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楊周正給傅珩安排的住所是他府裏上好的客房,如果細細打量便可看出就連這屋子也是富麗堂皇的,也不知道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得來的。


  薑蕪有些惴惴,“大人你確定那劉秀兒今晚一定會來找你?”


  傅珩端坐在桌邊,指尖把玩著一隻小小的茶杯,就連那茶杯也是晶瑩剔透的漂亮,薑蕪盯著那茶杯瞧,不知不覺竟臉紅了。


  傅珩道“自然。”


  好在薑蕪早已習慣他多說幾個字要加錢的說話方式,也沒在意。之前兩人在劉秀兒那裏什麽也沒問出來,劉秀兒擺明了不會說的,她也不笨,自然知道錦衣衛找她是要做什麽,說不定就連那鹿幽草的事情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薑蕪托著小下巴問“可是那個好像是宮裏的瓶子又是從何而來?”她甚至已經腦補出了劉秀兒實際上是宮裏某個貴人的親戚,陰差陽錯虎落平陽才成了一個知府的侍妾,但靠著自己出眾的美貌也能混的平步青雲。


  但現實遠遠比想象簡單得多,傅珩言簡意賅道“因為劉秀兒是楊周正的寵妾,而楊周正……和宮裏的人有些關係。”


  薑蕪驚了一瞬,再結合之前安王的意思,這其實是連上了。


  楊周正和宮裏的人有些關係,至於是誰目前還未可知,這個人對楊周正很是器重,所以還給他送了宮裏名貴的瓶子,這個瓶子轉手被楊周正送給了自己的寵妾劉秀兒。


  那麽會不會楊周正其實也是被這個人所殺的呢?畢竟在現在這個時候,對方肯定已經知道了傅珩等人的存在,自然也會慢慢知道恐怕他們已經知道了鹿幽草的秘密,選擇在這個時候將楊周正殺人滅口,倒也合情合理。


  兩人還在說話,這時候門口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接著果然響起了劉秀兒的聲音“大人在嗎?”


  薑蕪瞪大了眼睛,立馬躲到了床底下。


  隨著門“吱呀——”一聲響,薑蕪躲在床底下隻能看見一雙精致的繡花鞋慢悠悠踏了進來,還有那華麗的裙邊,單從劉秀兒這身打扮來看,絕對看不出來這人剛死了夫君。


  她聽見劉秀兒嬌聲道“大人深夜還亮著燈,難不成是在等奴家前來相會?”


  這話說的太直白了,薑蕪聽得是麵紅耳赤。


  接著,傅珩冷嗤一聲,“你配嗎?”


  劉秀兒顯然是有些生氣,“你——!”


  然後劉秀兒就坐了下來,薑蕪看不見全貌,隻能看見她似乎是身子向前傾了一下,她說“我明白大人想要的是什麽,可奴家也有奴家想要的東西,這世上的事嘛,自然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


  傅珩挑了挑眉,不動聲色一揮衣袖輕抿了口茶,“你想要什麽?”


  劉秀兒托腮,美目流轉之間隱約可見媚意,“大人有所不知,如今楊周正死了,外麵都傳我是他的寵妾,但實際上啊……還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在獨守空房呢。”


  傅珩不耐煩道“說人話。”


  薑蕪“……”


  劉秀兒明顯哽了一下,薑蕪甚至明顯聽見她輕咳了一聲之後才繼續道“奴家想要的不過是下一個避風港罷了,奴家隻希望往日的日子能一心一意侍奉大人,這好讓大人護奴家周全。”


  她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這主意倒是確實精妙,現在想著進了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的後院,不管傅珩是個什麽樣的人,會不會寵愛她,她能從這個小小的淮州城一腳踏進京城,哪怕日後傅珩實在是不搭理她,憑著她的美貌,到了哪都能混的風生水起。


  但很顯然,傅珩並不會搭理她。


  果然,下一刻,薑蕪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冷兵器的摩擦聲,接著她看見傅珩站了起來,而劉秀兒仍是坐著。


  傅珩的聲音冷淡而有幾分沙啞,他說“你的機會隻有一次。”


  劉秀兒聲音發抖,“大人你什麽意思?我……奴家不過是想要博一個好的……”


  再然後似乎是傅珩的刀尖離她更近了一些,劉秀兒後來的話音全囫圇吞了回去,現場的氣氛凝固地和冰一樣,半晌之後薑蕪終於聽見一聲打破寧靜的哭音。


  “大人,傅大人……我求你了,幫我。”從這個時候起劉秀兒說話又正常了許多,沒有了特意矯揉造作的尾音,她慢慢抽泣起來,連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


  然後她一彎下腰,就和床底下的薑蕪大眼瞪小眼地對上了。


  薑蕪尷尬的眨了眨眼睛。


  劉秀兒盯著床下的薑蕪,又去看站著的傅珩,然後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


  “孤男寡女……”


  薑蕪顫顫巍巍從床下伸出來一隻手,顫抖著聲音喊道“大人……拉我一把好嗎?”


  傅珩便走到窗前蹲下,似乎有些嫌棄,“床下全是灰。”


  薑蕪委屈巴巴道“那大人就不打算拉我出去了嗎?”


  傅珩對上她水潤的雙眸,一時之間竟有些凝噎——他當然不可能放她不管,不過是存了逗逗她的心思,她果然還是個小姑娘,說話做事心情都寫在臉上,倒是像極了幼時養的一隻小白貓。


  聽說溫憲公主送給了她一隻小白貓,這次淮州之行不能帶上那隻貓,便托了奴婢照顧,現在看來溫憲公主倒是十分有眼光,撿了一隻和她如此相似的貓。


  不知不覺間,他的手已經搭了上去,薑蕪的手小而暖,他隻需略一使力,便能將人帶出來。


  ——果不其然,床底下全是灰,薑蕪頭發上都沾著灰了。


  劉秀兒眼底有些笑意,似乎又有些羨慕,她說“原來這位姑娘才是傅大人的心上人了。”


  薑蕪偷偷瞟了傅珩一眼,忙否認道“你莫要胡說,我是北鎮撫司的仵作,今晚在這裏也不過是案情需要罷了。”


  劉秀兒帶著笑意的眼瞟過傅珩,她是過來人,當年在青樓的時候,也有許多恩客看她是這樣的眼神,帶著傾慕與向往,若是那性子羞怯的書生,還會害羞的別過頭去。


  她心中微歎,開門見山道“我懷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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