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鄭五虎鬆了口,在場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將尚方寶劍交給蕭隸之後,鄭五虎轉身看向還跪著的慕晴泠,問道“你到底是何人?”慕晴泠抬頭看向鄭五虎,答道“民女慕晴泠,先父乃是前江浙巡撫慕江軒。”


  鄭五虎定定地看著慕晴泠,半晌不說話。蕭嵐洺見他目光緊鎖慕晴泠,免不了在一旁暗暗防備起來,心道這鄭五虎莫不是當眾認錯心生遷怒,想為難慕晴泠?緊接著就見鄭五虎突然單膝跪下,向慕晴泠抱拳道“姑娘救了在下,在下感激不盡。來日姑娘若有吩咐,鄭五虎定當竭盡全力!”


  若非今日慕晴泠劍走偏鋒,攔住了鄭五虎,解了他的心結。以鄭五虎的性子,怕真的能仗著尚方寶劍在手鬧出大事。慕晴泠此番,不僅是救了牢裏的那兩百多名杭州百姓,更是將鄭五虎從犯錯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不然就算鄭五虎辦完差事回了京城,也少不了被皇上發落一番。


  慕晴泠被鄭五虎這個大禮給震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鄭五虎已經虎步生風,帶著自己的人馬從院子裏扯了出去。


  鄭五虎一走,蕭嵐洺連忙將慕晴泠攙了起來。這一通鬧,慕晴泠在地上跪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哪裏受過這個?借著蕭嵐洺的力一起身,兩條腿就跟針紮蟲咬似的難受。


  慕晴泠臉色一白,顧念著還有外人,硬是沒叫出來。


  “表妹!”俞文遠趕緊帶著人上前,可她現在腿上使不上力,幾個小丫鬟又沒那麽大力氣能扶住她,隻能抓著蕭嵐洺的手,站在原地等這難受勁兒緩過去。


  “慕大人教女有方,今日,多謝慕小姐了。”李登雲走了過來,麵色和藹地對慕晴泠說道。見慕晴泠要回禮,李登雲忙擺手道“慕小姐不必多禮,今日若非慕小姐急智,隻怕此事不能善了。於情於理,本官都當感謝慕小姐。”


  “大人嚴重,李大人不怪小女冒失已是對小女寬容,您這句謝,小女真的萬萬當不起。”慕晴泠垂首說道。


  “慕小姐別謙虛,鄭五虎怒起來,連我看了都膽顫,你一個弱女子敢在他盛怒之時與他針鋒相對,最終還能說服他改變心意,當真是巾幗英雄。別說李大人了,就連我也得多謝慕小姐相助!不然今日可就壞事了。”蕭隸也湊了過來,滿口謝意。


  蕭嵐洺扶著慕晴泠,瞪了蕭隸一眼,說道“尚方寶劍都給你了,你還不快去辦正事?蕭、副、使?”


  蕭隸對這蕭嵐洺撇嘴,“行行行,我不在這兒礙眼。李大人,既然鄭將軍那兒已經無事,那咱們就盡快拿出個章程來吧。”


  李登雲順勢說道“那是自然,世子請進書房敘話。王爺,慕小姐,本官失陪。”


  李登雲與蕭隸要商量邪教案如何處置,周慶年自然是要跟進去。不一會兒,院子裏就隻剩下蕭嵐洺、慕晴泠還有俞文遠三人,俞文遠扶過慕晴泠,皺眉說道“你這膽子也是太大了,剛才那是什麽情景,你也就敢往外衝。再這樣下去,怕是天都要給你捅個窟窿。”


  沒了外人,慕晴泠方才苦了臉,腿上酸麻未退,見俞文遠生了氣,慕晴泠可憐道“表哥別氣,我現在連路都走不了了,也算是得了教訓了。你就不要說我了。”


  俞文遠不吃這一套,慕晴泠一個閨閣女兒,這才多大,就敢跟宣武將軍硬碰硬,等她翅膀硬了,怕不是要上天!


  還有這個小王爺!俞文遠怒氣衝衝地看了蕭嵐洺一眼,沒有蕭嵐洺撐腰,慕晴泠這個丫頭也不敢搞這麽多大事!

  “小王爺,表妹出來這麽久,叫人看見了不像話。我先帶她回去了,小王爺見諒。”說完,俞文遠扶著慕晴泠就往外走,慕晴泠輕聲呼喊道“表哥!表哥慢點,腳疼。”


  感受到俞文遠對自己的不滿,蕭嵐洺抬手摸了摸鼻子,也沒好意思反駁。畢竟他給慕晴泠撐腰是事實,幫著人家妹妹到處搞事情,被人家表哥怪罪,那也是活該。小王爺訕笑一下,認了這個鍋。


  臨出院門,還未離開的李安泰在慕晴泠路過的時候,突然磕頭說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慕晴泠腳下一頓,低頭看著李安泰,問道“你就是李安泰?”


  “是。”


  “你很聰明。”慕晴泠溫和笑道,“你娘隻有你了,好好保重,以後孝順好她。”


  李安泰眼眶一紅,哽咽道“我會的。”


  常林抱著那個繈褓中的小兒走了出來,這群娃娃是他拿蕭嵐洺的令牌帶出來的,現在他要將他們好好地送回去。


  鄭五虎心結已解,想必這些人沒多久,就能回到自己的家裏。此後安分守己,再不回輕易相信那些神魔鬼道之談。


  京城。


  留客居是盛京城裏最好的酒樓,三層高的小樓,一到飯點,稍微來晚一點,從一樓的大堂到三樓的雅間全都找不到位置。


  留客居的座位也有講究,越往上走,位子越難訂。三樓的房間布置精致,又安靜清幽,一般人就算有錢也上不來。


  俞文達跟他幾個相熟的公子哥兒正在三樓他常去的那個房間裏喝酒,他們幾個都是國子監的學生,家中背景深厚,於學業上都沒什麽建樹,倒是在吃喝玩樂這事上,共同話題頗多。俞文達下了學之後,幾乎都跟他們混在一起。


  他們這些人,也不圖什麽學業有成,一朝中舉金榜題名,隻等年紀到了,家裏給謀一個差事或者繼承家業,繼續混吃等死。


  說起來,俞文達在這些人當中,還沒多大底氣。畢竟他們一個個的,都是家中嫡子,老子都是名正言順的當家人,不像俞文達,雖然進了國子監,可是親爹隻是一個禮部小官,親娘雖然說起來是國公府的掌家太太,實則身上連個誥命都沒有。


  這樣的出身,放在國子監裏實在不夠看。


  還好這群酒肉朋友,上了酒桌也想不了那麽多,三杯黃湯一下肚,便是個販夫走卒都能跟你稱兄道弟。


  “文達兄,怎麽今兒看上去興致不高啊?”慶陽伯公子摟著俞文達的肩,醉醺醺地問道。俞文達仰頭將杯中酒喝盡,抱怨道“還能怎麽著,今兒課堂上姓於那老匹夫說的話你又不是沒聽到。”


  今日國子監開課,負責考校訓導的正九品學正餘容抽查他們的課業,抽到俞文達,俞文達應付得磕磕巴巴,餘學正性子嚴厲,當堂就訓斥了俞文達一頓,還說他這個樣子,坐在國子監的學堂上,就是暴殄天物,不如早點回家,尋個差事是正經。


  俞文達這人最愛麵子,本人這樣當眾訓斥裏子麵子都丟了個幹淨。本來他進國子監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這些子更讓好些自名才高的人看了笑話。


  俞文達在家裏,從來都是被捧著哄著的,讓他如何受得了這個氣?可他也沒辦法,又不能找餘夫子的麻煩,隻能自己生悶氣。


  “嗨,我當什麽事兒呢。餘學正那張嘴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你就當……你就當他是個屁,放了不就得了!哈哈哈”崔尚書家的公子也湊了過來,玩笑道。


  此話一出,除了俞文達而外,其餘人都哈哈大笑。俞文達勾了勾嘴角,實在笑不出來,又悶頭灌了兩杯下去。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隱約的談話聲。


  “表哥,不過是小試得了名次,算不得什麽。哪裏值得你這麽破費!”一個尚顯稚嫩的聲音傳進房間,俞文達立刻就認了出來,說話的,是他的堂弟,三房的長子,俞文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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