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薑蕪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很多種可能,能讓幾個書生諱莫如深但又忍不住要去看的,無非是小黃書這一類的東西,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書翻開第一頁之後的描寫,就惡心到她了。
這應該不算是大部分人認知裏的“書”,因為它通篇都描繪著殘暴和血腥,而這個施暴者和受虐者卻是固定的——男人,和女人。
書裏所有人都是沒有名字的,隻有一些代號來指代角色,但在文章中的“指代”惡意滿滿,管女性叫“器具”並且整本書都在侮辱女性。
作者認為,女性是世界上最卑劣的物種,甚至還畫了許多關於女性的畫,當然都是不堪入目的。
這樣的書居然能正大光明的擺在書肆裏?薑蕪冷下臉,沒把書扔了,而是拿在手裏,對那幾個書生道“你們說連老板也不知道這本書?”
書生麵麵相覷,大概也知道自己現在是惹上事了,麵上都是有些慌張的樣子,連話也不敢說,薑蕪不耐煩了,“我問什麽就馬上告訴我,這麽隱瞞著,難道這書其實是你們寫的?”
那幾個書生更慌了,忙搖著頭說怎麽會,最後還是中間那人大著膽子說“我們幾個也是聽同窗說的,說這本書十分特別,就擺在這個書肆二樓的角落,老板是不賣的,若是有人想看,隻能來書肆看。”
薑蕪用膝蓋想都能想得出來這其實就是老板的引流手段罷了,這本書裏的內容他當然也知道不能賣,按大鄴律法,這算,若是擅自出售,老板被關進大牢的可能性都很大。
她沒打算再為難這幾個書生,拿了書下樓,徑直走到了老板的櫃台前,然後冷冷的把書“啪——”地摔在了櫃台上。
“這本書是誰寫的?”薑蕪問。
老板一看書名就知道不好,但到現在他也隻是覺得碰上了個有些難纏的千金小姐,千金小姐難免嬌貴矯情些,看了內容生氣也是正常,但說到底也就是說他兩句——千金小姐比她們這些人更要麵子,若是她在大街上嚷嚷書的內容,恐怕路人不明所以,反而會覺得是她們不知禮數。
可他沒料到,薑蕪不僅是千金小姐,她還是北鎮撫司的人。
老板一張嘴,薑蕪就知道他要說什麽,若是平常,薑蕪或許還會有空和他瞎扯兩句,但今天她沒想和人虛以為蛇,她直接道“這本書的內容我已經看到了,我如今的身份是平宣侯嫡女,同時在北鎮撫司當差,接下裏希望你好好配合我,說出這本書的作者是誰,你若是說了,我自可放你一條生路,但你要是不說……我希望你明白,我能把你送進大牢。”
書肆老板一聽,當即嚇得臉色煞白。
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兩句辯解的話,卻瞧見薑蕪臉色明顯的不耐,心裏也就愈發慫了,他低著頭,囁嚅道“這位……這位官爺,小的也不過是個書肆老板,這書是一個男人送給我的,說是他自己寫的,不能賣,隻能放在書肆裏,我一瞧這書也知道這個不能賣,反正……這書肆男人居多,也有一段時間了,我實在是一分錢都沒收啊!”
老板越說越慌,說到後麵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薑蕪說“這書就這麽一冊?沒有其他的了?”
老板點頭如搗蒜。
薑蕪嗤笑道“你沒有問他要第二卷的稿子?我猜你還承諾了給他銀兩,希望他繼續給你這種書的書稿,是不是?”
老板白了臉色,一副想反駁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薑蕪淡淡道“勸你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我今天既然來了,就必然是已經有了切實的證據和猜測,你不要以為自己做的事沒有人能發現,更不要以為你沒收錢,就和你沒關係了。”
老板雖然慌張,但還是勉強打起精神道“我並不是因為……但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姑娘你有權有勢,又怎麽能懂我們這些窮苦人的生活,書肆生意不好,我雖然看著是風光,但實際上連糊口也難,來買書的都是些書生,也隻會買些論道講義,這種東西哪家書肆都有,我若是想要更大的客流量,那就隻能……用些旁門左道的法子。”
薑蕪挑了挑眉,雖然人家都說所謂的創作自由,但她一直認為,自由是相對的,在作品中傳達的思想,起碼不能是違反人倫的,可顯而易見,這部作品為了獵奇,已經到了違反人類的程度。
“這本書的作者長什麽樣子,你可還記得?”
老板不敢再隱瞞,將見到那人的印象一五一十的說了“那人年紀大概三十歲上下,麵容尚且算端正,個子不高,說話時聲音較一般男子要尖細一些。”
薑蕪詫異“就這些?沒了?”
老板苦著臉道“實在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那人實在普通,是扔人堆裏都找不著的類型。”
薑蕪歎了口氣,“好,這本書我帶回去了,你若是看見了作者,記得馬上聯係我,到我府上或是北鎮撫司聯係我都可以。”
老板顯得有些驚疑不定,他猶豫道“不就是一本,銷毀了就是,何必要鬧到北鎮撫司去呢?”
在他眼裏,不管什麽人,進了北鎮撫司就等於是進了詔獄,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薑蕪冷嗤道“誰告訴你隻是因為一本書了。”
老板蹙著眉問“那依姑娘的意思是?”
薑蕪說“如果我說,我懷疑最近的案子都和這本書有關係呢?”
老板大驚,薑蕪卻不再理會,徑直出了門,那個馬夫還在門口等著,見她拿了一本書出來,神色還有些奇怪,“大小姐拿本書出來幹什麽?”
薑蕪不甚在意道“小事。”
她上了馬車,卻不期然想起方才書店老板的描述那人三十歲上下,並不顯老,五官端正,說話時聲音比一般男人要細一些。
薑蕪突然想到,這姓蔣的馬夫不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