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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在江南

  “四日?”南淮瑾低聲說,她沒感覺,隻是腦袋渾渾噩噩的,什麽也記不清,隻是覺得頭暈腦脹。


  “師兄,我不想治了。”南淮瑾說道:“如果真是什麽絕症,查不出緣由,與其在這裏光陰虛度,倒不如就回青雲山去吧?或許師父師叔他們還會有辦法。”


  紀湘看著她,一時間沒有說話,回青雲山若是有什麽辦法的話,他們又何必來到汴京城,來找皇帝?甚至是許諾用一個內門弟子身份來換取南淮瑾的病愈?青雲山上高手無數,絕世的高人也有不少,可是論醫術,確實是無人能治南淮瑾的病。


  天底下,也隻有皇帝這才有這樣的能力和大權,能夠招攬天底下的名醫為南淮瑾治病。


  如今名醫絡繹不絕,可仍舊沒有治好南淮瑾的病,隻能說明南淮瑾所患病症之離奇,世間少有。


  紀湘心中一清二楚,南淮瑾若是走了,那便是無可退路,自願放棄了希望。


  南淮瑾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想起了那個在江南地界遇到的那個聾耳少年,那個少年也是個名醫,叫做盜聲兒,一雙耳朵被一對銅鈴鐺塞住,一輩子都聽著耳中的鈴鐺聲,後來鈴鐺鏽住了,就再也發不出聲響。


  還記得盜聲兒動不動就抓著她的手不放,嘴中嚷嚷著要和她結拜,用什麽神仙的像來祭拜,說著奇怪的言論。


  “師兄,我知道有一個人,也是個醫師。”南淮瑾不知為何,竟然說道:“而那個人,在江南。”


  “江南?名醫嗎?”


  “嗯,師兄你還見過他,便是那個救過八師兄的盜聲兒。”南淮瑾說道。


  紀湘記起來了,便是那個兩隻耳朵上都生了瘤子的少年,確實是個醫師,也算得上是個十分有經驗的醫師,不但會武功,懂醫理,還會寫字。


  可如何算得上神醫?畢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人而已。


  “與其在這裏幹等,師兄,不如去江南尋他。”南淮瑾倒是不知為何的。


  “也行是冥冥之中,隻希望那個耳聾的少年能治師妹的病。”陸輕雪說道。


  南淮瑾就是這樣一個性格,一直以來都是師父師兄師姐照顧,說什麽便是什麽,要下江南,連皇帝也不告知,隻是與張美人說了,王遲同意後,三個人下了江南,留下學教王遲在汴京,和皇帝稟告。


  王遲當即給青雲山上送了信,還不過多久,就有三百來個青雲山的外門弟子,下山而來,外院掌院陳誠從外院的弟子中,選了這些弟子下山,給江南的各個宗門送去信箋,往日從未放在眼中的小門小派,也有弟子前往,許以承諾,等同於江南這個偏安地界也可在北方的江湖中,一視同仁,有相同地位。


  為了隻不過是三個弟子能夠在江南行走時,多個方便。


  風塵仆仆,一路上,南淮瑾想起何逍在湖中被他救起,渾身濕漉漉的,她自己都凍得很。


  “師兄,可是要入冬了?”


  “嗯,是差不多了,天氣寒了,衣服裹得實在些,別再得了病。”紀湘說道。


  “是冷。”陸輕雪突出一口氣,化成一道白霧,“可能今年會落雪吧。”


  南淮瑾不喜歡下雪,青雲山上就是白雪皚皚的,凍得很,她幾乎日日都是睡在被窩裏,一整日一整日的不出來,有時候師父叫她,她睡得熟便沒聽見。


  南淮瑾覺得自己像是得了癔症似的,感覺天氣冷了便是要下雪了,她要冬眠似的睡上好幾日,師叔來找她,給她帶上好東西的時候,她便會醒過來。


  分明就是兩個師叔等她等得足夠久,所以她一推開窗戶打開門,便會見到兩位師叔,好酒好菜總是少不了,否則她可不那麽容易叫醒。


  到江南的第二日便落雪了,雪花不大,洋洋灑灑的飄下來,落到老牛的眼前,倒是迷糊了視線,老牛在雪中迷失方向,江南走了許多日才到下一處鎮子。


  一路上他們身後都有人跟著,來者身上掛著殿前司的衣服,皇帝知道幾人離京,立時讓殿前司武士跟了上去,遠遠的跟著,也不讓幾人走脫的太遠。


  “是殿長欽的人!”陸輕雪輕聲道。


  “無礙,他們是來護送我們的。”


  紀湘倒是不在意,他武功極高,與殿長欽短時間內也打成了平手,還硬是正麵搶下了那件邪性的古劍。


  神器如今在門主陸未生手中,紀湘是取得神器的人,這些殿前司瞧著紀湘,換做是任何人都會與他過不去的,紀湘隻是足夠仔細。


  這些殿前司的人遙遙的跟著,並無什麽特別的舉動,相反,還警惕四周動靜。


  這些人是大宋皇帝的人,而非在殿長欽手下辦事,這些人騎著高大的西夏馬,來去如風,就在牛車周圍,馬蹄落在雪上,踩出一個重重的蹄印。


  紀湘喝著酒,酒涼的很,入腹就滾燙無比,是個很烈的好酒。


  盜聲兒正在煮粥,兩碗清粥給兩個還活著的人端上,都是之前的難民,前些日子原本有三個人,如今隻剩下兩個了,整個城中,男女老少算在一起,也不過四十人。


  “謝陳……兄弟。”那個男子最後隻能說一句:“粥給你喝……盜聲兒是好人。”


  人死了,還是陳韜買的一塊草席子,卷起人來,葬在屍坑裏頭,幾個難民過來,一同給男子做成了棺材,席子一卷人,丟進挖好的坑中,隨後埋了。


  陳韜見慣了生死,都已經麻木了,瞧著渾渾噩噩的那些猶如乞丐似的百姓們,他所能做的,便隻有買上些米糧,讓城裏的百姓,吃的上一些稀得不能再稀的粥湯,不至於出現人吃人的慘劇。


  對那些人來說,每天喝上一碗粥,便可以活下去,也有一些流氓聚在一起,人多後竟然要衝擊富戶人家,他們手裏握著樸刀,見人就殺,見到食物便吃個幹淨,要麽自個兒留著,準備下次吃。


  還要喪心病狂的,幾十人住在破巷子裏,白日裏有女人出去做事,回來帶著些成年男子,一進巷子,周圍埋伏的幾十人便跳出來,把來者殺死,隨後每個人都可以分上些人肉。


  陳韜被殘酷現實嚇得不敢多說什麽,他攔住了這些餓民,殺了許多做亂的人,有人認出是盜聲兒陳韜。


  故人相見,其實也沒有多久,南淮瑾坐在桌前,手攤在上麵,陳韜給她把脈,麵色變幻,隨後說道:“不久之前,我也曾見過一個人:,與你一般,氣血虧損極大,隻是與你不同的是,你嗜睡,他沒有。”


  “他是怎麽樣?”南淮瑾問道。


  “一個雲遊四方的道士,姓魏,曾在江南的杭州城謫仙樓上寫下兩次名字。”


  盜聲兒說:“魏道士與我,亦師亦友,他教我的武功,後來不知出了什麽變故,去過北方。”


  “後來見到,探他的脈,和你脈象相似,隱患很多,且他也是脈搏微弱,麵相蒼老異常,而你是脈搏微弱如同六七十的老人家,但是麵色如常,甚至還與他一樣隱患很明顯。”


  盜聲兒說著,接著給南淮瑾把脈,眉頭皺著,最後過了許久才說道:“果然,我又看了一次,確實是如此,你們兩個脈搏相似,隻不過你們一個是加速衰老,一個是脈象衰老。”


  “我就醫這麽多年來,你們兩個還是我見識過最奇怪的人了。”


  甚至說,不單單是奇怪,簡直是聞所未聞,竟然有這樣的人,身體骨骼董沒問題,身體中也探測不出半點藥力,隻是身子衰老異常,尋不到根由,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老道士本事不差,有武功,還會醫藥,他自己自救難保,這樣的病交給盜聲兒自己,他真想和南淮瑾說一聲自己愛莫能助,隻是自己這樣說,倒是真的不講情麵了。


  南淮瑾給他留了一大筆錢兩,被他用來買了糧食救濟城中的百姓,再就是,是自己想和南淮瑾結拜成兄弟的,還整日說個不停,如今兄弟出事,自己卻發現自己幫不上忙。


  “這不是巫術,不是秘術,更不是藥物所致,我也是第二回遇上這種事了,那個老道士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問題所致,他們似乎還在江南,你們如果遇到了,問清緣由的話,估計有救。”盜聲兒說道。


  他還是想了想說出來,畢竟南淮瑾眼巴巴的瞧著自己,從北方來到這江南尋找他,相信他能夠治她的病,如今自己愛莫能助。


  “前不久回了江南?一個老道士和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美人。”紀湘低聲自語,轉眼就不見了蹤影,他去打探,或許師妹真的有救了,師妹有救的話,他拚命也會做。


  陸輕雪也出門去尋找那道士的下落,便是尋遍了江南,也得尋到。


  紀湘尋了兩個時辰就尋到了線索,確實有人見過那個道士,曾在酒家買酒燒,便是一個弓腰走路的老道士,買了二斤的酒,裝在一個葫蘆裏走了。


  “立即走,我們去杭州找那個姓魏的道士。”紀湘說,三人和盜聲兒告辭。


  “魏道士是好人,隻需要說清緣由,若是真知道些什麽,辦法一定會說。”盜聲兒說道。


  紀湘點頭,還是給陳韜拱手說:“上次陳兄弟救我師弟一命,也沒來得及與你真正的道謝。”說著從懷中取出來一疊交銀。


  “不知道這個有沒有用,陳兄弟,或許可以買些糧食。”


  陳韜拱手,接過交銀,厚厚的一大卷楮紙,足有銀兩數千錢,還沒有完,陸輕雪在交銀上壓上了兩枚精致的小元寶,金光燦燦的,很是喜人!

  紀湘眼中一亮,說到錢,他可算是師父弟子裏最窮的了,不是他的銀子原本就少,隻是他這太愛喝酒,而且還喜歡喝些極貴的佳釀,一喝起來就沒完,常常喝的不省人事,十兩銀子也是一頓餓兩頓的事。


  長此以往,他身上的銀錢就沒超過三十兩過,還時常問師兄弟們借錢吃酒,有借無還,最多指點指點人家的武功,上山來的一些人隻當大師兄指點武功,取些錢財也不夠山門規矩,畢竟連書閣裏要看哪些古抄,也是明碼標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還不許人抄走,也不許有人偷拿,都有武功極好的童子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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