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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孤兒寡母弱女子

  許家豪的驚愕,就像一個農村大叔看到鄰居家五歲的小娃娃站在機動三輪上駕駛一樣,這飛機是一般人玩的麽,自己這麽精英的人學了許久也隻能在教練的帶領下飛塞斯納本場五邊而已,盧振宇什麽野路子,居然坐這兒裝逼。


  “你,下來!”許家豪毫不客氣的說道,此時不比往常,飛機承擔著運載危重病人的任務,豈能兒戲。


  “盧振宇是幫忙的,副機長臨來時出車禍了,哥,他可以的,來的時候就他擔任副駕。”文訥急忙解釋道。


  “他怎麽可以當副駕,飛機不是汽車,不是誰都能開的,他懂麽?”許家豪怒道,“缺副機長沒關係,我來。”


  一直以來,盧振宇在許家豪麵前保持著低調和尊敬,甚至還有些自卑,但現在不同了,經曆過生死考驗的他視這種大少爺為草芥一般,而且這次主要是接人,而不是裝逼,所以並沒打算借機顯擺什麽,但人家欺負到臉上了,他也不會忍讓。


  “這不是塞斯納,你開不了。”盧振宇客客氣氣懟了回去。


  許家豪傷自尊了,他確實沒有飛行天賦,至今私照還沒拿到,小型螺旋槳塞斯納都開的不咋地。


  “我開不了,難道你行?”許家豪怒道,“你知道飛機上坐的都是什麽人,出了事情你承擔得起麽!”


  盧振宇正要開口,機長忍不住了:“對我的副機長不信任的話,可以選擇取消航程,現在就下機。”


  許家豪說:“他?他是副機長?”


  機長懶得和他叨逼叨,一指門外:“你,出去!”


  許家豪認識機長,上次飛博鼇就是這位機長執飛,當時還加了微信沒事互相點個讚哩,沒想到這會兒就翻臉不認人了,許家豪也不是吃素的,當即變臉道:“我是客戶,你就是這樣和客戶說話的?”


  機長說:“不好意思,飛機不是你們租的,是這位先生租的,盧先生同時也具備駕駛灣流公務機的能力,我允許他擔任我的副機長,如果有任何人不滿,我建議他離開飛機,另外選擇其他航班。”


  這是一條延續百年傳統的規矩,飛機等同於中世紀的歐洲商船,船長擁有無限大的權力,他可以驅逐任何人離開自己的船,航空業繼承了船運業的一些規矩,甚至連機長的製服都和船長類似,許家豪好歹是學過飛行的,懂規矩,知道此刻再耍橫隻能自己丟人現眼,隻好悻悻離開。


  趕走了許家豪,機長煞有介事的衝盧振宇道:“副機長,你今天非得不錯。”


  盧振宇欣然接受了這個來自員工的馬屁。


  回到客艙,許家豪問陸剛:“飛機不是咱們租的?”


  陸剛朝正在古蘭丹姆麵前獻殷勤的張洪祥使了個眼色,許家豪會意,將這口惡氣咽下,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有的是機會找回場子。


  飛機檢查完畢,龍洞堡塔台放行,灣流直衝夜空,向東北方向飛去。


  陸剛詳細詢問了許家豪關於許慶良的傷情以及出事的原委,許家豪說貴州警方已經介入,調取了行車記錄儀的錄像,出事地點在剛過最危險路段之後,本地司機麻痹大意,加上道路濕滑導致汽車跌落山崖,司機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助理小李當場死亡,許慶良和另一位本地領導幸免於難,但是傷情危重,目前來說已經度過最危險的時刻,但有可能再度加重。


  “我已經聯係了國內最好的腦外科專家,給你爸爸做手術,你放心吧。”陸剛本想提一下集團麵臨的危局,想想還是算了,家豪畢竟是年輕人,別讓他心理負擔過重,老一輩的恩怨,還是老一輩自己解決。


  已經是午夜時分,單調輕微的引擎轟鳴聲中,所有人都躺在航空座椅上昏昏欲睡,隻有陸剛保持著清醒,他坐在許慶良的擔架旁,看看心電監護,看看點滴,看看氧氣瓶壓力表,最後目光定格在老夥計的臉上。


  “老許,你可不能撒手走了,你走了我一個人撐不住的。”陸剛默默念叨著。


  飛機抵達近江玉檀機場的時候,醫大附院的救護車同樣在跑道上等候,許慶良最先被抬下去,古蘭丹姆陪著上救護車,其他人乘坐自家的汽車趕往醫院,隻留下老張和盧振宇善後。


  “小文媽媽是個命苦的人。”張洪祥歎了口氣說。


  ……


  醫大附院所有設備人員都在待命狀態,病人一到,立刻做核磁共振檢查,發現腦部又有出血點,需要立刻進行開顱手術,許慶良再次被推進了手術室,古蘭丹姆顫抖著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了字。


  漫長的手術之後,疲憊的主刀醫生出來了,陸剛迎上去:“怎麽樣?”


  “我們盡了最大努力……”醫生摘下口罩說。


  古蘭丹姆直挺挺的仰麵朝天倒下,幸虧陸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命是保住了,但是……暫時醒不了。”醫生接著說,“幸虧轉院及時,不然人已經沒了。”


  聽到丈夫沒死,古蘭丹姆又悠悠醒轉:“醫生,還有希望麽?”


  “這個……概率上說……也是有的。”醫生不忍心打擊家屬的情緒,含糊其辭,陸剛會意,說謝謝醫生,您趕緊休息去吧,好幾個小時的手術很消耗人的。


  “弟妹你放心,不管花多大代價,一定要讓慶良醒過來。”陸剛信誓旦旦對古蘭丹姆下了保證。


  ……


  許慶良在醫院躺著了,一天的費用是一萬二,等於一個金天鵝中層員工的月薪,陸剛看了財務報表,金天鵝的資產負債率已經高達百分之73,又快到了發薪的日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這個金天鵝的當家人愁的寢食難安,脫發嚴重,一梳頭就是一把頭發,再加上老戰友的突然倒下,更讓他覺得勢單力薄,危機四伏。


  金天鵝賬上沒錢了,這個秘密隻有他和財務負責人知道,電解鋁廠停工,連鎖酒店隨著設備裝潢的老化而收入下降,入不敷出,本來想通過江北天鵝苑的預售來緩解壓力,卻又被當地政府叫停,幾個億的貸款光每天的利息就是驚人數字,資金這根鏈條越繃越緊,距離斷裂一步之遙。


  就在這個最危急的關頭,偏偏又遇到王鄧逼宮,花錢收購表決權,這在公司章程裏是允許的,蔡家不會倒戈,老許也不會,除非老許死了,他的股份就會作為遺產分為古蘭丹姆、許家豪和古文訥,陸剛不知道老許有沒有寫遺囑,也不清楚遺囑怎麽安排的分配比例,按理說老許春秋鼎盛不會想到死亡,那麽按照法律分配的話……或許問題會出在古蘭丹姆這裏!


  陸剛想過很多辦法,包括裁員和出售資產,裁員治標不治本,出售資產嘛,唯一能賣上價的隻有古蘭丹姆連鎖飯店。


  古蘭丹姆飯店也算是金天鵝集團旗下的一員,而且是比較優質的資產,如果將連鎖飯店打包出售的話,就能籌集到一筆資金來渡過難關,以前要看老許的麵子,現在不同了,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就這麽定了。


  古蘭丹姆是在老許的病床前接到陸剛電話的,重重打擊下她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老許倒了,她們孤兒寡母沒了依靠,隻能任人宰割,古蘭丹姆飯店是她一手創立的品牌,是她的保命符,但這個保命符掌握在人家手裏,是金天鵝絕對控股的,人家要賣,古蘭丹姆連拒絕的權力都沒有。


  “弟妹,我不瞞你,現在集團麵臨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考驗,搞不好會破產,我也是沒辦法,隻能出此下策,等度過這個難關,咱們再把飯店買回來。”陸剛的話語針織動情,但在古蘭丹姆聽來是如此刺耳。


  “怎麽辦都行,我沒意見,就這樣吧。”古蘭丹姆無力地掛了電話,看著昏迷不醒的許慶良,淚珠一連串落下。


  護士進了說許太太有人來探視,古蘭丹姆出來,看到張洪祥捧著花束站在走廊裏。


  “我來看看老許。”張洪祥有些局促。


  “多虧你了。”古蘭丹姆淡淡地說,不得不說這次真的全靠老張出力,不然許慶良或許已經死在貴陽醫院裏了。


  “應該的,老夫老妻一場。”張洪祥一不留神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他一直惦記著前妻,為此單身多年,古蘭丹姆自然是知道的,以前提起這事兒就覺得犯惡心,現在想想老張是個癡情漢子,也是個大才子,隻是太過直男,不懂的心疼女人,現在老許昏迷不醒,也許永遠也醒不了,那麽能依靠的,也隻有張洪祥這個討厭的前夫了。


  “陸剛說,要把飯店賣掉。”古蘭丹姆說。


  “這個混蛋,虧老許還是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老許還沒死呢,他就加害你們孤兒寡母了!”張洪祥頓時怒不可遏,同時心裏也是一喜,機會來了。


  “如果能有人幫我把飯店買下來就好了。”古蘭丹姆喃喃自語道,這是她的心聲,也是她的夢想,獨立於金天鵝,擁有自己的品牌飯店,才能真正的自立自強。


  “大約得多少資金?”張洪祥道。


  “最少一個億。”


  張洪祥不言語了,隻想摸煙壓驚。


  ……


  金天鵝集團總裁辦,陸剛對許家豪敘述了最近發生的逼宮事件,並且告訴家豪自己計劃大包出售古蘭丹姆飯店。


  “杯水車薪。”許家豪說,“事態不明朗之前,我們必須有足夠的籌碼來應對,商場上,資金就是彈藥,這樣吧,我名下還有三套房子,我賣掉能籌集大約兩千萬資金,好歹能應對一下。”


  “家豪,你覺得問題能出在哪裏?”陸剛眯縫著眼睛,點燃一支雪茄,看著這位金天鵝若幹年後的掌舵人,以前家豪是最好的繼承人,現在不是了,因為有了鄭濤,如果這個秘密被家豪知道的話,那麽他也有可能倒戈。


  “舅舅那邊……”許家豪欲言又止。


  “你說,大膽說。”陸剛鼓勵道。


  “假設一下,如果有一個人或者一個機構,在加州有很強的政治人脈,能運用人權組織啊參議員大律師什麽的,幫舅舅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脫罪,那麽條件是什麽……”


  陸剛倒吸一口涼氣。


  忽然手機響了,陸剛點開一看,是人力資源部的郵件,說江北分公司高級助理鄭濤提出辭呈。


  這又是怎麽回事,還嫌不夠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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