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扛把子
二手市場裏一共倆家賣貨架的,馬冬冬內家不用去了,第二家店主是一個麵目可憎的肥胖婦人。李百度進了第二家,你好阿姨,我是汪雅婷的同事。
誰?那婦人支起耳朵,什麽婷?
汪雅婷。
不認識,你買貨架不?
我覺得你長得特別像我一女同學。
你對像?長挺漂亮?
不是,我可沒那福氣,我那同學外號叫鄭關西,又名鄭屠,魯提轄拳打鄭關西聽說過沒?
走出來,李百度又給趙結冰打電話,我說老趙啊你可真能忽悠,我都找見找的像賣肉的了,可問題人不是老幹媽呀。
說說內賣肉的長啥樣?
五大三粗滿臉橫肉,還能長啥樣?
我擦你豬腦子啊,我說的是賣人肉的,你找一賣豬肉的。
剛掛電話,卻看見馬冬冬從自家店裏出來,一個六十歲上下的婦人跟在後麵,目送他走遠,又轉身回去了。
六十歲的女人,還能稱作婦人的並不多,李百度抱著一多半參觀的心態走進去,仔細打量那婦人。
那婦人兩鬢早已斑白,但麵色依舊潤澤,見人未語先笑,牙齒潔白整齊。她和汪雅婷長得有點兒像,不過汪雅婷沒她挺拔,她沒汪雅婷豐滿,神情多少有些相似。就是她了,李百度心說這哪兒賣肉的,賣藝的還差不多。
阿姨,你是汪雅婷的幹媽吧?最近她聯係過你嗎?
沒有,那婦人又笑,兩個深深的酒窩,你是?
我是她同事。
那你也是馬麗雅的同事吧?
嗯?您連馬麗雅都知道?
他們都是我的女兒啊。
李百度懵了,你要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您這身——身板兒像馬麗雅。
費了好大勁,李百度終於把事情說清楚了。沒說被綁了,隻說找不見了。那婦人明顯有些慌亂,你就是為這事兒來的?她三叔大姑知道嗎?
也不是專門來,基本上算是來買彼岸花,順便找一支錄音筆沒找到。那東西也是汪雅婷的,他們應該知道,但——
我明白了,婦人打電話喊來馬冬冬,忽然便換了一副威嚴的神情,冬瓜,去找一盆彼岸花,還有個姓周的,以前在這兒賣過二手書,拿了小婷的錄音筆,你去把他找出來。
花兒的事兒先不忙,李百度趕緊說。
馬冬冬畢恭畢敬地站在下麵,那婦人說快去,馬上去。
一刻鍾,彼岸花就擺在李百度麵前,火柴盒大小的花盆,土裏杵出一截筷子頭大小的東西,頭上還有一個花苞。又是一刻鍾,馬冬冬從門前經過,開來一輛麵包車,車上拉著幾個光膀子寸頭的小夥子,身上都紋了身。
婦人又打電話,不一會兒跑來一個老頭兒,胳膊手上也都有紋身。他七叔,你去把X州不幹淨的地方都跑一遍,找小婷,馬上去,中間不要吃飯不要歇,太耽誤事兒了,也不要拿家夥,趕緊出發!
如此若幹個電話,若幹次吩咐,李百度徹底震驚了。這哪兒賣藝的,這絕對是傳說中的扛把子啊!
把一幹事務處理完,扛把子有些累了,李百度急著回公司吃飯,便告辭了。
吃完午飯,汪小寶問李百度,有沒有需要匯報的?比如,情趣兒?李百度說就快了就快了,答完話趕緊去找保鏢,保鏢說那你就給人找情趣兒啊,還不到時候,你再作死一會兒,別著急。
到了樓下,他又給趙結冰打電話,問情趣兒的事兒有沒有消息。趙結冰說這事兒啊,難。
難你充什麽大以巴狼?害我白等半天,再說你內情報根本不準,還賣肉的,你自己去買一斤試試?
李百度最怕被人說沒事兒幹,這會兒沒事可幹,便抓耳撓腮,渾身似有一千隻虱子在爬。
好在過了不算太久,馬麗雅走了過來,李百度,你有我媽電話?
你媽,哦,有有。
我媽讓你給他打電話。
哎對了馬麗雅,馬冬冬是你什麽人?
我哥呀。
李百度本來拿起手機正要撥號,這會兒倒抽一口涼氣,你親哥?
是啊。
你媽也是你親媽?
廢話!
你們家這真是,滿門忠烈啊,李百度被嚇得不輕,手機也摔在了地上,對對對了,你媽貴姓啊?
馬麗雅說我媽姓汪,汪雅婷叫我爸幹爹,叫我媽幹媽,有時候也叫姑姑,不過那都出了五服了。
你有幹爹沒?
按我們這邊兒的規矩,十二歲生日過後就算長大成人了,那時候就得認一套幹爹幹媽。我不如你家汪主管嘴兒甜,也不如人家會哭,人家叫起來,內幹字兒可是不帶的。我那一套就是走個形式,早就好多年沒見過了。
幹爹跟幹媽好像不是一套吧?李百度思量著,你看,幹爸應該配幹媽,幹爹跟幹娘才是一套對不對?為什麽幹爸跟幹爹中間你非要選幹爹?幹媽跟幹娘之間又選了幹媽?
電話裏,馬麗雅他媽是給李百度做個答複,錄音筆沒找見,老周也沒找見,八字街太大,跟旁人又打聽不著,馬冬冬帶領的第一趟人馬铩羽而歸。第二路人馬,也就是去找汪雅婷的那一路,也是什麽沒找到,灰溜溜地回來了,不過他們擴大了範圍,接著找去了。
不管怎麽說,人肯定是丟了。汪雅婷被綁那本來就是鐵打的事實,隻是他自己從心裏不肯接受。儲備上門女婿的位置沒有了,一萬一和森林也徒然消失。同事們眼神的意思,原來是他沒法在公司呆下去了,人家看他就像看屍體一樣。獨自出了公司,他在大街上不停地走,心情越來越差。
右臂今天也回家了,好不容易回來了。三人說起情趣兒的事兒,左膀就問右臂,要不你大義滅親一把,跟圓圓打聽打聽,幫幫百度哥?
內哪能叫大義滅親啊?內叫學習雷鋒好榜樣。右臂雙臂抱頭半躺在床上說,圓圓他媽早跟他爸離婚了,鳳鳴山莊蓋起來怕有十年了,她媽跟她都沒去過,你們猜為什麽?他爸簡直就是一隨時隨地發情的畜生,鬼知道他情趣兒是哪個。
這樣的話就太難了,左膀看看李百度,李百度也沒言語。
右臂繼續說,這十三太保吧,年輕時候結仇太多,殺沒殺過人我是不知道,但把人打的斷手斷腳,叫人妻離子散的事情可沒少幹,現在老了,消停了,仇家可不饒他。我估摸著,他要尋歡,得是在自己的地方吧?外頭也不安全,他能放心得下?
好像不是,李百度回憶著說,鳳鳴山莊裏,據說監控密布,要是他把食兒端回來吃,汪小寶就不會讓我去查了。有天我看見他開了帕薩特,一大早才回來,說不準是出去會情趣兒去了。
有道理,左膀點著頭,說照你們這說法,我覺得這情趣兒該是一野雞,在網上找的,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車上辦事兒,完事兒一腳踹下去,找個沒人地方,車上睡一宿,接著上班去。
我覺得啊,八成就是這個樣子,右臂也點頭,圓圓家的人,行事一般比較低調,別人一小丫頭片子都開寶馬,她爸開帕薩特,她媽自行車,圓圓自己,幹脆連自行車都沒有,天天公交。
半夜裏,李百度睡得正香,就被左膀推醒了,哎哎百度哥,你內破花開了。
花是紅的,像是小姑娘頭上的彩帶,在迷茫的夜色中很妖豔。
穀歌打著呼嚕,睡得正熟,李百度把它抱過來,它睜開眼,伸個懶腰,拿起爪子朝那花朵探了兩下,然後躺下去,又睡了。難道是給人吃的?左膀小心地摘下一片花瓣,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怎麽樣?李百度問。
沒怎麽樣,桌子還是桌子,你還是你。這事兒你真覺得靠譜嗎?
行不行總得試試,司馬懿就得當成活馬來醫,李百度也吃了一片,等了幾分鍾,把整個根挖了出來。那根圓鼓鼓的像棵土豆,他上水管上衝了衝,捂著鼻子吃了下去。
有發現唉死鬼,我發現你的臉色好多了,真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