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渾者自渾
“我隻關心查案,別的事物也沒必要管。”嚴淞暗訥道。
“你這不是隻關心查案,你這是隻關心升官發財,我說嚴大人,這升官發財要是走錯了,可就徒勞了。
你一心都在想著百騰閣的事,隻知道查清敵國細作是密諜司頭等大事,嚴大人自己都活在那趟渾水,可別如今才告訴,你不知道那一塘水是渾的。”
南羌目光犀利,言語字字珠璣。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不重要,是嚴大人你想聽什麽。”
嚴淞看著大街上飄來一股濃煙,前麵的人立刻變得迷離起來。
嚴淞看著那不清不楚的人影,來來回回的匆忙走著。
“這次瘟疫,我隻想知道,跟我師傅師兄下江南的事有什麽關聯。”
南羌嗤笑一聲,手指敲了敲桌麵,氣氛立刻變得詭異壓抑。
南羌對上嚴淞消瘦突出來的顴骨,微微凹下去的眼周圍,還有凸出來的眼睛。
那眼睛裏總是像隨時狩獵的豺狼虎豹。
南羌總覺得嚴淞這副麵相不太好,總給人一種很明顯的目的性,功利心全都寫在臉上,還有刻薄自私寡義。
“去年江南棉城北裏黃坡一個山上發現了金礦。這礦是由江南棉城的知縣發現,然後他不敢私吞這麽一大一座金礦山,就上報了江南府衙知州,江南府衙知州派人去勘察發現這座礦山至少能產十幾萬兩黃金,這江南府知州也不敢一個人獨吞,就將這礦上報給了豫王等人。
豫王知道這座礦山以後就加快人馬去挖礦,趁機偷偷運回京都。這批貨,就是先陣子你們收到密信,和京兆府一同燒掉在渡口的那批貨。
那本來是計劃三月運回京都,江南二月突然發了大洪水,江南多地河壩決堤,多地有洪水澇災,無法運回京都,才做了延遲。
你想一下二月江南鬧洪水,你師傅奉旨去江南督察水災一事,隻帶了你師兄。
這江南水災後就出現了瘟疫,你師傅江司首回京都才多久?他不可能不知道江南鬧瘟疫一事。
如果說他真的不知道,那隻能說明他很長一段時間根本就不在江南。
把那十幾萬兩黃金運回京都,這是本來先前是由濟王府的世子趙談縱從中忙著。
你說,這麽大的船,一路由江南進到京都,怎麽會沒有人懷疑?
你師傅江司首回來就跟朝廷上報,江南水災已退,江南百興已經安頓好。對於瘟疫的事隻字未提。
再提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四天的事,從那時候算起,那批貨怕已經從江南離開了吧?
你覺得江司首對江南瘟疫一事,還有豫王濟王偷挖偷運一事知不知情?你那師兄袁望淳又知不知情?
甚至他們自己就摻和在裏麵,也分了一杯羹?”
嚴淞放在桌底下的手慢慢攥著,臉上波瀾不驚麵不改色:“那天晚上我也在,渡口裏那批貨根本就沒有你所說的黃金。”
“那你就不覺得你師傅江司首為何遲遲才趕去渡口這事很不同尋常?或者是,他看到船上的不是黃金的時候,那神色是怎樣的?
嚴大人身為密諜司的掌令,多年來查案無數,不要跟我說,這裏麵的蹊蹺嚴大人你看不出。”
嚴淞麵色總算是有些繃不住,自從他師傅回京後,總在書房裏,除了袁望淳誰也不見。
雖然說嚴淞先前有嫌疑放火燒百騰閣的金庫,被罰禁足思過。
現在看來,千絲萬縷連在一塊,這事確實有端倪。
南羌也不知道江南那一事江司首到底有沒有參與。
但蛛絲馬跡來看,江司首跟江南那批貨脫不了幹係。
南羌深知嚴淞的性子多疑,繼續道:“這同一條船上的才是一條上的螞蚱。你師傅帶了袁望淳下江南,卻將這件事隱瞞了你,這要不是存在私心,說出去也不會信。
況且這件事事關豫王,濟王,還有江南知州,據我所知還有朱家,邵家,就連京兆府溫大人也在其中。
你師傅這麽做,我就等同於告訴他們,袁望淳就是日後接替他位置的人選,嚴大人你覺得我猜的有理嗎?”
嚴淞呼吸漸漸急促,要真是如此,那他還有什麽指望能當上密諜司司首。
南羌看嚴淞眉頭深鎖,繼續道:“這能不能升官發財還是小事,要是招人排擠,被人殺人滅口可就真的活的時候憋屈,死的時候冤枉。”
嚴淞目光一凜,南羌桃花眼看著他:“你瞪著我幹什麽,又不是我要殺你滅口。”
“你跟我說這麽多有什麽目的。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摻和進朝堂裏麵。”
“嚴大人還在問我是誰,我是誰重要嗎?要是沒有我,你現在還糊裏糊塗的。
就算我不是什麽好人,但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人,不是嗎?
要是嚴大人還抓著那個問題不放,那還真是分不清緩急輕重,抓不住了要害啊。”
南羌也不看嚴淞麵色,身子微微往後昂。
“嚴大人,要不要我給你支個招?”
南羌原本以為把雲桂山豫王大營告訴他,他就能想出個辦法來弄一些幺蛾子。
沒想到她還是高估了嚴淞,嚴淞這人多疑謹慎,有時候就是太過謹慎細微,最後想的比做的還要多。
中想著借刀殺人自己脫個幹淨,這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刀等著送上門給自己用的。
像她這麽聰明的,還不是有了法子,有了空子,還得要自己上門精心挑選好一把刀。
南羌看著跟前這把刀,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
嚴淞嘴唇良久才蠕動:“什麽方法。”
“隻要你師傅和豫王沒有活路,你才有活路。你現在不是要查百騰閣敵國細作,而是查清江南一事。
現在京都鬧瘟疫,豫王這始作俑者竟然還敢冒著風頭做一些倒賣的勾當。
這些罪名一旦落實,豫王可就翻不了身了。豫王一倒,你再把他雲桂山大營一事告上朝堂,順藤摸瓜,再把江南的事情查清。江司首就算是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所謂一朝天子一臣,眼下咱們陛下是新登基不久。你要是一連破了好幾個大案,驚動朝野,還怕陛下不信任你?
到那時候密諜司司首一職還不是你的囊中之物?嚴大人,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