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她本來以為這兩個人會很驚訝,畢竟她之前的模樣和行為,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即將為人母的樣子,但是這兩個人隻是神色冷淡的對視了一眼,似乎對她懷孕這件事一點也不意外。


  薑蕪道“實不相瞞,先前隻是有這方麵的猜測,現在你說出來了我倒是不意外。”


  這回輪到劉秀兒驚訝了,“我從來不曾對別人說起過,二位是如何得知的?”


  傅珩道“你屋子裏的擺設都偏矮,並且站著的時候會無意中護著肚子。”


  隻有孕婦才會無意中護著肚子,這是因為她們心裏下意識的行為,哪怕這孩子月份還不大,但是天然的母性也會促使讓她們這樣做。


  薑蕪道“額……我就是直覺。”


  劉秀兒奇道“這還能有直覺?”


  薑蕪沒說的是,她前世看過許多人,懷了孕的人會和旁人不一樣些,哪怕是還沒有顯懷的,就比如劉秀兒這樣的,也會難免露出一絲疲態,這種疲態是靠脂粉遮掩不過去的,再加上當時那個侍女端著的水果,這個季節的水果是偏酸的,但她還是吃的津津有味。


  劉秀兒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而是正色道“傅大人,我今天就實話實說了,我這個孩子來的很不容易,現在楊周正已經死了,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他留下了後代,絕對是不會放過我們母子兩的,我不求大人能庇佑我一輩子,隻求暫時給我找個去處,讓我平安地把孩子生下來便好。”


  她之前混跡青樓,早年來灌了太多絕子湯,被楊周正納為侍妾之後本來也沒抱著這個想法,畢竟一來楊周正年紀也大了,二來這人十分風流,雖說是最寵她,但真算起來兩人同房的日子也並不多。


  但是楊周正一直都沒有後代,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直到三個月前,劉秀兒忽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她第一時間告訴了楊周正,他自然是欣喜若狂,老來得子是多麽不容易的事,因此流水一般的珍饈補品都往纏花苑裏送,劉秀兒也聰明,後院裏的女人從來都離不開嫉恨二字,她將這事瞞得極好,隻有她和楊周正知道。


  結果現在楊周正突然死了,她瞬間就沒了依仗。


  劉秀兒說“也就是從那之後起,我才知道鹿幽草的事,並且知道了他把鹿幽草放在了一間密室裏,我沒有密室的鑰匙,卻大約知道入口所在。”


  薑蕪眼前一亮“入口在哪?”


  劉秀兒輕聲道“在他臥房的床底下,有一個翻板,這事其實我也並不確定,隻是有一次我來給他送茶水,無意間聽見了他和同僚的對話。”


  那是一個晚上,劉秀兒端著小廚房做的銀耳蓮子湯走到楊周正書房門口,正要敲門卻聽見裏麵傳來了對話的聲音,她一開始還以為是楊周正的新歡,心裏很是吃味,便靠在門邊要偷聽,結果聽清內容後,硬是讓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聽見對方說“城中百姓馬上就能爆發出傳染病,屆時該做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在她麵前一向不可一世的楊周正唯唯諾諾地說“好的,您交代的事我怎麽敢不認真辦?隻需半個月,您便可成大事。”


  到底是什麽樣的大事?楊周正已經是知府了,按理來說整個淮州城可能都不會有比他更大的官了,可是這個能讓楊周正卑躬屈膝到這個地步,肯定不是一般人,至少得是個一品官,但一品官一般都在京城……


  難道和皇室有關?劉秀兒光是這樣想,就覺得後背冷汗直冒。


  她知道自己懷孕了之後便收斂了許多鋒芒,不想再要更多的財富,楊周正雖然年紀大了些,她也沒想過做正室娘子,現在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反倒是楊周正假如去外頭惹出些事端來,對她來說反而麻煩。


  她也隱晦的勸過他,可是對方一意孤行,甚至到了命喪黃泉的地步。


  她對楊周正沒有什麽感情,隻是覺得悲哀。


  “我雖然知道了密室和鹿幽草的存在,卻不知道鑰匙放在哪裏,那個密室隻能用鑰匙打開,若是強行打開,會觸發其他的機關。”


  很多密室都有這樣的機關,為的就是防止自己的秘密被別人發現。


  “所以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鑰匙啊。”薑蕪喃喃道。


  對方殺死楊周正大約也是這個目的,說到底楊周正是死是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鹿幽草不能拿出來救百姓,現在就連薑蕪也覺得這事恐怕和宮裏有關了,皇上親自指派了安王和傅珩下來處理這事,要是處理的不好,傅珩會怎麽樣不知道,安王一名是會受到影響的。


  奪嫡的時候,任何時候的任何一點事情都可能會成為對方用來攻擊你的利箭。


  劉秀兒說“涉及到這種事情,他根本就不會告訴我,如果你們想知道的話,隻能去問師爺。”


  這個師爺薑蕪隻見過一麵,印象中是個有些幹瘦的人,長得很普通,是那種很難給別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那天在公堂上,他話很少,是那種很容易讓人忽略他存在的人。


  “他很器重這個師爺?”


  劉秀兒點點頭“是的,師爺是從他是一個小官開始跟著他的,楊周正的所有決定幾乎都會跟他商量。所以如果有一個人會知道密室鑰匙的話,那一定是師爺。”


  師爺……


  廊下,身穿淺白色道袍的師爺靜靜站著,楊府裏是到處可見的白布,他恍惚間似乎又看見了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楊周正。


  他科舉高中的時候,也曾走馬觀花,曾也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少年,後來……


  他被錢財和物欲蒙住了雙眼,將自己變成了這個如今這個模樣。


  “鹿幽草的利潤絕對非同一般,我隻要放任城中災病一段時間,再拿出來治愈百姓,隻要這樣,隻要這樣我背後的人就能給我一大筆錢,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不能再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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