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雨萱的話仿佛擲地有聲,聽得徐夢涵心裏一驚,她望著安雨萱略顯蒼白的臉,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及這樣愚蠢的話題。於情於理,她都該是和雨萱站在同一陣線的。
離開時,雨勢並沒有減少,雨萱站在石階上對徐夢涵揮揮手說:“路上注意安全。”徐夢涵便笑著說:“雨萱,你快回去吧。我等會兒攔輛車就回去了。”
目送著雨萱的身影消失在雨簾中,徐夢涵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陰鬱,有計程車從身旁經過,她望了一眼,卻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她撐了傘,沿著馬路一直往前走,腦海裏時不時冒出嶽鳴的神情,心裏卻感到無比壓抑。她收掉雨傘,邁著沉重的腳步往前走去,任憑雨點打在身上。
周末晚上照例是要上自習的,因為安敬之為李暮陽請了看護,雨萱和喬蓁才放心地離開了醫院,打算回家換身衣服。
臨走時,安雨萱隔著門縫看到了李暮陽一直望向自己的眼神,她衝他笑了笑,輕輕合上了門。
走出房門,喬蓁便好像徹底鬆了口氣,他做了個誇張的深呼吸以後,對雨萱說道:“他會好起來的,別太擔心。”
安雨萱點了點頭,忽而又想起別的事來:“對了,你奶奶好些了嗎?”喬蓁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好多了,來看李暮陽之前特意去了下老人家。”
雨萱低眸說道:“害你兩邊跑,真是辛苦你了。”
喬蓁大手一揮,大大咧咧地說道:“小事情,誰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呢?”安雨萱看著他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望了望漸漸暗下的夜色,不禁在心裏祈禱,希望一切都回到正軌。走廊的燈亮了起來,像是冥冥中在給雨萱一種肯定的暗示。雨萱也便在這樣的暗示裏,和喬蓁走出了醫院。
回到家,媽媽對雨萱噓寒問暖,爸爸也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一切似乎也沒有任何改變。
隔天,雨停了,雨萱放了學便匆匆往校門跑,結果與別人撞了個滿懷。
雨萱停下腳步連忙說抱歉,這才看清那人是路菱,路菱頂著滿頭金星對安雨萱說道:“雨萱,你匆匆忙忙是要去哪裏?”
雨萱來不及細說,含糊其辭地說:“去醫院。”路菱聞言,吃了一驚,以為是雨萱身體不舒服,便說:“是哪裏不舒服嗎?我送你去吧。”
安雨萱連忙擺擺手手:“不是我,是李暮陽,他受了點傷,還在醫院。”要不是聽見雨萱這麽說,路菱一定會以為自己被撞成了腦震蕩。她睜大了眼睛說:“李暮陽不是回美國了嗎?”
見安雨萱麵露難色,路菱便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噢,我明白了。雨萱,你先忙吧,我改天再去看他。”
雨萱便跟路菱象征性地揮揮手,大步流星地朝校門跑去。看著安雨萱飛快離去的背影,路菱的心徹底放鬆了下來,在旁人看來,李暮陽的受傷或許是種不幸,可是她卻仿佛看到了李暮陽做出的決定。他終於正視了自己內心的想法,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想到這裏,路菱的臉上露出了絲燦爛的笑容。
雨萱趕到醫院的時候,李暮陽正背對著站在窗前。雨萱放下書包,輕快地走到了李暮陽的身旁。
“在看什麽呢?這麽入神?”雨萱托著手問道。李暮陽緩過神,看見雨萱站在身旁,便露出了個輕鬆的笑容說道:“雨萱,你怎麽來了?”
安雨萱故意皺著眉說道:“怎麽,有了看護以後,還不許我來看你了?”李暮陽伸出右手,摸摸雨萱的頭發,笑著說道:“我隻是驚喜。”雨萱也便會心地笑了起來。
“我剛剛還在想,不知道槐花謝了沒有。”李暮陽說道。聽他這般說,安雨萱的眼眸亮了起來,她雀躍地說道:“這你就問對了人。我早上出門特意去看了下小區附近的那棵槐樹,槐花還在。學校的槐樹也是,還能聞到很香的氣味。等你好了,我們再去看看。”
話剛離開,雨萱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急忙用手掩住了嘴巴。李暮陽好笑地看看她,輕鬆地說道:“我是手受傷,又不是腳受傷,怎麽那副表情?”
雨萱也便悻悻地說:“倒也是。”連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變得比李暮陽還要敏感。
“既然你也同意我說的,我們不如出去走走吧。”李暮陽側過身子,對雨萱眨眨眼說道。
“可是.……”安雨萱皺起了眉頭說道,“你手臂不會痛嗎?”李暮陽笑了笑:“男子漢大丈夫,哪會害怕這些疼痛?我隻是害怕在病房裏會悶出別的問題來。”
雨萱也便妥協地說:“那好吧,就陪你出去走一下下。你覺得不舒服了就回來,好嗎?”李暮陽點點頭,順從如一個孩童。
兩個人沿著樓梯,朝醫院的天台走去。沒走多久，李暮陽忽地說道:quot;我沒力氣了，雨萱,你牽我走吧。quot;說著,李暮陽伸出了右手。
雨萱看著李暮陽那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們坐電梯上去吧?”她試探著問道。”
“不要,電梯太悶。”李暮陽的手依舊伸著，眼神執拗得像個小孩。雨萱也便猶豫著伸出手去，手還沒觸及到李暮陽的手，他卻反過手,率先抓住了雨萱的手，緊緊地握在了手心。
那一瞬間,安雨萱的心跳突然掉了半拍，她尷尬地用另一隻手去捋了下劉海,試圖轉移注意力。耳畔卻傳來李暮陽的聲音:“了,好溫暖。”
安雨萱愣了下,感到嗓子有些發幹,她努力清了下喉嚨說道:“為什麽想要去天台?”李暮陽笑著說:“可能是因為天台視野更好吧。”說罷牽著雨萱,邁步朝上走去。
手心傳來李暮陽的溫度,雨萱的臉變成一片緋紅,她垂下眼眸,發現自己此刻正邁著和李暮陽相同頻率的步伐。
終於走到天台,視野變得開闊。李暮陽卻沒鬆開雨萱的手,他不由得又想起在榆城醫院的天台上,疾風曾吹得雨萱衣袂紛飛,他深吸了口氣。那些記憶,太過疼痛,就都忘掉吧,他隻知道，此刻握在他手心裏的溫度剛剛好，讓他甚至忘記了手臂傳來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