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門女婿
晚上回到家，趁右臂出去吃飯，李百度偷偷翻了左膀的箱子。
租房手續是左膀辦的，他的衣服都拿到青青那兒去了，剩下的東西不多。翻了幾下，李百度便找到了。
仔細看過，李百度眼睛有點兒潮濕。
他沒想到房租不是一個月三百，而是六百。不是一個月一交，而是一年一次性交清。承租人一欄簽的是右臂的名，看來這事右臂也參與了。他們偷偷替他出了房租錢，又怕傷他的自尊，便跟他胡說一氣。
這就是兄弟！
兄弟三個從來沒有生分過，還是和家人一樣親的兄弟。
出租人一欄寫著劉金濤，一串手機號碼。李百度撥了那個號碼，是你嗎？房東就是你個GRD?
對方相當牛氣,聲音聽起來耳熟的很，李百度覺得一定見過這人，但實在想不起來是哪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李百度故弄玄虛地說，老實點兒交代，大家都好過。
現在的房產證上就是我的名字，那劉金濤說，以前的房產證上有兩個人，我隻能告訴你一個，那是我哥哥叫劉鳴濤，告訴你這個，不是怕你，是可憐你，真有種就來找我，你搞不過我的。
他給所有認識的人發微信——有人認識劉金濤嗎？還有劉鳴濤。
一個小時過去了，唯一一個回應他的是汪雅婷，你上我這兒來，還是我上你那兒去？
添什麽亂呐的親奶奶，李百度氣得把手機一扔，軟塌塌地躺回床上去了。
右臂回來了，門打開就大喊，百度哥你真不是男人。
做女人挺好！
瞎掰什麽呢？把這麽大一美女你都舍得晾外頭，你你你，說你呢，趕緊過來認領一下。
美女？什麽美女？李百度骨碌爬起來，汪雅婷已經坐到她床邊兒了，就你這邋遢樣兒也能當得了女人？人妖都不合格。
我的褲子呢？李百度光腳跳下地，這麽著急就送貨上門兒了，人家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想什麽呢？汪雅婷抓起褲子來砸他臉上，你說的劉鳴濤我知道是誰。
我上網吧包夜去了，你們二位動靜別太大了，右臂知趣地出了門。
劉鳴濤是我姐夫，汪雅婷說。
艾瑪，姐夫和小姨子，這個情節有點兒俗套吧。
你別打岔，汪雅婷繼續說，我姐夫失蹤好多年了，我大姐也跟著他跑了。
什麽意思？李百度混亂了，到底是你大姐跟姐夫私奔跑了，還是你姐夫失蹤了？要是私奔跑了，那這劉鳴濤就不能是你姐夫，頂多算是你大姐的姘頭。要是你姐夫失蹤了，你姐姐都找不見他，怎麽又能跟著跑呢？
汪雅婷說我姐姐……
行了行了，咱們能不能出去說話，穿這麽少你冷不冷啊，你看我都快受不了了。
餓著肚子坐寶馬，這感覺叫憶苦思甜。汪雅婷今天沒有化妝，臉上沒有畫，心裏也沒畫，顯得很清純，也很可憐。
李百度從後視鏡裏欣賞著這張臉，看了半天，她才說我大姐命很苦。
劉鳴濤這個王八蛋！李百度立即感同身受地怒吼。
我姐夫命也很苦。
李百度抓瞎了，故事裏總得有個壞人吧？不會是我吧？
汪雅婷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從哪裏抽出一張衛生紙，哭了。
李百度徹底慌了，這沒大場麵他真沒經曆過，哎，你等等，能不能等幹脆哭完了，咱一次性用張衛生紙擦擦得了？
汪雅婷的大姐叫汪雅芳，比汪雅婷大十幾歲，當時正在上某重點大學研究生。那年暑假，她回了家，帶回來一男朋友。這男孩兒就是劉鳴濤，長得高大帥氣，是她的研究生同學。
汪爸爸很有錢，人也很霸道，農村出來的，最受不了膝下無子，一直想招個上門女婿。眼看大閨女長成了，這便有了計劃。
可這劉鳴濤也是農家子弟，父母都在X州鄉下，X州這個地方，當上門女婿是件很丟人的事情，出門讓人點點戳戳，老爹老娘往後都沒臉見人。正常人家但凡有口飯吃，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幹這種營生。
汪爸爸跟汪雅芳把事情挑明了，汪雅芳也犯了難，但百事孝為先，便羞羞答答地跟劉鳴濤講了。那劉鳴濤自然是不答應，汪雅芳就又回頭找見汪爸爸，說爸，我們都好幾年了。汪爸爸說沒經過你爸我允許，你怎麽能做這種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揍，揍完了給關起來，哪兒都不讓去了。
那劉鳴濤也被揍得半死，連夜就跑路了。
汪雅芳是爺爺奶奶看大的，看到孫女和兒子搞成這樣，爺爺一急之下便臥床不起，沒幾天就一命嗚呼了。一家人又忙著發喪，汪爸爸搞得牌場很大，親戚朋友一個個勢利眼，便都指戳汪雅婷的不是。
開學一個月，汪雅芳身陷囹圄外加心灰意冷，退學了。汪爸爸便忙前忙後，求人另覓佳婿。
又過沒幾天，劉鳴濤來了，他跪在汪爸爸麵前，你打我吧我不走，我給你當上門女婿來了，求求你讓雅芳上學吧，寒窗十幾年不容易的，都快畢業了。
汪爸爸哼哼一笑，你把人當傻子嗎？學生你告訴我為什麽讀書？還不是為了掙錢？當我的女婿，錢多得嚇死你，還讀個屁的書啊。既然來了，不如這樣，今天你倆就給我把婚事辦了，哪天雅芳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出來，你們愛念什麽書隨便念去。
結婚半年，汪雅芳的肚子還是沒動靜。汪爸爸著了急，就偷偷跑到女兒女婿房間外麵聽房。連聽三天，實在沒聽到什麽動靜，便一腳踹開了門。女兒睡在床上，女婿在沙發上，汪爸爸捶胸怒吼，把劉鳴濤拖出去，又是一頓胖揍。
劉鳴濤受了重傷，120嗚哇亂叫這開過來又拉走了，當晚就傳來一壞消息，這家夥直接從救護車上跑了，第二天，連爹娘都給轉移了。
汪爸爸在這邊滿世界找女婿，汪雅芳在那邊割腕自盡了。幸好發現的及時，又給救了回來。
汪雅婷總算哭完了，李百度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原來你們有錢人也有煩惱。
你也有煩惱嗎？汪雅婷輕輕地問。
有啊，人人都有。
切，汪雅婷說就你這沒心沒肺的？
我怎麽沒心沒肺了？李百度擦一擦眼睛，你瞧，都哭了。
拉倒吧你內是瞌睡的，汪雅婷發動寶馬，走，我請客，宵夜。
哎，還管飯啊，早說嘛，李百度喜上眉梢，這故事這就完了？後麵還有沒有續集？要不明兒個晚上繼續？
車開出老遠，又是大飯店。李百度連吃帶喝，汪雅婷卻恍然失神。吃飽喝足，李百度抬頭一瞧，領導你怎麽還在啊。
你不是要聽續集嗎？汪雅婷悠悠地說，真想聽嗎？
真想聽，這故事前半段我聽著很感動，可聽著聽著，我又不相信愛情了。
我那會兒還小，汪雅婷繼續說，大姐被人就過來以後，爸爸就不怎麽管她了，有一天我們一起跟了小姑去鄉下玩兒，很巧就碰見了劉鳴濤。
然後他們就跑了？李百度問。
不是，我覺得我大姐有這個意思吧，我姐夫正在那兒賣臭豆腐，見了我大姐，就勸她老實聽爸爸的，找個上門女婿結婚算了。還說他真的殘廢了，東躲西藏的做點小生意，這輩子是沒什麽指望了。
李百度在抓頭發，歎口氣，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