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劉氏在牢裏撞柱自盡,目前人還在昏迷,但她咬破手指,寫了一封血書。
血書並不長,大意就是丈夫就是她的天,如今丈夫死了對她來說跟天塌了沒什麽區別,並且希望官府能夠幫忙將一雙兒女托付給一個好人家。
薑蕪和傅珩等人到了牢裏,其實因為劉氏目前隻是嫌疑,並不是真凶,所以隻是將她關了起來,並沒有嚴刑拷打,甚至沒有審問,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自殺。
巧的是,劉氏牢房的旁邊恰好就是之前在薑蕪對麵的那個大叔。
薑蕪有些奇怪,當初他的監牢分明不在這個位置呀,怎麽現在又調到這個位置來了。
那人居然也認出了薑蕪,這小姑娘之前還是牢裏的犯人,這一轉頭可就成了指揮使身邊的人,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境遇了。
薑蕪知道了這人原來曾經是個殺人犯的時候就有些怔楞,小聲問周顯恩“這人怎麽調到這裏來了。”
周顯恩道“也許是和人起了衝突。”
薑蕪點點頭,沒再看那大叔了。
劉氏的監牢內隻關了她一個人,牢房還算幹淨,沒有當初那塊長了綠毛的幹草席,牆上有些血跡,地上也有些血跡,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痕跡了。
薑蕪有些奇怪,劉氏為什麽這麽急著尋思?從案件發生到現在,一天都沒過啊。
晚上的時候陳岐被殺,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去山上搬屍體,查到身份後請劉氏來京城,因為臨縣就是在京城邊上的小縣城,所以並不遠,到現在為止也隻是堪堪天黑而已,劉氏被關進監牢也才幾個時辰,也沒有刑訊逼供,甚至於她是一個人關著,也不可能有其他犯人欺負她。
當初審問的時候劉氏的表現也算得上正常,並沒有過多負麵情緒的感覺、
那麽,她為什麽會突然自殺呢?陳岐對她並不好,她孤身一人帶著一雙兒女本就辛苦,現在又拋下了一雙兒女選擇去死,難道她就不怕兒女找不到一個好的歸宿嗎?
薑蕪越看越覺得這事奇怪,劉氏的行為完全是不符合常理的,甚至於給人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就好像她是被什麽人脅迫的一樣。
傅珩手指沾著血跡放到鼻下輕嗅“是人血,並且撞擊了許多次。”
的確,按這個出血量,劉氏恐怕真是奔著死去的。
把自己活活撞死是一件非常恐怖且有耐心的行為,都不論在這個過程中所承受的疼痛,要知道,一般來說,人的頭骨是非常堅硬的,並且…其實所謂的撞柱、撞牆都不是把頭骨撞碎然後死的,而是撞擊導致的劇烈腦震蕩,或者是硬膜外血腫,但這種方式實際上死亡率較低。
薑蕪覺得這事恐怕還有些蹊蹺,跑去問那個大叔,“你旁邊的人撞柱之後可有什麽異常?”
大叔瞧著薑蕪也覺得稀奇,他扒著柱子問“你怎麽和官府混到一塊去了?”
薑蕪無奈道“我本來就不是犯人,我是仵作,她撞牆的時候可有什麽動靜?”
大叔搖了搖頭“我住在她旁邊,又不是在對麵,看不見她,隻能聽見她一直在哭,然後就一直撞牆,砰砰砰的,我想叫人,可是衙役們都不理我,然後我就不叫了,過了一會兒之後衙役發現了她,便把她帶出去了。”
一直在哭……
薑蕪問“她哭的時候可有念叨什麽?”
這卻是難倒了大叔,他說“這裏人人都在念自己冤枉,她也一樣,哭著說自己冤枉,說官府如何如何,然後就一直撞牆。”
周顯恩也問了旁邊的幾個犯人,可是這關在北鎮撫司裏的犯人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沒幾個願意認真配合的,除了大叔還算配合,其他的人都直接說不知道或者嘻嘻哈哈插科打諢的。
大叔說“小姑娘,這裏每天都能有人鬧自殺,喊著要去死,喊著不想活了,這個女人和那些人也沒什麽不同的。”
這牢裏可能是問不出什麽了,沒辦法幾人隻好打道回府,詔獄離北鎮撫司並不算遠,路上依舊是她和傅珩乘馬車,周顯恩坐在前麵。
其實薑蕪穿越以來,關於古代的尊卑禮法在她這裏的感受並不算太深,比如她總是能和傅珩坐同一輛馬車,後來她和別人討論起這些事的時候,那些人的反應卻都說是讓她莫要聲張,說是恐招禍端。
傅珩道“目前的嫌疑人有誰?”
薑蕪忙說“如果從死者的親緣關係這個切入點考慮的話,那最有嫌疑的人是他的鄰居廖昭和劉氏,這兩人應當是有些私情的,但是要論起殺人的話,恐怕還是廖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他是男性,殺人的可能性更大。”
傅珩手指在虛空中點了兩下,“屍體可有剖驗?”
薑蕪說“今天事情太忙亂,我回去之後立刻著手剖驗,之前是因為劉氏堅持不同意,我想著她畢竟是死者的親屬,暫時保留了她的意見,現在看來她也有一定的嫌疑。”
傅珩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她蒼白的小臉,突然說“負責采買的下人可有苛待你?”
“啊?”薑蕪愣了一下,“大人…為何這麽問?”
傅珩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著,眼神中的嫌棄十分明顯“因為你如此麵黃肌瘦。”
薑蕪……???
她頓了一瞬,神色古怪道“大人,我竟有些分不清您這話究竟是在挖苦我還是在關心我。”
果不其然,傅珩白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行叭。
薑蕪對自己這身還是挺滿意的,雖然沒有像人家那樣動不動就戴上滾兔毛領的圍脖、也沒有什麽珍稀的動物毛披風,但穿著還是挺暖和的,房間裏也有炭盆,真不至於冷。
薑蕪想了想,還是決定回歸正題“大人,如今廖昭也被關在北鎮撫司呢,要不您親自審問?”
傅珩闔上眼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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