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第二十章 六道惡滅(十)
天道凈濁世,萬物滅復始。
凈天祭壇上,黃金劍芒開道,驚見應飛揚強勢現身,硬撼天道之主帝凌天。
雙掌交擊之際,應飛揚化納帝凌天天人五衰之氣,灌注足下陣圖,霎時,天道凈世陣開啟!六道輪迴大陣成形!
一股浩瀚無垠,玄奧深邃的氣息瞬間瀰漫崑崙山脈,隨著六道齊全,六道輪迴大陣自衍一界,城池、密林、血海……不同的地貌出現在茫茫雪山之上,三教百家,正邪雙方,都被籠罩在這與現世截然不同的界域之中!
自有規則,自成天地,此界開啟,亦象徵著最不可測的決戰,在此推向最高潮,道魔消長,天下命運,都將這片界域之中,劃下最終結局。
然而,此界最高掌控者,凌越一切生靈的天意,今次,卻有兩個!
應飛揚借帝凌天之力開陣,二人雙掌相併、氣機交纏,又同在陣眼之位,陣局開啟之際,竟皆成了此陣的陣主,「天意」的化身。
但萬物主宰唯一,豈容雙天並立?
自兩道玄玄渺渺,高深莫測的天道意志誕生之際,便註定無法共存。
它們彼此激烈衝突,時化陰陽雙氣互相吞噬,時化操棋者以大地為棋對弈,時在時空中跳躍抹殺彼此存在,時化命運之書書寫對方命運……超越時間和空間,在陣中正邪雙方見不到的維度,進行著一場超乎想象的戰鬥!
無過往亦無盡頭,似萬年又似一瞬。
最終,兩股天道意志皆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化出了最熟悉的形態,屹立於日月星辰之間。
一者白衣無塵,銀鏡覆面,宛若照徹人心,帝凌天飄然現世。
一者黑服勁裝,刀疤截眉,自有睥睨氣魄,應飛揚昂然而立。
雙方現身之際,各自身後的無盡星辰如受牽引,向著對方衝撞而去,流星之雨,彼此擊撞,星辰破碎迸射出最炫目的星火。
而萬千星辰破碎聲,也掩不去二人直傳對方心中的聲音。
帝凌天雙手負后,白衣飄飛,聲音深邃遼遠:「又見面了,上次未來得及請教你的名字,不知該如何稱呼?還是你不介意吾繼續叫你——六道創主?」
從應飛揚輕描淡寫間化用他五衰之氣之時,帝凌天便已意識到,眼前之人不再是應飛揚,而是曾在天書之戰中借溯迴流光之術跨越千年再現的,一手締造六道惡滅的六道創主。如今六道輪迴大陣開啟,他竟又一次擋在自己面前。
六道創主負手而立,雖然形貌與應飛揚一般無二,氣質卻截然不同,他雙目如淵,儘是以萬物為芻狗的漠然,道:「姓氏名諱,凡塵雲煙,如何稱呼,悉由汝便。」
帝凌天輕輕一笑,嘲道:「那便還叫你六道創主吧,名字不記得,此時你化身天意,本當萬化隨心,卻仍選擇應飛揚的形貌出現,可見你兩千年前原本的形貌,你也不記得了,呵,宿世輪迴,已讓你記憶殘破至此,為何還擋在吾面前?」
「萬般皆忘,唯存一念,將天女魂魄交還,允你自盡,否則六道惡滅今朝滅矣!」六道創主漠然的雙眼唯有提及天女時才有懾人神采。
帝凌天哈哈笑道,嘲意更甚:「兩千年前,你創六道惡滅,兩千年後,你卻要毀六道惡滅,你百世的輪迴,豈不成一場笑話?」
六道創主冷然道:「兩千年前,我創六道惡滅護法天女,兩千年後,六道惡滅卻褻瀆她魂魄,已離初衷,何需留存?」
帝凌天嗤道:「聲聲句句,不離天女,可笑你身為天人,眼界之中,竟只容得下一個女子。」
六道創主神態倨傲,反問道:「識得天女,我便已尋得我的天地,你呢,下界凡人,你的眼界,又幾曾見過真正的天地?」
「哈,吾之天地,此戰之後,便將盡收眼底!現在,端看這傳承於你的天人五衰功,在吾這下界凡人手中,能否驚艷天人?」話已說盡,帝凌天不再多言,便見他單掌高舉,引六天至能,化滅世之威,霎時,此世醞生的五濁惡氣源源不斷匯入帝凌天掌心,一股天愁地慘,神鬼驚懼的力量於焉成形。
選擇了最熟悉的形態后,又選擇了最熟悉的戰鬥方式,化身天意的帝凌天,一出手自有天地呼應,天人五衰功膨脹至不可思議的境界,下一瞬,他身形閃逝向前,毀滅至能直襲六道創主!
六道創主千年死寂之心,竟首生驚異之情,天書之戰中,他曾以更完美無瑕的天人五衰功擊敗帝凌天。
但在此世界之中,帝凌天已拋形棄骸,化身天意,不再受先天體制限制,天人五衰功的運用已絲毫不在六道創主之下。
六道創主這才恍然憶起,兩千年前之所以行封天之舉,除了為保護天地免遭三界百族大戰再次破壞外,另一原因便是因這些朝生暮死的下界凡人,短短生命之中,竟能展現出令神鬼為之震撼的成長速度!
但天人神話豈是易與?六道創主雖感意外,出手卻毫不遲疑,納天地,分清濁,盡收世間清聖之氣,直迎帝凌天濁世之掌。
雙掌再相擊,世間法則都為之震撼,周遭無數星辰同時碎爆,燦爛星火迸射四濺,不可方物。
而這場超越規格、超出認知,卻註定將決定崑崙大戰結局的戰鬥,只有一個目擊者!
「好個帝凌天,竟能將天人五衰功運用到如此境界!」應飛揚內心震撼。
他與六道創主共用魂魄,此時六道創主對戰帝凌天,而應飛揚的意識正沉潛於識海之中,只作為一個旁觀者。
一個身臨其境,卻又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這實在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一方面他的神識仍清醒,帝凌天一招一式都看得分明,好似身臨其境的生死相搏。
一方面,他又將身體全交給了六道創主主導,無法對自己的形體下達任何指令。
像是身不由己,受人操控,也正因為此,他才能更心無旁騖的觀看這場戰鬥。
無上之上,登峰越極。
眼前之戰,實屬當世僅見,只有在自成一界的六道輪迴大陣中,戰鬥才會超出天地界限規則束縛,拔升至如此規格。
雖然與應飛揚所修劍道無關,但各種大道達至頂點,總是相通的,所以僅是觀視片刻,與自己所學互相印證,應飛揚便覺大受裨益。
可正在他繼續觀視之際,應飛揚忽覺神識一陣恍惚。
「這種感覺……難道?」
應飛揚一凜,想起了十日前與紀鳳鳴的那場對話。
-
=
「你說要我勘探你的魂識?為什麼會有這想法?」紀鳳鳴疑惑道。
那夜,雹雨交加,應飛揚因天女凌心之事,與素妙音起了衝突,隨後,便無視風雨,去找尋了紀鳳鳴,這場對話也就是發生在那個時候。
應飛揚點頭道:「聖佛尊說我神魂之中有異常,而我也覺得,那人天書之戰中未能救回天女魂魄,應當不會甘於消失。大哥能否幫我查看一番?」
「倒無不可,只是……」紀鳳鳴立時明白應飛揚所指是誰,卻面帶遲疑道:「罷了,先讓我看看情況。」
說紀鳳鳴一手按在應飛揚天靈之上,神情凝重,手中運轉道法,探索應飛揚魂識。
探索神魂乃是兇險的事,也唯有極其信任之人,應飛揚才敢放手讓他試探。
半晌過後,紀鳳鳴才睜開眼睛,道:「果然,你神魂之中留下了一個『錨』。」
「錨?」應飛揚不太理解紀鳳鳴的表述。
紀鳳鳴解釋道:「若把『本我』比作船,魂識便是河流,百世輪迴,便如長河滾滾流過,我們若想尋找某一世的記憶,便是在漫漫長河中搜索某一段水域,便要逆流而上,掀起整條河流一處處的搜尋,這便是『溯洄流光』之術的原理,所以它屬於最高端的術法,對神魂傷害也極大。而你神魂中留下『錨』的人,也就是你曾提及的那位六道創主,相當於在河流中留下有跡可循的標記,只要沿著『船錨』,不需要溯洄流光這種高深法術,也能輕易在無盡輪迴中定位到他的神魂。」
應飛揚明白過來,道:「就是說,六道創主上次消失時,已留下印記供我們找尋,讓我能有機會再度喚醒他主的意識?」
「你想靠他對戰帝凌天?」紀鳳鳴皺眉,一眼洞悉了應飛揚的動機。
應飛揚道:「六道輪迴大陣中,除了他,無人能抗衡帝凌天。」
這是實情,亦是必然,六道輪迴大陣中,帝凌天將化身天意,凌越規則,超脫一切,已然不是常理能揣測的維度,縱然當世十大頂峰降臨,也難在六道陣中與其抗衡。
紀鳳鳴斷然拒絕道:「不行,這太過兇險,請神容易送神難,一人體內,終究難存兩股意識,時間一長,你的魂識將被他侵佔,就此泯滅!」
應飛揚搖頭道:「決戰之時,生死相搏,誰人不是在行險?我又豈能屈居人後?」
紀鳳鳴眸光一閃,覺察到些端倪,道:「是不是素宗主對你說了什麼?她想激你犧牲自我神智,換取六道創主再臨?」
「與素宗主無關,她激我與否,我都會選擇嘗試。」應飛揚說著,拍著紀鳳鳴肩膀,道:「大哥放心,我有恩未了,有仇未消,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但若真有讓六道創主再現的方法,能牽制甚至誅殺帝凌天,這價值,絕對值得我冒險一試。」
紀鳳鳴見應飛揚目光澄澈,神色堅定,終是被說動,嘆道:「算了,你若真能心中有數,為兄倒可以陪你一試,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說罷,紀鳳鳴讓應飛揚坐下,手掌再度按在應飛揚天靈之上,口誦法訣道:「祭乾坤,衍萬法,識海元神遊!」
應飛揚頓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像腦海中有一個漩渦,將他攜裹著吸入其中,不斷旋轉、下沉……
一陣漫長的暈眩之後,應飛揚睜開眼,驅散眩暈之感,眼前已煥然不同,到了一處前所未見的奇異境遇。
周遭是一片空白,無東西南北之分,只充斥飄散著淡淡的、茫茫的霧氣,霧氣不時變動,凝成各種形態,時如飛鳥,時如矯兔,時如雄鹿,空白的世界中各種霧狀的生靈馳騁,竟衍生出萬類生靈競自由的景象。
應飛揚心生好奇,想觸碰一隻霧狀的蝴蝶,可手指剛一靠近,那蝴蝶便長出四肢,變作一隻青蛙跳走了。
「不用好奇,這些都是你。」熟悉聲音從耳邊傳來,紀鳳鳴已不知何時手持摺扇,站在了他的身邊。
應飛揚疑問道:「什麼意思?這裡是哪裡?」
紀鳳鳴解釋道:「這是你的天魂深處,天魂者,古稱為『胎光』,,丹鼎派稱為『元神』,人有三魂七魄,身死之後,其餘兩魂七魄消散天地,唯有天魂不會消散,而是承載著過往宿世再入輪迴。」
應飛揚立時明悟,卻仍覺不可思議,看著周遭道:「大哥的意思是,這周遭生物都是往世的我?」
紀鳳鳴點頭,露出感慨良深之相,道:「確切的說,是你往世的殘餘的魂識記憶,你輪迴百世,初為天人,期間為花木、為飛禽、為蟲豸、為走獸,蒙昧混沌,朝生暮死,所以殘餘魂識也是輕如煙霧,一觸即散……過往雖聽多了教誨,但我也是今日見你神魂,才切實知曉,生而為人,是何等有幸!」
應飛揚亦心有所感,問道:「大哥之前沒來過他人的天魂深境?」
紀鳳鳴搖頭笑道:「自然沒有,如你這般,能敞開神魂任我查探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更何況對常人而言,往事魂識浩瀚如海,我若貿然探入天魂深境,怕是自己也將迷失在的無盡識海中,好在你魂識中有那留下的『錨』指路,才助我不至於迷失。」
應飛揚又道:「那六道創主呢?他在何處?」
「不用問我,問你自己,現在的你能感受到那個錨,放空思想,順著它的引領……」紀鳳鳴聲音放輕,循循善誘,應飛揚也隨之他引導漸漸放鬆。「然後,就已來到了他跟前!」
紀鳳鳴語畢,應飛揚恍然回身,發現自己已出現在一處天梯之上。
那階梯蔓延向上,自一片空白處起,直向另一片空白延伸,不知來處,不見盡頭,唯見階梯之上一人負手背身而立,只給應飛揚留一個孑然蕭索的背影。
那人身形亦由霧氣凝成,頗顯模糊,但自有一股高高在上、曠古寂寥的氣度,見此背影,應飛揚便知曉他找到了要找的人。
「晚輩……嗯,姑且就算晚輩吧……」應飛揚在稱謂上略作糾結,便雙手抱拳道:「晚輩應飛揚拜見前輩,同屬一魂,隔世再見,也算緣分,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但六道創主依舊負手背立,恍若未聞。
應飛揚環視周遭,見天梯聳立,直達看不見的雲端,立時心有所感,魂境之中,周遭景色皆是由往事魂魄中殘存的記憶具現而成,只觀此景緻,便依稀可知,六道創主並非像初代天女一樣心懷眾生平等的渡世大願,在他心中,依然有一種身為天人,高高在上的驕傲感,甚至心中深處,一直想延著這長長階梯,重回天界故土。
但他卻為一人而滯留。
留在他不屑踏足的人間,輪迴百世,千年無悔。
應飛揚無法理解這是一種怎樣的執念,但他知曉,該如何喚醒這份執念,於是他又道:「晚輩此行,為救天女而來。」
「天女」二字一出,那負手而立的身影,氣息立時好似被激活了一般,如古老的雕像蘇醒。周遭原本凝滯的魂霧也隨著激蕩、澎湃。與此同時,一陣威嚴滄桑的聲音在應飛揚神識中響起。「天女?她現下如何了?」
應飛揚誠摯道:「初代天女法身被奪,魂魄受創分離,一魂寄在了法身之上,其餘魂魄在轉身的肉身之中,若不儘快將法身奪回,令魂魄合一,天女將魂飛魄散,再難輪迴轉世,所以,晚輩懇請與前輩合作!」
應飛揚敘述天女遭遇之際,六道創主周遭魂霧亦如沸騰,翻滾不休,隨後,傳來的是他壓抑的聲音,道:「合作?好!那這便將你的肉身獻出!」
話音方落,便見六道創主周遭的魂霧陡然襲來,如潮如浪,如自九天之上傾瀉而下,只欲將應飛揚吞沒。
分明有魂無體,應飛揚卻忽覺周身一冷,一股靈魂深處湧現的戰慄蔓延無際,他雖不通神魂術法,卻能知曉此時六道創主正欲施那『奪舍』之舉。
「千年轉世,竟已孱弱如斯,你既無法護她周全,那邊將這千年時光交還與我!」
魂霧如六道創主怒意一般洶湧磅礴,應飛揚未料他話未說兩句,說動手便動手,足下本能急退,可魂境之內,距離並無意義。
眼看便要被魂霧吞沒,就在此時,忽見一道道扇面在應飛揚身前次第展開,如屏如障,又如攔海堤壩,阻住拍擊而來的魂霧怒海。
「十三重天絕塵陣!」
青城山上,此陣曾阻擋三惡道聯軍,此時在應飛揚神魂中再現,一扇一重天,阻住磅礴魂霧。
而比屏障更堅實可靠的,是擋在應飛揚身前的一道身影。
「當告閣下知曉,眼下他不光是你的轉世,亦是我的小弟。」紀鳳鳴輕搖手中摺扇,摺扇掩住下半臉,卻露出銳利的目光道:「想奪他軀體,問我准許了嗎?」
「大哥!」見紀鳳鳴擋在身前,應飛揚驚魂方定,頓覺心安。
而紀鳳鳴依舊注視著六道創主,道:「果然,你留下的是『錨』,亦是『鉤』,便是要釣我小弟來此!」
錨,本身就是釣巨大海獸的一種魚鉤,聽聞此言,應飛揚這才明白,六道創主在神魂中留下痕迹,從一開始,就是要引他找尋,讓他上鉤,伺機奪舍。
應飛揚視六道創主為前世,等同於曾經的「我」,這種比親緣更親近的天然聯繫,讓他思維難免受限,全料不到六道創主執念竟深至如此,為了天女,竟能毫不留情對後世出手。
而紀鳳鳴橫生枝節,六道創主卻視若無睹,冷然道:「你的准許?對我重要嗎?」話音落時,魂霧肆無忌憚的衝擊著屏障,轉眼,第一道屏障轟然碎去。
紀鳳鳴卻面色不變,道:「魂境之中是你主場,我自無法阻攔,但消耗你的魂力,卻還能勉強做到,如此,以你本就不多的魂念,縱然一時奪了我小弟的軀體,也難久留世間,最終,將是前世今生一同魂飛魄散,這兩敗俱傷的結局,是你所願嗎?」
「魂飛魄散,對我重要嗎?」六道創主依舊反問,魂霧依舊攻勢不減。
「那天女對你重要嗎?」紀鳳鳴一語既出,魂霧頓時一滯。而見所言奏效,紀鳳鳴搖動乾坤扇,不緊不慢自信說道:「托你之福,你創立的六道惡滅,已成當世最強大的一方勢力,而如今的天道主帝凌天,修為更臻此界絕頂,縱然你是天人,立時天地之間,修為亦要受天地法則壓制,憑你一己之身,縱然不懼魂飛魄散,卻也斷無可能在魂飛魄散之前,挑翻六道惡滅,奪回天女魂魄!除非,與我們合作?」
「合作?與爾等下界凡人?」六道創主冷漠聲音,流露出天然的不屑。
「與我們,亦是與他。」紀鳳鳴摺扇指嚮應飛揚,道:「六道惡滅非一人可敵,我們這些下界凡人,會開出一條血路,會擋住其他五道的惡徒,將他送至帝凌天面前,千萬人犧牲,只為製造一個讓你獨戰帝凌天的機會,而你要做的僅是將你的神魂印記交於他,讓他能在決戰之時將你喚醒!」
「僅是?」六道創主淡漠語氣中,都出現嘲笑之意,「你可知交出神魂印記意味著什麼?」
紀鳳鳴坦然道:「交出神魂印記,便相當於你將魂識任人掌握,既可選擇在適當時機將你喚醒,也可選擇趁機將你徹底湮滅,而沖你方才所為,就算真選擇後者,也毫不為過!」
六道創主嘲笑之意已遮掩不住,「那,憑什麼我要相信爾等這些下界凡人?」
「不是信我,而是信他!」紀鳳鳴指著應飛揚道:「你們魂念相通,你當能感知,論及拯救天女的執念,他,絕不在你之下!」
被突然提及到的應飛揚一愣,茫然道:「啊?我有嗎?」
六道創主卻沉默了,好似真在認真思考,靜立良久后,一揮衣袖,一道無形印記刻在了應飛揚眉心。隨著一起來的還有逐客的聲音,「時機若到,喚我蘇醒,現在,莫來相擾!」
「唉唉?這麼容易就被說服了嗎?」應飛揚話音未落,又感視野一片白茫,如墜雲霧,和入魂境時的情形一樣,一陣天旋地轉后,在睜眼時,已又回到青城山居所之內。
「你這前世,真是難相處,說趕人就趕人,我本還想從他那裡多探問些六道輪迴大陣的情報呢……罷了,看他記憶殘缺的只能記起天女,料想問他也沒用……」紀鳳鳴將手掌從應飛揚頭頂收回,不禁埋怨道。
應飛揚亦有同感,那六道創主毫不拖泥帶水,一開始毫無遲疑的就選擇將要他奪舍,之後又毫無遲疑的將神魂印記交給他,轉變之突兀,實在令人難以適應,於是嘀咕道:「我開始感覺,他會和天女一起滯留人間,該不會是因為他在天上人緣太差,被其他天人排擠,借口讓他守護天女封閉天門,實際是想藉機流放他吧……」
應飛揚正這麼說著,忽感腦海深處一陣怒意咆哮而來,燒得他腦殼發熱。
紀鳳鳴見狀,忍笑補充道:「還未來得及告訴你,神魂印記會讓你們聯繫更緊密,你所說所想,他感知得到。」
「啊?」應飛揚聞言,頓時面露苦色。任誰腦子裡藏著一個能洞悉自己心思的老怪物,相信此時都笑不出來。
而紀鳳鳴收斂笑意,鄭重道:「還有一事,你需要注意,你與六道創主雖共有一魂,但畢竟是兩個意識,全憑的之前溯迴流光之術才能令他蘇醒,但本質依舊是涇渭分明。便如我方才所說,他雖能將你吞噬奪舍,但意識魂體依舊彼此衝突,你們魂魄若合二為一,最終也難逃同時魂飛魄散的結局,所以,我方才在你魂境之中設下了十三重天絕塵陣,將你們兩個隔開。」
應飛揚閉眼,心沉識海,果然能隱約感受到層層屏障護衛著他的神魂。
紀鳳鳴繼續道:「但一旦對上帝凌天,便是六道創主,也勢必傾盡全力,而他一旦全神灌注,魂念也勢必不受控制的擴張,自發的衝擊十三重天絕塵陣,一旦衝破所有屏障,你們神魂意識將強行融合,最終同歸於盡。所以,在所有屏障破碎之前,不論勝敗如何,你都要設法結束戰鬥!」
-
=-
「咔咔咔!」
連續聲脆響,將應飛揚思緒從回憶中拉回,而他抬眼,赫然驚見,帝凌天實力超乎預期,令六道創主全神應對,魂念也隨之迅速擴張。
橫亘在他與六道創主的屏障在魂霧衝擊之下,脆如琉璃一般,頃刻之間連碎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