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個混賬東西
南羌昏迷了一夜,醒來睜開眼睛,心裏警惕打量周圍。
吱呀一聲,南羌彈坐起來,南羌察覺自己身上的衣裳換了一身素色寬鬆衣衫,來人卻不是白芷,而是一位生麵孔。
女子端著藥碗進來,小婢女剛剛還看見床上坐著有人,轉身卻不見了人影。片刻脖子一涼,女子嚇得打碎手裏的藥碗,烏黑藥汁濺在南羌素色衣袂,衣袂染了一片汙漬。
“這是哪兒?”南羌冷聲質問。
女子哆嗦餘光看著身後:“這是醫館啊,昨夜有人將姑娘送來,給了五兩銀子,讓我爹爹醫治姑娘。”
白芷抒了一口氣,送來了短劍,對女子垂首:“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
女子抒了一口氣:“姑娘背上的傷口是刀傷吧。”
女子看南羌嗯了一聲,彎下腰去撿起地上打碎的碎片。
“姑娘昨夜的打扮像是公子,要不是我娘當時也在,姑娘險些就名節不保了。”
女子說完,頓了頓,似乎自言自語:“不過看姑娘打扮,一定是行走江湖的俠士,不拘小節。”
南羌看著聲音柔柔的女子,身上還有淡淡的芍藥香味。
醫女多為心細好靜,溫柔體貼,南羌覺得眼前女子是如此,她那四妹南織也是如此。
南羌對女子戒備放鬆,坐在茶幾前。
“剛剛嚇著你了。”
女子搖了搖頭,一雙眼突然泛著光,如三月春花盛開。
“你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吧?我這麽大,還沒踏出過風聞街。”
南羌略略怔神,她也不過是去了幾個城,談不上去過很多地方。
可人家姑娘都以為自己是行俠仗義走遍天涯的大俠了,這麵子總不能丟。
南羌看著與她一般年紀大的女子點了點頭。
南羌察覺女子麵容失落,眉梢還掛著濃濃的惆悵。
南羌最見她愁容滿麵:“你也想遊走江湖?”
南羌本來也就是戲謔揶揄的話,她妹妹南織就不想踏出府門半步,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她那錦繡園料理她那些花花草草,養那些毒蟲蛇蠍,埋頭在藥理與毒藥裏。
女子麵色更愁,南羌看的秀眉直蹙。
女子悵然歎了一聲:“我阿爹阿娘隻會叫我在醫館好好呆著,閑暇之餘多練女紅,多學三從四德之道。想要踏出風聞街怕是都要等那一日,哪敢有這念頭。”
“那一日?”南羌滿頭霧水,看著女子臉上嬌羞紅潤,才頓然大悟。
南羌幹咳幾聲:“在父母身邊多學藥理,救死扶傷也是好事。”
女子眼中神色晦暗更甚:“我阿爹阿娘說,女子學醫也沒用處,不如多學學如何操持家中事務。要不是這兩日我阿兄去了外地買藥材,醫館忙不過來,碰巧你是女子,我阿娘今日忙的抽不開身,我也來不了姑娘屋裏。”
南羌聽後眼力犀利,看著女子:“誰說女子學醫沒有用處?”
女子被南羌嚇得一驚,聲音細小:“我阿爹阿娘說的啊。女子怎麽能學醫,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學了又有什麽用處。”
南羌一下反駁了起來:“女子嫁人就不能有傍身的一技之長?你阿爹阿娘說的就一定是對的?”
南羌言語擊起女子心裏千層浪,麵色一紅,不過片刻,女子麵色又慢慢恢複平常。
“可世道就是如此。”
南羌氣笑:“世道,誰說世道就如此了,若是這就是世道,天下女子都如此,那就不會有長寧公主隨太祖征戰沙場,平定天下的事。”
女子心裏一駭,看著南羌,南羌也看了女子一眼。
南羌也覺得跟她說這些她不會懂,可她就是見不得,也聽不得這些女子不如男的話,尤其是女子自己說出來的。
出了南淮,一路北上京都,南羌也見識過南淮以外,女子低微。
女子啞口無言,撿起碎塊,舒一口氣:“藥打翻了,我再去給姑娘端一碗進來。”
南羌抿著唇,這些小傷用不著這麽耽誤時辰。
南羌留著一張紙條,換了衣裳翻牆出去。
客棧裏,青玉看著坐在窗台拿著筆墨批注的扶頌,等扶頌忙完,青玉上前道:
“扶頌兄,昨夜你不把那小兄弟帶回客棧,怎麽直接扔醫館了?”
“他有傷,自然是要去醫館。”
扶頌頓了頓:“抬回客棧,你會治病?況且這等江湖人士,身上結仇結怨甚多,要是惹出麻煩,你父親問責起來,你擔當得起?我和你與他不過是萍水相逢,有過一麵之緣,將他送去醫館已經是仁至義盡。”
青玉撓了撓後腦勺,自覺理虧。最後也不再多言。
懷清領著白芷與司佰在荒廢宅子呆了一夜。
次日清晨,懷清偷了一隻雞回來,白芷喜歡的撲了上去,拎著雞拉著司佰作伴去殺雞拔毛。
雞剛烤熟,懷清扭了兩個雞腿,一手抓著一個,剛想下口,那破舊的門哐當一聲落地,揚起一陣塵。
白芷放眼望去,旋即鼻尖一酸,眼淚汪汪的,吸了吸鼻子飛奔上去:“小的想死你了!”
司佰緊繃許久的神色稍稍和緩,南羌推開白芷湊上來的臉,走近懷清,搶過一隻雞腿,啃了一口。
一邊的白芷哭喪道:“你總算是回來了,我在這破屋子裏都快嚇死了。”
昨夜懷清一進來就嘴裏念念叨叨,還拿出黃符貼在四麵牆上,嚇唬她說屋裏有鬼,她是一夜沒睡好啊!
“臭道士,你差點害得老子沒了命!”南羌指著懷清。
白芷聞言,怒瞪著懷清,司佰眼神陰沉。
懷清起身,搶過南羌啃了一口的雞腿:“什麽叫貧道差點害了你沒命!昨晚人多,你跑去哪了,貧道找了一一宿,你這一大清早的找來就反咬一口!還吃了我的雞!”
南羌搶過雞腿,指著懷清,逼得懷清步步退縮,退到牆角。
懷清吞了吞口水:“你想幹嘛!”
南羌剜了一眼懷清,白芷看南羌麵色蒼白,滿臉心疼。
“昨夜你去哪了?”白芷哽咽道。
“昨夜被馬車撞了一下,傷了筋骨,背上傷口撕裂,被所幸被好心人救下送去了醫館才撿回一條小命!”
南羌憤懣咬著雞腿,一邊衝著懷清那邊嚷道。
懷清步子輕慢,走一步看一下南羌神色。
“我怎麽知道那馬車突然就失心瘋一樣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