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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交談

  殿長欽站在亭子上,他在等人。如今國朝中,終究是貴妃得勢了,張美人在十月時進封貴妃,國朝中有不少奉承後宮的大臣,也開始殷殷切切的給她送禮看好,有的或許能得她在官家眼前,一二句的提點,可是皇帝畢竟是個明白的人,有的倒是為了貴妃高興才答應了,大多都是嗬嗬一笑。


  殿前侍奉的班直見到殿長欽在這,上前行禮“殿帥。”


  殿長欽不看他,依舊是一個人站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無聊的很,守著的人立在遠處十餘丈遠外,那班直許久不見殿帥回應,也拱手叩首,才起身退下。


  殿長欽等的人今日沒有來,許是身子差了些,外頭的雪不見消散,還更大了一些,宮人們都匆匆地走,這年月的風寒症一犯便不見得能好,都裹緊了衣裳。


  殿長欽轉身便走了,殿前司的武士們想要跟上,被他揮袖攔下“本帥一個人走走。”


  那些武士們躬身侯著,殿長欽也看著他們那副不敢抬頭見他的模樣,也不知作何表情,隻是獨自走遠。


  帝妃近日已經不能下床了,她麵色蒼白,渾身無力,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皇帝趙禎坐在床邊,陪著她說話,一直聊到了帝妃困了,躺在那兒不再回答了,才替她遮擋上被子,走出閣去。


  “貴妃醒了告訴朕。”


  皇帝走了,寧華殿閣外守著殿前司的數十武士,幾處還有皇帝的暗衛,裏頭的宮人都躬著身畢恭畢敬的看到皇帝遠了,才繼續忙碌。


  樹影婆娑,銀白發亮的雪將外頭都蓋住了,連落葉都冰在了池子裏。


  帝妃沒睡去,臉上的蒼白,更無血色,她一直等著皇帝走遠了,才從床上起來,兩個看護的宮人也想要去尋皇帝,被帝妃留下。


  “別打擾官家,國朝那……”


  終究自己隻是個女子,皇帝終究是這趙宋天下之主,他有億兆的子民,有著一統山河的心願。


  她不想去打攪他,珠紗前的這些宮人退下去,留下她一個人,隻是門都沒掩著,一道人影已經進了樓閣,殿長欽看著她的臉色,歎口氣,道“你在這,舒心嗎?”


  貴妃知道來者是誰,這聲音熟悉的很,她低下頭來,聲音都比往日輕了“在他的身邊,我就覺得舒心。”


  “這些日子涼了,今年的雪景你都不曾看過,出去走走吧,我陪著。”殿長欽說話都不如和其他人時候生冷,他在樓閣中看了一圈,窗都關上了,太醫說貴妃的身子太差,怕貴妃沾染風邪,所以才將窗戶都關實了。


  帝妃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歎息聲不斷“前些日子,有個太醫死在了宮內,你可知道?”


  殿長欽點頭。


  “那你可知,他為什麽死了?”


  殿長欽冷聲道“有些人不知分寸,在宮中都敢胡言亂語,該死!”


  “該死”二字,他說的平平淡淡,帝妃也隻有歎息,自顧自的垂頭看著床沿道“他說得不錯,我命活不久了,若不是那些靈丹、藥石養著身子,早該死了。”


  殿長欽目光不偏不移,盯著帝妃輕聲道“天下的神醫名師無數,載有紀實的古樸名錄中也多有續命一說,放寬心,我已經讓人去查,不用多久便會有線索。”


  世間千奇百怪的事何其多,活了數百年的人物都有,殿長欽不信,如今的他尋不到那些東西。


  帝妃乏力的攤開手,閉上眼睛,殿長欽看著心中也生起了幾分焦躁,可他什麽也沒做,而是與她說話“一切有我,安心。”


  他想讓帝妃去看看雪,今年的雪比往年更美,隻是她這副樣子,殿長欽也不好多說什麽,化作一道影子,便不見了。


  李惟安這些日子天天都下山,他不喜歡待在淩天峰上,總覺得淩天門的那些樓閣都建造在青雲山頂上,冷的出奇,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南淮瑾當初說她覺得自己的閣樓冷了,真是沒騙他,住在淩天峰,還不如下山在外門那睡,雖然雪變大了,可是風卻小多了,不會整日的在耳邊傳來風聲,雪花落在地上,還能見到漫天雪景。


  外門的弟子都覺得,這個來自北遼國的雲州少都護很是不一般,生的相貌就是個絕色美人,可卻邋遢的很,穿著內門的白衣,整日不好好習武打好基礎,整日都是閑逛,更不喜歡去元伯那討要武學道經,還很喜歡調戲門中的外門女弟子,女弟子本就是山門的稀罕物,數千在青雲山上的弟子中,也不過就隻有百餘個女弟子,一時間,山上的外門弟子個個義憤填膺,學教也是每日皺眉,見到了李惟安,也都是一副搖頭晃腦的樣子,上報給掌院,陳誠也隻是讓眾人莫要心裏去,連調戲外門女弟子的事也隻是一句隨他去吧。


  知道掌院的態度後,外門的弟子們,個個都驚訝到了,學教們個個都害怕的陳誠掌院,過去可不是這個樣子,若是對待其他弟子,就算不會用上門規,罰上戒尺五十記那都是最輕的。


  “這個家夥。”


  有人又瞧見李惟安,正靠著一顆數人環抱的老樹樹根,扣著上邊的一些果子。


  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個弟子攔著他道“你停下,這是什麽樹你都不知道,幹嘛摘走他的果子。”


  李惟安不在意,他已經摘了一籮筐,足有上百顆,說道“怎麽了?不就一株老樹嗎?看我這麽多了,你就拿點回去分點也沒事。”


  看著他似乎很大氣,從籮筐中取出一些果子倒在這個發愣的弟子手中,自顧自地走了。


  “你等等!”


  又一個弟子把他攔下來,去奪李惟安手中的筐,沒奪走,被李惟安躲了過去。


  李惟安有些生氣,推了這弟子一把道“誒誒誒!想要你就說,搶什麽?”


  那弟子氣急,恨聲道“這是無皮紫薇樹的果子,又不能吃,製毒,解毒,你摘它做什麽?”


  “我也沒打算吃,我就是拿回去玩玩。”


  一些旁觀的外門弟子指指點點他都當做沒看見,還生氣的指著這個弟子道“別再煩我了,別叫我生氣了揍你們。”


  他說的時候還亮了亮自己的拳頭,李惟安的手,皮膚白皙,掌骨又較人纖瘦很多,這時候亮自己的拳頭,更叫人有些小覷。


  其實李惟安天生就力氣不小,他剛剛舉起拳頭,那個外門弟子真的受不了了,冷哼一聲,舉拳就朝著李惟安的臉上打了過去,隻是沒有打到,這一拳,這個外門弟子本就隻是生氣才出手,沒有用武功,沒曾想被李惟安躲了過去,還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領,眼中天翻地覆,自己已經摔在了地上頭暈眼花。


  李惟安拍拍手,似乎是拍走灰塵,可實際上根本沒有雪水,也沒有塵埃,也是哼一聲,看著那些有些吃驚的眾多觀者說道“別再煩我了。”


  “這個遼人!”


  那個摔在地上的外門弟子從地上爬起來,滿身都粘上了白雪,連忙拍打掉身上的雪,生氣的冷聲道。


  “褚師弟,算了算了,別生氣了。”


  來者是王智博,他拍拍那個外門弟子的肩膀道“將來他或許就是內門弟子了,是我們的師兄,和他生氣,你覺得值得嗎?”


  那個姓褚的外門弟子,給王智博拱手施禮,道“王師兄。”


  王智博點點頭,露出笑容道“他畢竟將來很可能是內門的弟子,別給自己找些麻煩。那弟子也隻是歎了口氣,點點頭,也就走了,一些旁觀的外門弟子也都和王智博答應幾聲,也就走了。


  “這個雲州來的少都護,你覺得怎樣?”


  盧瓊走過來,背負著一柄新劍,看到王智博來這,才跟了過來。


  “李惟安,他能入內門,不過是仗著家中的勢力,和那個姓魏的道士給他幫忙罷了。”王智博說道,看了盧瓊一眼說道“想必就他這樣,倒不如回北遼去,做雲州的少都護,有何不好?”


  是啊,回去雲州,將來李郴一死,這雲州便是李惟安的了,雲州如今更成了山西大同府,實力更上一層樓。如今北遼國雖然白給了李元昊,可如今李元昊已經死了,死在了自己兒子的手裏,時過境遷,北遼依舊威壓一世,猶如猛虎一般,對西夏與大宋都虎視眈眈,如今李元昊一死,西邊兒自亂,或許明年遼帝便可劍指西邊兒,至於大宋,自然是旁觀兩國交戰,想要坐收漁翁之利。


  “門主說過,大勢已到,就在北方。”


  王智博是有心思的,如今亂世,將來若是想要一統天下,自然是要有名將出世,可是大宋文臣治國,就是練兵打仗,也是差遣文臣,打的多是荒唐仗,就是範仲淹,韓琦這樣的良臣,也不會戰陣,王智博有心,可是如今大勢已定,北方稱雄,他若是還去大宋效力,豈不是逆天而行?


  王智博想要出人頭地,拜相封侯,更要青史留名,將成績拿給她看,自然不會選敗局已定的宋。


  做雲州的少都護有何不好,手握數萬大軍,李郴將來退位,便是李惟安,到時候更有機會爭搶大勢,有機會做天下之主。


  “就這樣吧,至少李惟安是否會入內門,與你我毫無關係。”盧瓊淡淡道。


  “怎麽?你對內門就真的毫無想法?”王智博看著他,好奇的問道。


  盧瓊是此時當之無愧的外門第一,論武功,外門中已然是獨一檔的高手,就是現在下山,江湖中也該成名了。


  盧瓊嗬嗬一笑“內門?沒機會的,你我心中,應該有數了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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