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十二章 錦屏山莊(七)
女子盈盈一笑,驀然回首,一雙明亮杏眼異彩漣漣,容顏清麗,秀美端莊,黑亮秀發挽成飛雲髻,露出半截天鵝般白皙修長的玉頸。
而她之形貌,正是闊別了三年之久的謝靈煙,應飛揚震驚之下,“師姐”二字脫口喊出。
而對麵聽聞後,已笑成一團,公子翎邊笑邊道:“本公子便說了,這小子見你,定是要喊師姐的,果然不錯吧。”
那女子亦笑道:“都說外甥像舅舅,侄女像姑姑,我與我那未謀麵的侄女生得像,那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聽聞他們言語,不由再細看麵前女子。
自淩霄事變後,他與謝靈煙分別已近三年,都說女大十八變,他倒真拿不準現在的謝靈煙變成了什麽樣,眼前女子與他記憶中的謝靈煙相貌極為相似,不怪他第一眼會認錯,但氣質卻是與謝靈煙全然不同。
不同於謝靈煙的靈動跳脫、眼前女子氣質恬靜淑雅,端莊典雅,有著謝靈煙不具備的成熟氣態,看著應飛揚的眼神好奇中又帶著些許溫柔,就像是看著子侄輩般。
三年間樣貌或許會變,但氣質不會變成另一個人般,這讓應飛揚越發摸不著頭腦,分不清眼前女子究竟是誰。
公子翎見狀哼了聲道:“淩霄二謝,大謝康樂、小謝安平,你沒聽你師傅提過嗎?”
應飛揚依舊茫然的眨著眼,他那師傅連自己名字都不願提起,遑論其他。
那女子見應飛揚窘態,笑著解圍般的介紹自己道:“淩霄雙謝,康樂安平,我便是其中的小謝,謝康樂是我兄長,謝靈煙是我的侄女,過往與你師傅同門學藝,後嫁到了錦屏山莊,若論輩分,你當稱我一聲師姑。”
應飛揚立時恍然,雖未有人明確告知他,但從過往他師傅和商影等人的隻言片語中,能推斷出公子翎與淩霄劍宗間有些因緣糾纏,此時方知有這層姻親關係,但隨後,更大的驚疑湧上心頭,應飛揚脫口問出:“可是……”
但放吐出頭兩個字,應飛揚察覺一抹冷厲之色從公子翎狹長雙目中閃過,頓覺周身一寒,如墜冰窟,而與此同時,一直在站在旁邊,侍女般的女子不動聲色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應飛揚察覺有異,忙將話鋒一轉,改口道:“可是……我怎從未聽師尊和淩霄劍宗之人提起過您?”
謝安平聞言,麵露黯然之色,苦笑道:“沒提起過麽……這也難怪,驅逐出派、革除門牆之人,自然還是不提的好……”
公子翎立時冷哼道:“隻知同室操戈,故步自封,難怪淩霄劍宗沒落如斯,如今擔任掌門的是你那頑固兄長,隻怕……”
“好了,夫君,莫說了……”謝安平阻止公子翎再說下去,卻是眉頭緊蹙,手捧心口,露出痛苦神色。
公子翎見狀立時攬住她,問道:“夫人,莫非又發作了?我扶你去休息。”
謝安平歎道:“看來這病根,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隻是無法招待我這後輩了……夫君,就先讓他留宿在此吧。”
公子翎皺眉道:“錦屏山莊,不收留男客。”
那名侍女模樣的女妖笑道:“不留男客?公子說出此言,看來是我家外子又討公子嫌棄了。”
公子翎道:“拐走我錦屏山莊的女子,還大搖大擺的登門拜訪,本公子該給他好臉色嗎?”
謝安平輕掐了下公子翎腰肉,隨後道:“賦妹妹莫見怪,他的意思是錦屏山莊算是你娘家,你們夫妻二人乃是自家人,回娘家拜訪,怎能算是客?還有我這應師侄,以他師傅與我的同窗學藝之情,亦算不上外人,讓他留宿在此有何不可?”
公子翎沒奈何般道:“好好好,好人都歸你做,不過留下歸留下,本公子可沒工夫招待他。”
那侍女般的女妖道:“公子,您先扶夫人回去休息吧,招待的事我來便好。”
謝安平道:“這怎好意思,你們夫妻遠來是客,怎能讓你勞累操煩?”謝安平說著,親昵的去牽那女妖的手。
女妖卻退身一步,避開謝安平的手行禮道:“夫人哪得話?我雖出嫁,但一日在錦屏山莊,便是錦屏山莊的侍女,又何需客氣?”
這一瞬間的動作被應飛揚看在眼中,女妖似是恭謹,可應飛揚卻隱隱察覺,她避開謝安平的牽扯不止是因為恪守主從之別,更像是畏懼,退縮,躲避著與謝安平接觸。
謝安平麵上笑意似凝了一瞬,又轉眼恢複如常,道:“那便有勞賦妹妹了,還有應師侄,今日我身體不適多有失禮,改日再來找師侄相談。”
謝安平盈盈一禮向他們告別,隨後被公子翎攙扶著離去,九曲水廊上,水霧朦朦朧朧,漸漸遠去的身影在水霧之中,越發顯得飄渺而不真切……
此時,那名女妖道:“應公子是要去楚頌姑娘那吧,我正好也想去尋趙雅,順路同行,由我來替引路吧。”
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路在前。
應飛揚緊隨她身後,此時才從側後打量這女妖容貌,錦屏山莊女妖都是姹紫嫣紅,各盡妍態,此女也不例外,雖非傾城,卻也清婉秀麗,唯一與眾不同的是,她發鬢梳起,是一副婦人妝扮。
應飛揚道:“公子不敢當,叫我小應便可,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那女妖輕笑道:“我原身為燕子,便以燕為姓,夫人賜名一個賦字,不過現已外嫁隨了夫姓,叫我一聲韓家娘子便可。”
應飛揚嘴甜道:“孔雀公子重女輕男,素不喜嫁夫隨夫,錦屏山莊內,我也該入鄉隨俗,還是叫你聲燕家姐姐吧,聽燕家姐姐方才言語,應是與我那謝師姑相識多年了吧。”
燕賦點頭道:“這倒沒錯,山莊建立之初我便已在,若論資曆的話,山莊上下除了趙雅外,其他姑娘都是我的後輩呢,隻是後來嫁了夫君,便不在山莊裏呆了。”
“原來如此,那相信山莊舊事,燕家姐姐也都清楚,那恕我冒昧一問。”應飛揚腳步一沉,下定決心般問道:“敢問謝師姑她……是否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