你的身邊監視你。到了後期嚴先生是為了讓我偷回你的私章然後奪回盛天集團。”


  張倩一字一頓地解釋道,仿佛是交代遺言的人。


  張倩隻是想把心中想說的,還沒來得及說的話,趁著此次機會,讓自己了無遺憾罷了。


  “不過,嚴先生的打算卻始終沒有敵過命運的驅使。正當我打算偷您的私章然後全身而退的時候,我卻發現了自己得了這種病。”張倩的話頓了頓,眸子裏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


  “嚴先生不會讓你離開這裏的,同時,也不會讓你與蘇小姐離婚。更不會讓你脫離他的掌控。嚴先生,一直都有這個自信。”


  張倩深籲了口氣,終於將心中堆著的話盡數說了出來。


  “嚴晟手裏究竟有沒有真正的顧晴。”


  嚴牧野正色,然後嚴謹問道。


  聽張倩一個人說了這麽久,嚴牧野終於說了句沒有嘲諷意味的話。


  “如果嚴先生的手中有真正的顧小姐,他又怎麽會找上我呢?我經曆了幾次整形手術後才跟顧小姐有了幾分相像。”


  張倩無奈地垂下腦袋,若不是因為她跟顧晴有幾分相像,嚴晟也不會選中她。


  “說吧,你的,遺願。”


  嚴牧野瞥了張倩一眼,仿佛恩赦一般靜靜地站在病房門口。


  不靠近,也不遠離。


  “遺願?”


  張倩抬頭,直直地望著嚴牧野,有些苦澀的啟唇,“嚴太子,我的真正名字叫張倩。”


  認識嚴牧野這麽久,直到她死,嚴牧野也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名字。


  對張倩來說,這樣的結局真的有些不甘。


  “我希望在我死後,嚴太子你能讓我的丈夫、女兒,免於受到我的牽連。”


  這是張倩最大的心願。


  本來張倩剛才還在想要怎麽樣才能讓嚴牧野答應她這個有些過分的請求。


  畢竟自己潛伏在嚴牧野身邊是想對他不利。


  而此時此刻,她卻要反過頭來去求嚴牧野,若是換做是其他人一定不會理她的吧?

  張倩伸手又一次搭上了自己那張與顧晴有九成相像的臉,張倩淡淡地笑了。


  看來,這一切都是托了這張臉的福。


  嚴太子對顧小姐情有獨鍾,所以才對跟顧小姐有著相似臉龐的自己施以最後的寬容。


  甚至還破格滿足了她生前最後的願望。


  這個顧小姐該是多麽幸福的女人啊。


  能得到嚴牧野這般深情男人的愛慕,該是顧晴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了。


  “不是因為那張臉。”


  冷冷地瞥了眼張倩哀傷的神色,嚴牧野突然說道。


  連嚴牧野自己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一個潛伏在自己身邊,不懷好意的女人出聲解釋著他的“善心。”


  都怪蘇斕在自己的身邊待得太久,連蘇斕那份爛好心的毛病也被傳染了一點。


  當這個女人流露出那副要死不活的神情時,嚴牧野竟然就這麽脫口而出安慰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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