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詔獄內,廖昭被關進來後就顯得有些驚恐,他像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關起來,也不明白陳岐死了和他有什麽關係。
他哭的涕泗橫流“大人,小的確實是冤枉啊,那陳岐平時是混賬了些,甚至……小的也承認,小的和那劉氏有些私情,但我們二人也絕對是發乎情止乎禮的,劉氏此人,較弱不可自理,小的看她可憐……”
傅珩聲音微啞,他看著廖昭,說“你昨夜宿在怡紅院?”
廖昭點了點頭。
傅珩問“為什麽?”
廖昭懵了,結巴道“這……男子眠花宿柳不是很正常的事麽?難道還要找個理由?”
話雖如此,可廖昭這人瞧著就是個十分老實的人,會在昨晚那麽巧去怡紅院,偏偏他點的姑娘也是陳岐以前經常點的那位。
傅珩對廖昭了解並不深,但他一開口便是十足的自信,“難不成要將那小桃紅叫過來和你對峙?”
廖擇則道“大人便是要對峙也是一樣的,我自認算不上多好的人,卻也不至於對鄰居動了殺心。”
……
薑蕪這邊,正在解剖陳岐的屍體,陳岐的屍體從表麵上看起來其實比較普通,至少在見識過許多屍體的法醫眼中,陳岐算得上普通二字了,唯一的不同點就在於,他的雙目是被別人剜去了。
陳岐周身並未發現有別的痕跡,甚至沒有類似於摔打一類,就是非常幹淨,似乎有哪裏不對。
她想了想,想起了最近無聊翻書看到的一些東西,吩咐打下手的衙役,“小哥,麻煩替我準備一些東西可好?”
衙役欣然應允“姑娘要什麽?”
薑蕪掰著手指頭回憶起來“酒和醋就好,不過要細細燙過一遍,趁熱端過來。”
衙役雖然不明白她要做什麽,但還是一溜煙跑去準備了。
趁著準備的功夫,薑蕪又細細觀察起了陳岐的傷口周圍。
之前那次驗的還是寬泛了些,這次細細看了才發現,在傷口周圍,有些非常細小的劃刻傷,並且當時凶手和陳岐的姿勢應當是——
凶手跪在床上,正麵對著陳岐,而陳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凶手或許有過片刻的猶豫,停頓了片刻,但最終還是砍了下去。
將陳岐殺死後,凶手換了一把刀,割下了他的眼睛。
這時候,衙役也已經把熱的酒醋送上來了,她將酒醋灑在白色紗布上,給屍體擦身,尤其是胸口、後背、大腿以及各關節的位置,接連擦過好幾次之後,又將屍體用舊棉被整個包裹起來。
衙役有些好奇“薑姑娘這是做什麽?”
薑蕪道“冬日也寒冷,死者死於半夜,若是在外麵有摔打類的痕跡,一時半會看不出來,所以要用酒醋刺激一下。”
“刺激?”衙役有些愣“人都死了還怎麽刺激?”
這要解釋起來恐怕衙役就聽不懂了,薑蕪也就不解釋了。
實際上是因為天氣太冷,根據獵戶的說法,死者應當是從後半夜忽然闖入的小屋,他先前都在外麵,整個氣溫也偏低,小屋裏也沒有多暖和,人死之後很多狀態表征就會推遲顯現,傷痕也可能會消失不見,酒和醋一起用來擦拭身體,可以增加分子擴散速度以及浸潤性,使淤血處的血紅蛋白變性,顏色加深,慢慢的屍表也就會有傷痕顯現了。
這一套其實在現代法醫的屍檢中有時候也會用到,不過是個古法了,薑蕪也不得不感歎古人的智慧了。
衙役卻以為薑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做出這種奇怪的舉動也不過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厲害,心裏難免就有了些鄙夷。
薑蕪自然看得出他心裏在想什麽,隻是淡然一笑,靜靜等著時間到了。
不到半個時辰,她掀開被子,將屍體身上的紗布取下來,傷痕盡數顯現。
衙役驚住了,“薑姑娘,死者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傷痕?”
薑蕪看著屍體,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死者身上的傷痕,幾乎可以把他們之前的論斷完全推翻了。
死者的周身傷口起碼有十餘處,並且各式各樣。
衙役還在震驚“難不成是紗布上抹了能顯形的藥水?”
薑蕪看了衙役一眼,招呼他將棉被和紗布都移走,簡便道“酒和醋集中在一塊能刺激死者體內的淤血,擦拭過後便會現行。”
衙役雖然還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看向薑蕪的眼神卻已經充滿了敬佩,一開始他們都還在暗地裏討論過,說這個小姑娘瞧著也就十五六歲,是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丫頭,也不過是因為模樣長得有幾分好看方得了指揮使大人的青眼。
如今近距離接觸過才知道,這小姑娘不僅長得好看,還卻是有過硬的本事。
衙役道“這事可要稟告周大人?”
薑蕪則說“暫時不必,我先講屍體剖驗,得出結論後再報給周大人吧。”
衙役自然稱是,看著薑蕪利落的下刀,將屍體從正中間剖開了。
那一刻,血腥和腐臭味直衝天靈蓋,他下意識想吐,薑蕪頭也不抬道“箱子裏有薑片,你去含一塊在嘴裏。”
衙役忙不迭去了。
薑蕪查驗死者內髒肚腹,看顏色基本正常,但是……有個問題就在於,死者的內髒雖然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沒有問題,例如中毒一類的,但是死者患有心髒病,屍體心髒結構有一定病變。
而且根據觀察也能看出,死者陳岐並不強壯,反而相對來說算是男子之中比較瘦弱的一類了。
和他相反的是廖昭,廖昭身形比較高大魁梧。
陳岐身上的傷痕其實基本是上一些摔傷,擊中在關節和大腿,比較符合人走在大路上然後不慎摔跤的感覺,但奇怪就奇怪在,這個傷口也太多了,除非陳岐那天完全是喝多了或者完全不清醒的狀態,不然正常人都不至於摔成這樣。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錦衣衛過來了,他匆匆道“薑姑娘,指揮使大人說有事和您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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