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徐老周
有車還是快，到的太早了，兩人便坐車上聊天。徐軍給李百度遞煙，是五塊錢的大前門，李百度說不會。
不會就學啊，你看你，念書都念傻了，出來混，不會抽煙哪兒行。
李百度看到徐軍的眼角閃過一絲凶光，慌忙接過來抽一口，咳得要死要活。
百度兄弟，哥還是跟你請教昨天內十三太保的事兒，徐軍猛抽一口，嘴裏煙霧繚繞地說，胳膊上有忍字嗎？
有，李百度覺得自己的大腦在抽搐。
是不是這樣的？徐軍伸出一隻大長胳膊，小臂內側文著碩大一個忍。
是。
你TM看不起徐哥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好像真跟你這是一樣一樣的。
徐軍扔掉一個煙頭，又點了一根，一直到抽完都沒說話。李百度看到馬麗雅從車窗邊經過，今天她把臉一側的頭發夾在耳後，少了幾分神秘，多了幾分柔和。他想喊她，向她求救，可是他不敢，更怕害了她。
徐哥，李百度說其實我也沒看到那個字，我給他養的魚換水，有條一米多長的魚上來咬我手，那魚頭上文著一個忍字。
徐軍又點了一根，抽到一半，說你TM早點兒不說。
李百度不知道怎麽回答，手裏的香煙燒到了手指，趕忙甩脫了，那煙頭便掉到車座上，手忙腳亂一頓撲騰，對不起對不起徐哥，我不是故意的，真對不起。
徐軍始終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裏，李百度不敢抬頭，隻看到他的胸和手。
他沒完沒了地抽著煙，慢條斯理地。
離遲到還剩半個小時，徐軍說這就是十三太保？
李百度看到汪三霍正從自己的帕薩特上下來，下車後左右環視一圈，便徑直朝北鬥星走來。
是，李百度說。
下去吧，徐軍說著，順手戴上一副大蛤蟆眼睛，百度兄弟，慢點兒，就送你到這兒了。
總算活著到了公司，辦公桌上放著一套煎餅果子。李百度探出頭去看馬麗雅，人家正低著頭幹活，朝著他的這一麵，正好是柔和的。
李百度又給李鵬鵬發微信——徐哥在你身邊？
李鵬鵬——不在啊，他出差了，怎麽了？
李百度——你這徐哥到底是幹什麽的？
李鵬鵬——開車的啊，不是跟你說老司機嘛。
李百度——他開車以前呢？
李鵬鵬——好像說年輕時候不懂事，進去過。得了，別廢話，昨天還有不少扣扣昵稱沒說完呢，趕緊走起。
李百度——鵬鵬哥，今天我有點兒不舒服。
李鵬鵬——是男人就別裝大姨媽來了，家鄉的父老鄉親可都看著你呢，還想在人汪氏企業混下去，你這怎麽能行。
汪雅婷神出鬼沒地來了，今天的唇彩顏色有點兒豔。她順手便抄起煎餅果子，給我買的？
李百度一嘴的液體強行咽下，不用謝。
繼續微信，李百度——鵬鵬哥，你給說這十三太保是怎麽個人物啊？十三個街頭混混？
李鵬鵬——我的親爹，你不會連十三太保都不知道吧？李存孝啊。五代十國時候有個皇帝叫李克用，是個狠角色，他手底下親兒幹兒攏共十三個，李存孝就是老十三，因為特別能打，所以人送外號十三太保。這十三太保李存孝，號稱古往今來，古今中外，中外馳名的天下第一馬上將。楊家將你總知道吧？楊家將創始人楊袞，當年跟十三太保比武，三招被砍死在馬下。
李百度——快打住啊鵬鵬哥，你這是寫散文呢？形還湊合，神就散得一塌糊塗了。
李鵬鵬——那楊袞不自量力，最後可是神形俱散，這十三太保天下無敵，可惜被人陷害，被斬首還株連九族。他的高光事跡就發生咱們老家內嘎，墓也在咱內嘎，你鵬鵬哥我不才，正是十三太保直係後代。
李百度——李存孝有白癜風沒有。
李鵬鵬——據我爹考證，應該可能有。
李百度——哎不對，你剛不是說他九族都被突突了？
李鵬鵬——呃，下一個扣扣號。
伏爾加河畔，網絡專員汪小寶，三十歲男。雲的衣裳，財務會計汪連梅，四十歲左右女——
打住打住，李鵬鵬說過你們那兒有幾個姓汪？九個？好家夥，剛剛我請周哥按照伏羲八卦推盤的手法推演，現在慎重地告訴你，這些人都是親戚關係。
這還用推啊，李百度快哭了。
我還沒說完呢，李鵬鵬——等一下，我叫周哥跟你白話兩句。
又來一周哥，也是你同事？是不是也欣賞我？李百度遍體生寒。
十分鍾後，李鵬鵬——你好百度，我是老周，我以前在牛莊住過，知道一點汪家的事情，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告訴你。
李百度——感覺是個文化人啊，不過我不需要。
李鵬鵬——
現在的文化人，一點兒文化都沒有，老周我不才，以前是個賣二手書的。咱不說閑話，直接就奔整體。話說這牛莊沒人姓牛，姓馬姓汪的最多，這兩大家之外，其餘各姓加起來抵不上人一個零頭。這就好比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去掉一個漢族基本沒啥啦。
二十年前，汪二丙競選村長成功，一下子發達了，這才有了後來的汪氏企業。
他之所以能撈到這個位置，和他爸爸他哥他兄弟關係特別大。
他爸爸汪老太爺是個老好人，吃虧當成占便宜。他哥汪大鳴是個不大的官兒，也算是朝中有人。他弟弟汪三霍是X州城裏一大禍害，欺男霸女的人見人怕。
連任三屆之後，汪二丙下台，這才有了汪氏企業。
哦，我明白了，李百度說，敢情這當年的汪三霍跟現在的馬冬冬一樣牛叉。
李鵬鵬——切馬冬冬算什麽玩意兒?山中無老虎，猴子才能稱大王。汪家老三那是有真功夫的，一個把三十多個打得屁滾尿流，這事我是親眼見過的。
李百度——也就是說，汪家老二進去了，老三現在當家？
李鵬鵬——你才進去了呢，這年頭，進去的不是尿得太高，就是肚子裏撐得太多的，汪家老二精著呢。十年前，人就把老窩給匿了，X州再也沒人見過他。
李百度覺得越聊越偏了。這些事兒都挺玄乎，但和他的處境無關，他想知道的，是怎麽能找到活兒幹，怎麽堵住別人的嘴。
周哥上廁所去了，李鵬鵬說你不是欠人公司一百塊嗎？快給你們內汪會計交上去呀，別到最後又成了你的罪狀。
一掏口袋，李百度說得，我的鵬鵬哥呀，再交出去一百，剩下就隻有毛票了。
瞧你內點兒出息，鄙視，憤怒，你得和人接觸呀，嘮嗑啊懂不？不接觸怎麽撈活兒啊，話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汪連梅正好如狼似虎饑不擇食的年紀，你不湊上去，等人投懷送抱啊。
她都四十多了。
四十多那就更厲害了，那叫上古神獸。
我還是黃花大小夥子呢。
快得了你TM還跟我裝純情了，李鵬鵬最後說我還不知道你，別越裝越發情，雲的衣裳什麽意思你真不懂啊？透視裝啊大哥，趕緊了吧。
汪會計穿了件純白連衣裙，手裏端著一隻高腳杯，整個身子水蛇一樣扭啊扭啊扭的，裏麵的一色黑的內衣果然若隱若現。哎呀小屁是你呀，快進來快進來，愣著幹啥呀，來這邊啊。
本來屋子就不大，辦公桌又緊挨了牆，李百度一進去，兩人直接就貼上了，隻能跟著一塊兒扭。
你那一百塊錢呀，有位美女早就替你交了。
我擦，汪會計我怎麽覺得暈船呀，你早說我都不進來了，是不是馬麗雅給交的？
你們汪主管呀，什麽時候得空上家裏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