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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最接近幸福的地方

  安家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原本三個人冷冷清清的餐桌,一下子變成了七個人,大家都覺得欣喜不已。


  “雨萱,這是喬蓁做的菜,你嚐嚐。”葉婉芝夾了塊紅燒肉放進女兒的碗裏,喬蓁期待地看著她,期待雨萱能對他這個大廚有良好的反饋。要知道這個魚香肉絲可是他的拿手好菜,連劉立言的爸爸都常常讚不絕口。


  然而雨萱在好不容易咽下那塊肉後,臉上去湧現出痛苦的表情,喬蓁有些緊張,不會那般難吃吧?趕緊也夾了一塊放進碗裏,仔細地嚐嚐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鮮香恰當,口味醇厚,可是那分明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啊。


  正納悶,忽然聽到雨萱痛苦的聲音:“喬蓁,您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我覺得萬分自卑。”


  聽了這樣的話,喬蓁也鬆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到:“嚇了我一跳,你這是純粹的嫉妒呢,還是嫉妒呢?”


  大夥笑過之後,餐桌上的氛圍似乎更愉悅了,一頓晚飯吃得如此歡暢,這是安敬之不曾想到的,果然是同齡的孩子更能敞開心扉,他這樣想著。


  晚飯過後,雨萱送他們下樓,大夥便和安敬之夫婦禮貌地道別,然後出了門。


  “這幾個孩子真是不錯。”安敬之看著一行人出去的背影,說道。


  “是啊,雨萱跟他們在一起很開心,好像什麽煩惱都沒有。”葉婉芝笑著說。


  夜幕裏,喬蓁和雨萱目送著齊耀和唐宇成送丁玲去了公交站。


  “要去公園走走嗎?”喬蓁說。雨萱把手插進口袋,跟著喬蓁緩緩向路燈下的公園走去。


  “喬蓁,謝謝你。”雨萱站在樹下,仰頭朝樹上的男孩說道,喬蓁笑笑:“想上來嗎?”說罷伸出了手。雨萱看看自己裹得像熊似的外套,搖搖頭說:“那是你的專屬位置,我就不和你搶了。”她笑笑,明亮的雙眸在夜色下顯得美妙絕倫。


  喬蓁笑笑,收回了手,他還記得,那時初遇,陽光從樹葉的細縫中透過稀稀落落地灑在雨萱烏黑的長發和長裙上。


  那時的雨萱在樹下毫無顧忌地睡覺,像個沒有防備的小孩。那時的他心跳很快,竟有些搖搖欲墜。


  雨萱看著喬蓁,無端被他臉上的笑容吸引了。斜漏下來的燈光傾覆在他的側臉,他笑容淺淺,明眸閃閃,看起來那麽明媚而富有活力。


  喬蓁將雙手枕在腦後,就那麽愜意地靠在了樹上。他穿白色的衛衣和深色的休閑褲,享受著這寧靜美好的時光。


  不知道為什麽,安雨萱一下就想到了初見到喬蓁的場景,那時候,樹上有好聞的槐花香。而現在的空氣裏隻有種蕭肅的味道,不知不覺快要到初冬,原來他們已經認識了整個季節的時光。


  “喬蓁,你什麽時候開始學做菜的?”她依舊好奇,像一隻小貓用閃亮的眸子望向他。


  喬蓁的眼睛看著夜空,想到了小時候。父母在無數次的爭吵後終於決定把他送到鄉下和奶奶暫住一段時間。


  奶奶常常很忙,身體也差,害怕他會挨餓,閑下來的時候便手把手教他做飯。那時候他不過七八歲,常常會弄到了手哭得哇哇叫,奶奶便心疼地把他摟到懷裏說:“我們小蓁以後更要學會照顧自己。”


  那個時候也許是喬蓁最難忘的時光,秋天,他赤腳走在落滿葉子的庭院聽幹枯的葉子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音,夏天則漫山遍野的跑,去摘槐花,讓奶奶坐槐花糕。


  他跟著別的孩子學爬樹,摔了很多次才終於爬了上去。第一次把摘到的槐花遞給奶奶,他感到無比自豪。


  “你總愛爬到這根樹上。”雨萱靠著樹幹說,男孩子好動,她能理解,可是喜歡爬樹的男生卻還是頭一回見到。


  “因為樹上可以更接近幸福。”喬蓁說道,眼角裏都是笑意。


  雨萱不明白。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最會也便笑著說:“是嗎?那我也要試試。”


  喬蓁朝她伸出手,雨萱便抓緊他的手順勢跨步踩上了樹杈,她坐在喬蓁身旁,她的頭發被秋風吹動,臉上還帶著寒意。這就是喬蓁所謂的離幸福更近嗎?


  喬蓁鬆開她的手,看著她的側臉說道:“傻瓜,怎麽我說什麽你都信呢?”


  雨萱怔了一下,隨即笑著說:quot;因為你的眼睛裏寫著可信。隻可惜槐花凋零了,還要等到明年才能開花。”喬蓁看著她恬靜的側臉,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也喜歡槐花?”


  雨萱點點頭,大多數的人都喜歡火紅的玫瑰,純潔的百合,或者其他漂亮而美豔的花朵,雨萱卻沒來由地偏愛那五月裏的槐花。


  雨萱扭頭看著身旁的喬蓁,眼睛睜得大大的,明亮的眸子忽閃忽閃。喬蓁突然湊近了她的臉,那一瞬間,雨萱覺得心跳漏了半拍,便急忙轉過頭去,喬蓁卻依舊扳過她的臉,認真看著她,仿佛是要看透什麽,雨萱尷尬地眨了眨眼。“安雨萱,我從你眼睛裏看到了我的帥氣。”喬蓁笑著說道。


  下一秒,安雨萱便在心裏鄙夷起自己來,怎麽總是被喬蓁這家夥捉弄?於是她朝他揮了揮拳頭,喬蓁沒躲開,雨萱雖也習慣了他的出其不意,看著拳頭真的砸到了他身上,覺得有些抱歉。


  看著雨萱無辜的表情,喬蓁寵溺地摸摸她的頭說道:“好了,好了,以後不捉弄你了,我們和平相處。”


  “既然這裏也沒有離幸福更近,那我下去了。”雨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打算回到地麵上去,老實說,她此刻倒有些身體不適。


  “其實,我信那句話。”喬蓁說這話的時候,雨萱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


  喬蓁想到了被送到奶奶家的第二年夏天,他爬到高高的樹上,去摘那些白色的槐花,但是他卻沒能像別的孩子似的上下自如,當他從樹稍跌落到地的時候,上了年紀的奶奶聞聲趕過去,抱著他老淚縱橫。


  那個夏天,喬蓁小小的手臂上裹著紗布,他看到了太久不見的父母,那時全家和睦的樣子讓他快樂得像夢。奶奶做了香甜的槐花糕,一家人圍著桌子吃得很開心。


  他理所當然地想,那次爬樹讓他更接近幸福。再後來,他被接回了家,才知道父母已經和平地簽了離婚協議。


  小小的他哭著打電話給奶奶,說再也沒有幸福了。奶奶卻說,幸福永遠不會變,哪怕他爬到再高的樹,她也會一直等著他,因為奶奶知道他一定會摘好多的槐花,她要為他做香甜的糕點,看他一臉幸福地吃光光.……

  喬蓁隨手摘了兩片樹葉放到手上把玩起來,他說:“不管開心不開心,我總喜歡爬到這棵樹上,想到奶奶,想到小時候,我覺得我還是幸福的。”喬蓁的聲音那麽好聽,雨萱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動聽的故事。


  雨萱站在樹下,若有所思地說:“劉叔叔對你那麽好,而且,你還有立言和媽媽,現在的你不也很好嗎?”


  喬蓁釋懷地看著雨萱,笑道:“是啊,也要感謝你。”


  隻有他清楚,雨萱的出現,讓他學會和那個他帶著排斥感的家相處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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