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準備
文順軒隻輕笑,再沒有吭聲。
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安靜。
遠處高空明月空懸,夜裏的風吹送過來,拍打在身後,吹散了身上的火熱。
文順軒斜躺在了地上,冰冷刺骨的地磚上,映襯著他半張垂下來的臉。
此時。
大殿之內,嗚翰樂雙手背負,從進來開始,就沒有轉身。背後是老皇帝的斷斷續續的敘述,說的就是十多年前那一次慘案。
暗中環環相扣,每一步都走的令人膽顫心驚,每一個環節都斬斷了多少人的頭顱,而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因為皇帝的一場惡夢,一個並非真實的夢幻。
白日的宮中早朝,更多的事情擠壓的他透不過氣來,加之不老丹的毒藥反噬,叫他一度分不清真實還是夢幻,有些時候就算是身邊抱著一個真實的身體,他卻以為是一個冰冷的幹屍,一再的折磨之中又有底下奸臣和皇後等人的枕邊風,他徹底的分不出好壞,才會對自己當年如此珍重的兒子下手,才會有了那一些錯從複雜的慘案。
嗚翰樂的拳頭緊緊的攥著,身體都在顫抖。
“我糊塗了啊,皇位應該早該讓賢,可我……哎,被人利用了,險些叫我的大皇兒慘死在我的刀口之下,又害的我的小兒不得成為今日這般樣子,我,我……我愧對你們啊。”
老皇帝哭的淚眼婆娑,臉上的傷痕還未退散。
他已經與文順軒說明了情況,一切都是如此的叫人心痛,本是一家人,為何偏偏要過的跟仇人一樣?!
天下重要,可是家人都不重要了嗎?
嗚翰樂半個字都說不出口,殺他的事情是真的,恨也是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走到今日,是被逼迫,如果當年他死了,現在的天下落入了暗夜或者是別人的手中又會是如何一般景象,幾代文家天下就這樣被自己的父皇糟蹋了嗎?
可又如何,他難道還要反手將自己的親生父親血刃當場?文順軒尚且做不到的事情自己就能做到了?!
他冷嗤一聲,幾步走出去,留下老皇帝孤單的身影。
從宮中出來,嗚翰樂和李風鸞坐在馬車的兩端,紛紛垂頭,誰都沒有說話。
周圍就隻有馬車上的鈴鐺撞擊的咚咚的聲響。
等馬車停下,嗚翰樂才輕吐一口氣,說道,“這件事就當做不知吧!”
“皇上呢?”
嗚翰樂沒有問她說的皇上到底是哪個皇上,是現在的文順軒還是即將歸為原位的老皇帝?嗚翰樂也不想過問了,不管如何,他現在也是旗鼓南下,手握重兵,對於皇權來說,誰當道都會除掉他,可是他又能如何推翻政權呢,難道要他做第二個文順軒或者是老皇帝嗎?
“走著看吧!”他一聲歎息,拉著李風鸞走下馬車。
此時,皓月當空,可不知何時天邊吹送來一朵白雲,遮擋了天上的一些星光,黑漆漆的天上好像被人戳了一個窟窿,深不見底,此時這般的心也如此時一樣的沉悶著。
“王爺,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進門的那一刻,李風鸞提醒著他。
嗚翰樂點點頭,進了王府之後再沒有說起過這件事。
翌日早上。
天下張貼的皇榜,之前的文順軒是禍國殃民的假皇帝,而此時的真皇帝已經回來,身體首創,朝中所有事情暫時擱置。
坐在院子中一處院景中的李風鸞看著眼前一直不吭聲的嗚翰樂,猜到了他是為了這件事而發愁,現在老皇帝回來了,他或多或少都有幾分後悔,為何當初不直接將老皇帝扔出去不管,何必要帶回來。
說到底,還是父子,嗚翰樂本就是仁慈之心,不然當初回來為何隻是想著帶走李將軍卻不是來複仇?!
可現在,旗鼓南下,所有的事情和人推著他向前走,才會有了現在的局麵,可他依舊不會對最好的位置有半點的垂涎,不然,就不會有活著的老皇帝和已經走遠的文順軒了。
李風鸞用手裏的手絹摸了摸嘴角,先是深吸一口氣,跟著才說,“王爺,是否願意現在出去走走?”
嗚翰樂微微挑眉,“你與我想到了一塊去。”
李風鸞嗬嗬一笑,點頭道,“是,衣服已經備好了,現在就隻有那個地方才可以躲一躲清淨了。”李風鸞順著門口的方向瞧過去,外麵人聲鼎沸,大臣們已經在門外站了足足三個時辰了,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卻隻有一張告示,任誰都想現在搞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可不知道,外麵的那些人之中,有多少是想來這裏趕緊找一找出路,投靠他來的呢?
嗚翰樂向來對著拉幫結派的事情不敢興趣,更不要說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了。
於是與李風鸞換了衣裳,從後院,一個人一匹馬,飛衝出去了宮門,直奔京都城外三裏的軍中。
此時邊步天已經回來了,依舊是這裏的將軍,隻是現在的他身上好像少了幾分從前的拚勁,坐下來的時候經常會發呆,不斷的用手敲打著自己的膝蓋,仰頭看著天邊,幻想著什麽。
站在不遠處的李雲和水仙一起皺眉。
李雲咬著自己的手絹,緊張的問身邊的水仙,“水仙,你說他會同意嗎?”
李雲之前就聽李風鸞跟她提起過,婚事就定在了邊步天這裏,不過時機不成熟,要她趁最近在京都的間接互相聯絡聯絡感情,李雲當時就答應了,並且比李風鸞早些時辰到了軍中,來了就遠遠的瞧著,卻不敢上前。
水仙嗬嗬的笑,輕輕的推了她一下,“你走上去問問不就是知道了?”
“我不問,多難為情啊,還是算了,走吧!等我姐姐過來了問問她下一步如何打算,現在還是這裏的事情重要,我嫁人的事情擱置一段時間也不錯。”
水仙隻笑著不吭聲,歪頭打量了她一番,捕捉到了她臉上的緋紅,輕輕的點頭。
站在山崗上的白哲和邊飛天兩人,距離離的有些遠,可說話的聲音卻都聽得見。
白哲先是呼出一口氣,跟著習慣性的將被風吹到了身前的發帶撩到了腦後,皺眉道,“事情麻煩了,王爺仁慈我是早看出來了,可沒想到竟然還真的就將老皇帝給送了回去,這不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砍自己腦袋的機會嗎?”
兜兜轉轉,誰會想到事情竟然又回到了原點呢?
邊飛天是整件事情裏麵都參與到其中的人,各種緣由前後的確是有些叫人耐人尋味,可按照嗚翰樂的脾性來看他的確會這麽做,畢竟,那是父子。
父子之間,父殺了兒子說是為民除害,可兒子殺了父親?這樣的事情至今未曾看到過。
就算那個老換費如何的作惡多端,現在也不過是被拔了毛的雞,飛不起來了。
“你說說,這下一步要如何,王妃娘娘叫我們全都到這裏來,躲能躲到什麽時候去?”
邊飛天沒有吭聲,輕輕的攥著手中得來不易的一塊頑石,計算著還有幾位藥材沒有找到,一旦湊齊了,就可以回去救治自己的夫人了。
白哲嘮叨了一陣,就被遠處傳來的馬蹄聲給打斷了,他抬頭看過去,拿著扇子走過來瞧了瞧依舊在愣神的邊飛天的肩頭,“王爺和王妃娘娘來了,我們去瞧瞧。”
邊飛天愣了一下,很快的將頑石收起來,提著步子跟上了白哲。
嗚翰樂和李風鸞翻身下馬,嗚翰樂轉頭瞧了她一下,確定她無事了才當心的叫她先進去休息,自己要先去校場上看一看自己的兵。
可才邁不步子,幾個人就走了過來,大有不將事情說明白不放人的意思。
“王爺,王妃娘娘!”
幾個人微微拱手見禮,嗚翰樂隻點點頭,扔了馬鞭子,站的筆直。
李風鸞笑笑,在嗚翰樂的身後輕輕拍了他一下,“進去說吧,外麵總歸不是說事情的地方,趙鐸,將那邊偷看的誰西安和李雲叫過來,邊步天最近發愣嗎?”
趙鐸恩了一聲說,“是啊,我來的早,這一整天了就看到他坐在那裏發愣,從前可是從來不閑著的。”
嗚翰樂也回頭多瞧了兩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率先進了軍帳中。
各自落座,李風鸞就先開了口,“邊步天不是發愣,是在想事情,琢磨著呢,嗬嗬……由著他吧,過兩天就好了。”
嗚翰樂好像明白了什麽,之前聽李風鸞在耳邊提起過關於邊步天和李雲婚事的事情,是否現在邊步天已經知道了呢?他不過問這些,可想到邊步天之前說過的一番話,他還是多想了一些,不禁皺眉瞧著身邊坐著的李風鸞,無奈的吸了口氣,嘀咕道,“他們的事情叫他們自己去處理,你不要插手。”
李風鸞怔了一下,想問為什麽卻沒有開口,最後抿了抿唇角,點頭說,“恩,也好。”
一會兒的功夫,人走到了,將不大的軍帳做的滿滿當當。
坐在最高處的嗚翰樂視線落在每個人的臉上,最後在身邊的李風鸞身上停留,可沒有急著開口,半晌才慢吞吞的說,“京城的事情現在很棘手,不管是哪朝哪代,功高蓋主,誰都不會願意看到現在這樣的情況,可……哎,事已至此,我們隻能硬著頭皮走一步看一步,並且……”
大家都是出身入死的兄弟,這件事就沒有必要繼續隱瞞了,嗚翰樂的話都是心中的話,藏著掖著的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所以說道就有些直白。
可大家誰都沒有在意,畢竟所有人都在想,現在的情況這麽嚴峻,以後的日子不好過,總該有個法子。
將兵權交出去是肯定不可能,可是不交出去的話,皇帝那邊一旦有了動作他們早晚都要遭殃,不管皇位是誰來做,他們的日子就不會太平,隻是手段殘忍與否的問題。
此前,文順軒在的時候或許大家都還會有幾分輕鬆,文順軒的手段也就那樣,利用了人再殺,所以最後他的手上留不住多少衷心的手下。可老皇帝不一樣,那是多少年來在朝中摸爬滾打走下來的人精,很多手段都是他玩剩下,殺人不見血,殺人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