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急促的聲響傳到耳畔,急診室大門被猛地打開,身穿白大褂的男醫生走了出來,雨萱連忙站起身,朝醫生快步走去。
“醫生,請問……”雨萱不知怎麽開口,雙眸已經淚汪汪。
中年醫生便安慰地說:“刀子捅到了他手臂的動脈才導致失血過多,好在搶救及時,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
“謝謝醫生。”安雨萱感激地說道,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她剛要問什麽時候可以去看看李暮陽。眼神卻注意到有護士把李暮陽從急診室推了出來,她奔了過去,隻見李暮陽安靜地躺在那裏,像是正在做一個恬靜安穩的夢.……
安靜的病房裏,安雨萱和喬蓁一左一右坐在李暮陽的病床邊。他修長的手臂被醫用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而那個淺棕色的熊娃娃靜靜地被放置在置物櫃上。
安雨萱緊緊盯著病床上的李暮陽,仿佛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似的。喬蓁站起身,繞到雨萱身旁,輕聲說道:“雨萱,你休息會兒吧。我守著李暮陽就行。”
雨萱執拗地搖搖,依舊盯著李暮陽的臉說:“我沒事的,他是因為保護我才受傷的,我要守著他。”
喬蓁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好輕手輕腳地走到飲水機旁,給雨萱倒了杯水過去。雨萱道了謝謝,卻把水放到了一旁。
喬蓁瞥見了,皺眉說道:“你這樣不吃不喝,李暮陽還沒好,你就要被拖垮了。”雨萱愣愣地看著喬蓁,他說的並沒有錯,自己不能太任性,她端過杯子,喝了兩口。
喬蓁走到門邊輕輕推開門,雨萱聞聲,扭過頭緊張地問:“喬蓁,你要去哪?”這一夜的事情,她到現在都沒有完全理清,如果不是喬蓁在旁邊,她或許早已失去分寸。
喬蓁看得出雨萱眼裏的不安,他不敢想象安雨萱柔弱的身體裏到底藏了多麽強大的一顆心,才能鎮定地應付眼前的一切。
喬蓁的眉眼舒展開,他朝雨萱微微笑道:“怕你先餓暈,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雨萱依舊不安地看著喬蓁,可她說不準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麽。
“我很快就回來。”喬蓁笑道,“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目送著喬蓁的背影走出病房,安雨萱的眼眸變得有些黯淡,她望向李暮陽,那個從不嗜睡的少年依舊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安雨萱再次認真審視著李暮陽如同精雕細琢出的五官,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頰,此刻才讓安雨萱靜下心來。
安雨萱無從知曉說了再見的李暮陽為何還在楦城,她也無從了解李暮陽怎麽能突然出現在絕望的夜色裏,將自己拯救出水深火熱。對於李暮陽,多了份未知。可是,安雨萱清楚,李暮陽還沒離開的事實,她是欣喜的。
床頭櫃上,李暮陽的手機毫無防備地振動起來,安雨萱緩過神來,急忙拿過手機,來電顯示是李暮陽的媽媽,安雨萱的心莫名地跳快了兩拍。她努力平複有些顫抖的右手,想要按下接聽鍵。可是手裏的振動卻忽地停下了,安雨萱盯著手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雨萱。”
安雨萱猛地看向病床上,隻見李暮陽微微睜開眼,正看向自己。安雨萱放下手機,朝病床邊撲了過去。
“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安雨萱的聲音有些哽咽,眼淚也簌簌地往下流。
“傻瓜，我沒事，隻是有點累了。”李暮陽摸摸她的頭，是的，他太累，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無力,“你哭起來真難看，以後不準再流淚了。”
看見安雨萱流淚，李暮陽的心那麽難受,卻夾雜著一絲甜蜜，至少他知道此刻這眼淚是為他流的。
“難看就難看啦。”安雨萱胡亂擦掉眼淚說道。她緊張得要命，她不知道李暮陽何時才能醒來,所以她祈禱上蒼,隻要李暮陽醒來,她願意接受一切的後果。
在充斥著醫用藥水的醫院走廊裏，喬蓁頹然地靠到了冰涼的牆上,他的手上還拎著一堆吃的。可是,就在剛才,隔著半開的門縫,他那麽清楚地看到安雨萱和李暮陽說話的模樣,好像那個病房裏再也容納不下第三個人。喬蓁的心有些微微發疼,他一直以為李暮陽怎麽都算一個後來者,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意識到,真正多餘的竟然是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護士進病房換了藥水,雨萱才注意到喬蓁遲遲未回,她看看時間,再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不禁有些納悶。
“在擔心什麽?”李暮陽聲音虛弱地問道。安雨萱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聲說道:“你需要靜養,好好休息。”
護士推了放藥品的車子出去,雨萱回過頭,看到門外的衣角,她下意識走過去,卻看到喬蓁站在那裏。
“喬蓁,你怎麽不進來?”雨萱納悶地說。喬蓁有些尷尬,把手上的東西遞給雨萱,麵露難色地說道:“我剛剛接了個電話,我得回去一趟。”
“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雨萱急忙問道。
喬蓁連忙擺手:“不是,別的事,既然李暮陽已經醒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雨萱。”說罷,喬蓁沿著走廊快步朝前走去。
雨萱看到置物櫃上的熊娃娃,正要提醒喬蓁,卻看到他的背影飛快地走過了轉角。
安雨萱搖搖頭,走回了病房。
“是喬蓁吧?”李暮陽輕聲說,“我好像聽到了他聲音。”安雨萱點點頭,把手上一堆吃的拎起來給他看,說道:“多虧有喬蓁,不然我今天肯定被嚇懵了。”
李暮陽笑了起來,他緩緩扭過頭,看著安雨萱把那堆吃的都放到置物櫃上,他注意到那個淺棕色的熊娃娃。
“很可愛的熊娃娃。”李暮陽氣若遊絲地說道。安雨萱緩過神才發現喬蓁走得太粗心,連這千方百計找回來的熊娃娃也忘了帶回去。她笑著說:“我也覺得好可愛,這是喬蓁弟弟的玩具。喬蓁的弟弟……”
忽地,安雨萱想到醫生和護士特意囑咐的要絕對靜養,意識到自己話似乎太多,便急忙說道:“我們都不準說話了,等你身體全好了再說。”
醫院走廊的轉角處,喬蓁眼神痛苦地望著地麵,他以為他能坦然麵對安雨萱與李暮陽因為劫後餘生更為緊密的關係。可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逃跑,跑到無人的角落,細細舔舐自己的傷痛與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