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父子相認
陸剛設想了很多種鄭濤辭職的原因,比如被獵頭挖了,比如家裏有事,比如受到許家豪的排擠,但是每一個原因都站不住腳,鄭濤隻是個年輕的低級職員,雖然素質不錯,畢竟沒幹出業績來,沒有被挖的資格;他家裏沒什麽人,所以也不會被家庭拖累,至於被排擠,許家豪最近忙於父親的治療,哪有心思去排擠一個助理。
所以,這事兒透著蹊蹺,陸剛本不是喜怒形於色的人,但在自家侄子麵前不用掩飾,他直接了當的問許家豪:“鄭濤要辭職,這是怎麽回事?”
許家豪很愕然:“我不知道啊,什麽原因?”
“辭職信上隻說是私人原因,算了,他想走就走吧,畢竟隻是一個新員工。”陸剛掩飾道,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鄭濤是自己親兒子的秘密,包括許家豪在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我們金天鵝隻需要忠誠的員工。”許家豪也沒當回事,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爺倆繼續商量對付王鄧聯軍的事宜。
等許家豪走了,陸剛才給鄭濤打電話,二十多年了,每個下雨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那個被自己拋棄的女人,他也曾試圖尋找過對方的下落,但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耽誤了,時間久了也就淡了,但心底的傷從未愈合,如今人到了五十歲,對於財富和事業,愛情和人生,都有了新的領悟,好不容易父子重逢,他絕不會允許再次失散。
陸剛想彌補自己虧欠的父愛,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他不希望自己建立的商業帝國後繼無人,如同古代帝王一樣,他也不願意把帝國交給異姓人,哪怕這個人親如子侄,鄭濤就是最好的接班人,鄭濤和許家豪的搭配,就正如自己和許慶良的黃金搭檔一樣,會把金天鵝塑造成一個偉大的企業。
無論於公於私,陸剛都不會讓鄭濤離職。
電話接通了,對方並沒有立刻回應,這不像是一個辭職員工對老總應有的態度,倒像是鬧脾氣的孩子對老爸的倔強。
“小鄭……”陸剛正打算進行一番冠冕堂皇的說教外加一盆心靈雞湯,鄭濤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陸總,我已經知道了。”
陸剛察覺到不妙,心頭一緊,問道:“你……你知道什麽了?”
“那天……在酒店,我從你梳子上取了一根頭發,去做了親子鑒定。”
陸剛怔住了,長久的沉默,隻能聽到呼吸聲,秘書推門進來似乎有什麽事,陸總猛地一揮手將其斥走。
“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解釋……”陸剛搜腸刮肚,卻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撫慰一個失去親生父母二十多年的孩子。
“陸總,我不需要解釋,這麽多年也過來了,我擁有父愛,隻是欠缺了母愛,如果說道歉,您應該向我的生母道歉,雖然我並不知道她是誰,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遇到生父生母的那一天,並且設計了各種場合和語言動作,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這麽富有戲劇性,真的,就和電視劇裏一樣巧合,但是真正找到了生理上父親,我卻一點也不開心,我查了您的發家史,您的家庭情況,甚至您的另一個兒子的各種新聞報道,我覺得……還是不打擾您的生活了,這是最好的選擇,我也不想在您的照顧下成長,那不是我的風格,我鄭濤從不屑於做什麽二代,所以,我要求辭職,如果您願意的話,告訴我母親的墓在哪裏就好,可以麽?因為我知道,她一定去世了,一個母親是不會拋棄孩子的。”
鄭濤覺得無言以對,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幹巴巴的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如果我說是第六感,您信麽?”
父子血脈相連,鄭濤擁有陸剛的遺傳基因,甚至比陸傲天長得還像父親。幾乎就是年輕版的陸剛,看到他,陸剛就如同按下了回憶的開關,往事如風般流淌過腦海,那白衣飄飄的年代,那抱著吉他唱戀戀風塵的少年。
“我相信你,也尊重你的選擇,但希望你能聽我一些作為長輩的意見……”陸剛費了一番口舌,終於打動了鄭濤,同意見麵細聊。
……
一天辛勞的工作後陸剛拖著疲乏的身軀回到雲山別墅88號,比起身體的勞累,他的心更累,偌大一個集團,現在就靠他一個人撐著,許慶良倒下了,陸剛失去了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對付危局,深感力不從心。
家裏沒人,連保姆都出去了,陸剛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強烈的孤獨感襲上心頭,拿起手機想給蔡紅打電話,還是放下了,蔡紅經常出去購物美容,這很正常,但是傲天得了病還出去野,這是徹底放飛自己啊。
陸剛等了許久,蔡紅先回來的,牆上的掛鍾已經指向十點半,她看一眼陸剛,冷笑道:“喲,今天回來的挺早嘛。”
今天陸剛確實提前回來的,以往總要加班到半夜,有時候太晚了就在外麵開房睡了,夜不歸宿,是許慶良的突然倒下和兒子患上艾滋病讓他想到家的珍貴,特別想感受到妻兒的溫暖,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冰冷的局麵。
“傲天呢,不是讓你看著他麽?”陸剛下意識的反擊,蔡紅也不示弱,抱著膀子說:“兒子得了這麽重的病,心情不好,你還想把他關在家裏,你是想憋死他啊,這種病就得心情愉快才能治好,我放他出去的,還給了他一百萬,讓他隨便花,你這個當爹的外麵野孩子一大堆,不在乎傲天,我可就著一個孩子。”
陸剛心裏一凜,雖然這句話蔡紅經常掛在嘴上,但以前都是胡亂揣測,現在真的有了鄭濤,他立刻妥協,換了態度說:“兒子有病,自製力又不強,萬一被那些狐朋狗友帶壞怎麽辦,病情加重,到了美國都治不好了。”
蔡紅說:“你兒子還用帶壞麽,現在都是他帶壞別人,傲天心裏有數,不會亂來的。”
陸剛趕緊轉話題:“不亂來就好,你也別太驕縱他了,公司最近財政緊張,這個月工資都擠不出來,怕是要裁員了,另外老王和老鄧開始串聯,打算逼宮,到處收購表決權,你這一百萬給傲天花天酒地,不如拿來打仗,說不定打到最後,就差這一百萬呢。”
蔡紅說:“打仗是老爺們的事,這是我的私房錢,我愛給誰就給誰。”
陸剛壓住怒火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金天鵝易主,你覺得對你有好處?”
“金天鵝興旺發達,對我就有好處了麽,賺了錢還不知道你貼補哪個小妖精了呢。”蔡紅冷嘲熱諷,昂著頭上樓去了。
陸剛默默歎了口氣,夫妻關係已經惡化很久了,十年前就分房睡了,但是陸剛才外麵還真沒養什麽小妖精,這方麵他向來檢點。
午夜十二點,陸傲天還沒回來,陸剛正要打電話,傲天的損友宋錚一個電話打到家裏,說不好了,傲天被抓了,現在人關在派出所,涉嫌強奸……
陸剛隻覺得眼前一黑,半邊身子麻痹了,想動連個手指尖都動不了,好在蔡紅也從分機裏聽到對話,從樓上下來正好看到陸剛躺在沙發上,嘴歪眼斜。
十分鍾後,救護車開到了雲山別墅,陸剛被緊急送往醫院急救,蔡紅甚至顧不上陪伴丈夫,她還要去派出所搭救兒子。
陸剛是突發腦梗,所幸發現的即時,經過搶救便恢複了肢體運動能力,醫生說以後你要小心了,不能動怒,不能操勞,煙酒什麽的都要戒掉。
蔡紅打電話來,先說了兒子的情況,傲天和宋錚沈壯去酒吧買醉,遇到一個對眼的妹子,就勾搭著去酒店開房了,沒想到完事之後妹子想敲詐他們,說不給二十萬就報警,宋錚想息事寧人的,但傲天不幹,抬手就扇了妹子一個耳光,把她攆走了。
自打上次在看守所蹲了幾個月之後,傲天的囂張氣焰一度降到穀底,但是得知自己患上艾滋病之後,這股霸少勁又回來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結果就是,三個人全進了派出所,妹子很精明,保存了傲天的生物樣本,一告一個準。
“家豪馬上過來,這事兒他能搞定,你那邊咋樣了,沒事吧?”蔡紅的語氣聽不出關切。
“我很好,你照顧兒子。”陸剛有氣無力的回答了一句,那邊就把電話掛了。
陸剛從來沒得過這麽重的病,可是妻兒卻不在身邊,不在身邊也就罷了,偏偏又是惹禍去了,陸剛心力交瘁,想喝口水伸手去拿茶杯都夠不著,保姆在走廊裏玩著王者榮耀,聽不到陸總的召喚。
人在脆弱的時候最需要關懷,陸剛拿起手機猶豫再三,還是給鄭濤發了個信息,說我中風了……
半小時後,鄭濤帶著娜娜風風火火趕來,腳上還穿著拖鞋,可見來的有多匆忙,他來到之後就安排娜娜坐在床邊照顧,自己去找值班醫生詢問情況,正好醫生過來查房,看到鄭濤就問:“你是病人什麽人?”
“我是他兒子。”鄭濤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陸剛的眼淚瞬間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