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夢話
一個翻身，左膀他爹醒了，嘰裏咕嚕又是一通李百度一個字都聽不懂的話。看到屋裏人都躺著，便起身下床，立在左膀身邊。
閃開！左膀又是一句蒼老的恐嚇，然後，他竟然唱了一首歌。
說是歌也不太準確，那歌詞咬字太含混，旁人根本聽不清，倒是調兒五音還算是全。從頭哼到尾，一共好像是七句，哼完再來六遍，一共是七段。
眼跟前已有光線，李百度看到左膀他爹站在那裏，渾身除了拖鞋，隻有一條鮮紅的三角內褲。他一點兒都不敢動，上半張臉往左邊扭，下半張朝向右邊。
足足十分鍾，他就站在那裏。好在左膀沒再鬧出什麽動靜，一個翻身，重新找準了天花板，呼吸又綿長起來。
百度鍋，左膀他爹虛弱地喊著，聲音不高，不過的確是喊出來的，百度鍋該去上工了。
李百度沒有馬上動，又假裝睡了一會兒，看見確實沒什麽不好的狀況發生，這才慢慢地爬起來，哎呀叔你怎麽在這兒站著，嚇了我一跳。
左膀他爹終於看到了救星，兩條腿一軟，幹巴巴的屁股啪得一聲拍在地磚上，篩糠一樣哆嗦著，偶蛾子他，他他他他唱了一支鍋！
不就一隻鍋嘛，很正常啊，李百度迅速地穿起衣服褲子，我們在KTV經常唱歌的，裏蛾子唱歌很好聽，特別是你們辣邊的方言歌，發音比我標準多了。
裏要去上工？真要去上工？左膀他爹看見李百度已經開始洗漱，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裏可不棱去上工，裏要是去上工，辣偶怎麽辦？
洗漱完畢，李百度抬腿就跑，一抬腿，哎這腿怎麽這麽沉？低頭一瞧，左膀他爹正抱著他的腿，說百度鍋，救救偶蛾子，裏啊定要救救他！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李百度使出一招橫掃千軍，把左膀他爹甩到牆根，沒想到這中年男人毫不氣餒，直接撲上來，這回吸取了教訓，把兩條腿都抱住了。
空有一身力氣使不出來，李百度仰天長歎道，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不就是唱歌首歌嗎？
辣隻鍋不是一隻好鍋，辣係偶們辣個地荒洗了銀才唱的鍋。
你是說你們那地方死了人唱的歌？發喪時候？我擦真是好地荒啊，人都死了還有心思唱歌，我也是服了。跳舞有沒有？不會還有小品相聲吧？叔啊，不瞞你說，左膀這問題，前段時間我就注意了。我雖然不是你生的，可是我跟豪哥，那感情是勝過親兄弟了。這樣，你先放開，我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左膀他爹也不傻，不但沒放開，反倒把李百度的褲腰帶給拽了下來。
迫於無奈，李百度繼續說，可你也知道，我是苦出身，爹不親娘不愛的，一天不上班就活不下去，上了班也不見得活得下去，所以啊，這個事兒就給耽擱到現在了。不過天一亮，豪哥就沒事了。前兩天啊，我找大師給豪哥開了個方子，一會兒等豪哥醒了，你就帶著他，去鳳鳴山挖點兒土拿回來。這土就是藥，今天晚上，我就給豪哥治病，保準藥到病除你看怎麽樣？
好容易出了門，遠遠的，李百度看見站台上有人朝他笑著。
秋意已濃，空氣中有一層薄霧，一直走到跟前，李百度都沒搞清這人為什麽要笑。但是他認出來了，這不是別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周。
真巧啊周哥，李百度跟人打招呼，這大清早，你來這鬼地方幹什麽來了？
等你啊。
等我？為什麽要等我？
跟你談點兒生意，老周神秘兮兮地說，一樁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的生意，千載難逢的好生意啊。最大的特色，就是它沒有本錢。
有這好事兒？黃賭毒我可不沾啊。
不是黃賭毒，要是黃賭毒，那麽高的利潤，我早就先一猛子紮去了，哪兒用得著麻煩百度哥。我這生意啊，屬於文化產業，利國利民造福子孫積陰德。得了，也不是缺德事兒，我也用不著遮遮掩掩，直接跟你說啊，我這個生意是這樣的——
第一，我把我的舊書免費給你賣，我的車也免費給你用，怎麽樣？誘人不？
第二呢，你每天下了班兒，還有禮拜天，去牛莊擺攤兒賣書，賣出去就賺錢，賣不出去也不虧錢。
第三，就說到關鍵問題，書賣出去以後，咱們六四分賬，我六你四。你別看我比你多，我這也是沒辦法，書雖然舊的，可也得有本錢是不是？還有我內豪車，也得有使用費，租金，固定資產折舊，融資租賃分期款對不對？
李百度等著老周慢慢地說完，卻搖搖頭，抱歉，我覺得咱們倆不合適。
怎麽就不合適呢？老周不笑了，要不咱們五五分？
不是怎麽分的問題，李百度凝望遠方，鄭重地說不過你既然說了五五分，人活在世上最重要就是一個信字，你老人家誰呀？江湖上誰不知道老周的名號？一個吐沫一個釘，萬一要是我不幸答應跟你合作，你可千萬別反悔。之所以不能跟你合作，一方麵是我在汪氏的事業蒸蒸日上，說不準什麽時候真就黃袍加身了，實在是分不開身，二是上牛莊擺攤兒，一個月埋的錢還不夠交人馬冬瓜租金。
你傻呀，老周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地說，黃袍加身怎麽了？耽誤你擺攤兒賣書嗎？在人汪氏混得再好，不就一打工仔嗎？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百度哥你是曠世奇才不假，混好了倒好，可這萬一一個不小心，難免前功盡棄啊。我這生意，可是自己當老板。你內第二個擔心純屬杞人憂天，你跟馬家走那麽近，馬冬冬好意思找你要租金？再者說了，有我老周給你當智囊，還有什麽趟不平的小水窪子？
李百度有點兒動心了，好吧，我先上班去，茶餘飯後得閑了，我就考慮考慮。
什麽時候給我信兒？老周咄咄逼人地追問。
我擦我這日理萬機的，什麽時候有工夫考慮那可說不準。要不，下禮拜？不過得先說好了，你內些書啊車啊的好說，首先得把馬冬冬內頭搞定了。
行，要的就是這句！老周重重地點著頭，對了百度哥，身上有沒有幾塊錢？我出來急了，身上沒帶一分錢，早飯沒著落，回去都沒車錢。你先借我兩塊錢吧，不行我從咱們結算款裏給你扣回來，每日還付你萬分之一的利息。你要是不借，我就上你家門口去，直接餓死在那兒！
我說不借了嗎？李百度一掏口袋，我擦，我內一千多塊的工資哪兒去了？！
這可是一千多啊！對有錢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可對李百度來說，不但是安身立命的本錢，還是飛黃騰達的基礎。
好在還有張公交卡，李百度帶了老周一齊坐車去公司，一上車就覺得心裏空拉拉的，頭上不是天腳下不是地。
是不小心掉了，還是被人偷了？李百度仔仔細細地回憶著，覺得有三種可能。一個是左膀他爹偷去了，不過人有錢的一比，這種可能性基本不成立。二一個是昨晚跟保鏢搶那本**梅時候掉了，三是和保鏢他們吃燒烤時候，被一夥人壓在煤渣地上，被偷了或者掉了。
和保鏢撕吧身後，汪小寶齙牙，還有Z州商會的一幫人都在場，按說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前後比較，還是第三種可能性最大。
又得麻煩人保鏢了，李百度又發了一條微信——強哥，昨晚燒烤攤兒，我丟了一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