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怪異的羊倌兒
我是楊關,黑家夥細聲細氣地說,外頭來的吧?你有煙沒有?不是旱煙水煙,要香煙。
原來是楊胸啊,李百度假裝熱情地搓著手,我來這個村兒找一個故人,可惜迷路了。你要煙?MD悔死我了,這趟門兒出的,怎麽老是給煙絆得摔跟頭?早知早都買了,一包根本不夠,得多買幾包。
不是楊關,是放羊的羊倌兒,你找什麽人呐?
曾秀卿——的男人。
羊倌兒笑了起來,捂著嘴吃吃地笑個沒完。
大哥你怎麽了?李百度沒覺得自己很幽默,恐怖倒是有一點點。
羊倌兒笑得更絢爛了,支持不住躺在地上打滾兒,猶如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李百度耐不住了,你TM缺心眼兒啊?別笑了!再笑我弄死——弄死你的羊。
洪水終於退潮了,羊倌兒兀自喘著氣說,你有錢沒大哥?能買香煙的錢?
要多少?
一塊錢也能買,不帶把兒的,兩塊錢的才帶把兒,抽起來味兒好。
李百度掏著口袋,這個不難,老子窮得就剩下錢了,不過,有我什麽好處嗎?
羊倌兒伸出一根手指,一包不行,要一條,一條是十包。好處嘛不少,隻要我有的你隨便拿。
李百度扔出一張五十,算了不用找了。到哪兒能找見住的地方?別說你那兒啊,睡你這一身羊臊味兒。
羊倌兒對著大月亮,把鈔票反過來調過去看了半天,才喜滋滋地裝了起來,你要找睡覺地方是吧?沒有。
你TM倒真好意思,李百度的心在滴血,你一天都睡哪兒呀?算了,你那兒先湊合下吧。
我跟羊睡一起,羊倌兒心不在焉地說,你不是要找李老三家嗎?往西走。
李老三是何許人也?怎麽又跑出個李老三來?李百度摸不著頭腦。
李老三的媳婦兒叫曾秀卿呀,羊倌兒轉身欲走,你不是要找他男人?他家屋子就住了李老三他爹,你要是找李老三,正好住他家。
可著李老三,不是已經死了?李百度踟躕道。
羊倌兒背過身去,怕什麽呀?來都來了。
往西走?走多遠?李百度好不容易才見到這麽一個活人,哪能讓輕易放走。本欲將人強拉住,伸手之後,又對對方的衛生狀況心有餘悸,一時間竟有些猶豫。
過了河就是了,不遠,也就五裏地。
我擦五裏,還得過河?你TM訛人呢吧?不行,你得陪我走一趟了,李百度顧不得什麽溫升狀況了,直接上手拽住頭發,虎聲虎氣氣說收了錢就得幹活兒,世上從來都沒便宜事兒。
這羊倌兒蓄著披肩長發,經年累月不洗,已經在腦後扭成了一條粗如手臂的辮子。觸手硬硬的,猶如麥秸。顏色卻不像麥秸,麥秸是金黃的,這家夥的頭發是花白的。
李百度猜不到對方的年齡。猜年齡,一般是靠對方的麵部表情語言行為判斷的。這家夥臉太黑了,別說這會兒,大太陽底下都看不清。行為舉止像是缺心眼兒,人一旦缺了心眼兒,七老八十也跟頑童一般。抓到這一把頭發,李百度著實嚇了一跳,花白到這種程度,起碼得有五十了。
這羊倌兒吃痛,不得不倒退回來,嘴裏嚷嚷著,五裏還多呀,再走五裏,還是西白兔的地界兒。哎呀你快放開,要不是我不能去,肯定陪你去了。你放不放,再不喊你可要倒黴了!
李百度放開了,倒不是怕倒黴,而是這羊倌兒身上的味兒太厲害了,李百度畢竟是活人,這會兒得換氣了。換了兩口,他該威逼為利誘,我說楊胸,你這兩條腿都全著呢,就你這德性,隻要有煙抽,刀山火海也說去就去。
你是說,我帶你去,你還多給點兒煙錢?羊倌的眼睛亮晶晶的。
行吧,李百度說,出門在外,錢TM就不叫錢,你要是帶我找見落腳的地兒,我再給你買一條。
真話?
真話!
好好好,羊倌兒興奮地原地蹦躥著,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唰的一下,李百度眼前一花,羊倌兒已經消失了。我擦,真是見了活鬼了!剛這羊倌兒出現時候是從背後,李百度沒看清他從哪兒來的,但多少感覺到一點兒動靜。這下倒好,就在眼跟前平白無故地沒有了!李百度嚇得靈魂出竅,心裏說快跑啊快跑啊,兩條腿卻哆嗦起來沒完,一點兒都挪不動。
沒有蛐蛐叫,按說這個季節,這種環境下,應該有才對。羊也不叫了,摩擦聲也沒有。一片烏雲飄過來,遮住了月亮,遠遠的天那邊,有隱隱約約的雷聲。
什麽都看不見了,李百度心中更加恐懼。電棍扔在汪雅婷車上了,終極武器不在手中,連墨鏡都拉在曾老五那兒了,連裝B都不能夠。
他突然悟出一個道理,能昏過去是一種福氣,更是一種能力。沒事兒老昏過去的人,不是神經太弱,而是太強。這時候最適合做的就是昏過去,醒過來又是一條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可是他實在是做不到,隻能呆若木雞地立在那兒,等待著人家再來宰割。
走吧,黑暗中傳來人聲。是內個羊倌兒?很像,基本就是,但李百度不願肯定。最好不是,要是也沒辦法。
這天怎麽黑了?那人喪盡天良地打亮一把手電筒,走啊,再不走要淋雨了。
果然是那羊倌兒,李百度喉嚨裏嗚嗚地喊著,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人在危急時刻,往往能作出令自己吃驚的事情來。懦夫立刻變成金剛,體力弱小者也能打倒搏擊管UN,那是一種求生的本能,重壓之下腦子已經沒用了,指揮行動的是隻能是本能。不管做的是什麽,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本能的反應都不可能有錯。憑著本能,李百度直挺挺地朝地上,一千句鹹吃蘿卜淡操心從心頭呼嘯而過。
這句咒語念起來說味同嚼蠟,正因為沒有任何意義,才能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李百度覺得渾身都輕鬆了,得意地對自己說,我昏過去了!我本來就能做到!我做到了!
羊倌兒蹲了下來,詫異地說,真昏過去了?那你能看到我嗎?
看不到,李百度閉著眼睛說。
不對吧,昏過去好像不能說話。
不不不,那是沒經驗的人胡說,李百度立即反駁道,昏過去跟睡著差不多,睡著了都能說夢話,我現在說的是昏話。
羊倌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聽說睡著的人還能夢遊,昏過去是不是也能動彈?
夢遊倒是確有其事,昏遊嘛。你等下,我給你試試。李百度閉著眼睛站了起來,別著急啊你,馬上就又結論了。
厲害了我滴哥,羊倌兒看到李百度走得飛快,趕快跟在後麵追,往西往西,在偏南一點兒就是正西了。
李百度站直不走了,別跟我說什麽東南西北,那對我沒有任何作用。有本事你說左還是右。話說我打小兒就不知道東南西北。
來吧,我拉著你走,羊倌兒拉過李百度,一步步朝西走去。
李百度聽見了嘩嘩的水聲,羊倌兒說過橋了現在,小心點兒,馬上就到了。我隻似送你到這兒了。我的煙錢呢?
送我過去吧,李百度說,我這人生地不熟的。
羊倌兒有些為難,愣了一小會兒,可是香煙的誘惑太大了,他又走了起來,邊走邊交待小聲點,今天日子不對,別讓他們聽見動靜。
到了,他說,該給錢了。
李百度笑了,煙錢?我什麽時候久你煙錢了?
說話要算話!羊倌兒不高興了。
不是我說話不算話,是你搞錯了。我是說我給你買煙,沒說我要給煙錢。反正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了,我也不怕你。錢呢?我給你內五十掏出來,我給你買。
羊倌悠悠地歎了口氣,算你狠!
雨下下來了,李百度醒了。他發現自已在一片林子裏,到處都是參天鬆柏,周圍連一個鬼影兒都沒有。
幸好前麵還有座房子形狀的建築,孤零零的隻有一座,他趕緊衝了過去。
確實是座房子,沒有院子,沒有閣樓,大約三米高,從上到下都是石頭。石頭房頂,石頭牆,沒有窗戶,沒有水泥和磚瓦,一切都是那麽古樸自然。隻有門是木頭的,散發出惡心的現代氣息。
雨已大了,風也刮了起來,房簷窄了些遮不住風雨。樹冠幫忙擋了一陣,但隻有一陣。等它們蓄足了水,再盛不下時,便變本加利地傾例下來,比外麵下得更大。
李百度不得不進門裏去了,門沒有鎖卻推不開,應該是有人在裏麵,從裏麵插住了。他咚咚咚地敲門,有人嗎?
深夜!古林!大雨!旅人!
敲門聲在林中回蕩,無數的回聲。
不多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裏回應著,誰?
正常應該說是我,可那是廢話。對方八成會問你是誰,結果又回到原點。全身都濕透了,粘在身上難受死人,李百度廢話不起,便直接扛出重型武器。
他回答道,我要休息,有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