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隻有安雨萱和李暮陽,一些都顯得格外平和。李暮陽牽著雨萱走到護欄前,一同俯視著醫院的前院。
“你什麽時候回美國?”猝不及防地,安雨萱這麽問道。李暮陽愣了一下,他輕輕鬆開了雨萱的手,笑著說道:“雨萱,你也希望我早點離開嗎?”
安雨萱尷尬地晃著腦袋說:“不,不是的。”隨後又望著李暮陽說,“隻是,你總是要離開的,我想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不然到時又要難過。”
看著安雨萱認真的連,李暮陽忽地感到些自責,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突然出現和匆匆離開對雨萱而言或許也是莫大的傷害。他從來都沒有經過雨萱的同意,便擅自出現在她全新的生活裏,在兩人形影不離後卻又要殘忍地離開,這和那年離開榆城時對雨萱的傷害,又有何區別?
“對不起。”李暮陽的聲音有些低沉,卻那麽清楚地傳進了雨萱的耳膜。她詫異地看著李暮陽說:“為什麽要道歉?害你受傷住院的人是我,我才應該道歉,對不起,都怪我……”
“不準你再說自責的話,乖乖聽我說,”李暮陽伸手輕輕捂住雨萱的嘴巴,柔聲說道:“未經你的許可,擅自出現在你的世界,是我的錯。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城市,卻讓你難過,也是我的錯。”
聽他這般說,安雨萱不由得睜大了烏黑分明的眼睛。她帶著一種詫異的眼神望著李暮陽,望著麵前這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卻好像看不透他幽深的眼眸。
“雨萱,你記住,任何時候,哪怕有再多的理由和借口,我都不曾希望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李暮陽深沉地望著雨萱說道,“所以,該說對不起的人,一直都是我。”
安雨萱不太明白李暮陽忽然說這番話的含義,但是她看得出,李暮陽看向自己的雙眸,帶著這世上最柔軟的情愫。那個午後,安雨萱就那麽靜靜地望著李暮陽的臉,好像所有事情都變得不再重要,好像全世界隻有她和李暮陽兩個人。
然而,全世界也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裏裝了多少話要跟麵前的少年說。一連串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以後,她的心變得混亂,恐慌,可是此刻,她很慶幸,她還能那麽近距離地和李暮陽說話,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看著安雨萱的神情,李暮陽緩緩鬆開捂住雨萱的手,揚起唇角說道:“我好像說得有點多了。”他轉過身,把右手搭在了護欄上。
陰沉的天氣裏,他極目望向遠方,努力掩飾著自己心裏的情緒。
安雨萱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似自言自語地在說:“你走那天,我本想把那朵錫紙玫瑰還給你,可是陰差陽錯地卻又回到了我手裏。我以為我能學著再做一朵,可是,就算我把所有的巧克力都吃掉,也折不出個模樣,也無法替代你留給我的那朵。”雨萱頓了下,望著李暮陽的側臉說道,“我想,那樣的玫瑰,隻一朵,就夠了吧。”
李暮陽扭過頭,看著安雨萱的臉,笑笑說:“你還能留著那朵玫瑰,真好。”雨萱的臉變得有些發燙,她不敢去看李暮陽的眼睛,隻好別開眼眸認真地說道:“不隻是那朵玫瑰,你送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收得很好。我想,我會記得我們相處的每一幕,所以,下次如果你要離開的話,請提前跟我說,讓我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所有美好的回憶,可以笑著送你離開。”
李暮陽的臉上露出淡然的笑容,心裏卻如同狂風吹起波浪,難以平靜。他回國的目的,不願回美國的緣由,通通都隻和麵前的這個人有關呐,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可是,當一切都要被打碎的時候,他要如何才能繼續留在雨萱的身旁呢?或許,隻能是繼續維持現狀吧。
“我們回去吧。”李暮陽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雨萱努力微笑著說,說罷朝前走了幾步。
望著李暮陽的背影,安雨萱的心開始狂亂起來,她不想跟李暮陽說告別的話,可是腦袋卻不受控製地說了出來,她以為她能說得瀟灑。
可是說完最末一句,心裏卻在隱隱作痛。她不知道李暮陽是否真的聽懂了自己的話,她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有機會說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可是她知道,再等下去,她的心就快要崩壞了。安雨萱的眼眶卻有些發紅,她喚了李暮陽的名字,輕聲說道:“對不起,我撒了慌。”李暮陽不解,隻溫柔地注視著她。安雨萱低著頭說道:“我真是個膽小鬼,明明不希望你離開,卻還是要跟你說那樣的話,對不起。你不在的時候,我總覺得心裏像缺了塊什麽,變得不完整。我每天都期待走進教室的時候,你會依然坐在位子上對我微笑。總是希望走過琴房的時候,能聽到你彈奏的鋼琴曲。可是,就那麽短短幾天,你就真的再沒有出現過。”
李暮陽安靜地聽著一向少言寡語的安雨萱,一口氣說出那麽多感言,眼神變得深沉。
安雨萱仍然低頭在說:“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對我而言,就像缺失的那塊心事,很重要,很重要。”那一刻,李暮陽的心“撲通撲通”地加快了速度,他望向安雨萱的臉,終於釋懷地笑了起來。
到那刻,他才終於知曉雨萱真正的心意。他伸出右手,握住雨萱纖細的左手,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為過往的一切道歉。”
安雨萱緊張地望著李暮陽的臉,不安地說道:“我好像說得有點多了,對不起。”李暮陽卻握緊她的手,笑著說道:“一點也不多。隻是,你比我勇敢,剩下的話,我來說吧,雨萱,我喜歡你。”李暮陽堅定地看著安雨萱,他知道,就在安雨萱紅著眼眶說出那番話後,任何事情都將無法再阻擋他正視自己的內心了。
安雨萱詫異地望著李暮陽,好像聽到了這世上最動聽的告白。她的臉上帶著緋紅,卻還是微笑著看向李暮陽,任憑他手心的溫度傳進自己的心底,她可以確定,那樣的溫度,不會傷及任何。
那一天的微風,沒有旁人打擾,也沒有雨點肆虐,似乎帶著甜甜的味道,撲麵而來。讓雨萱忍不住想要記在心裏一輩子,甚至更久,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