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相見
是敵人,也是親人。
說不讓見嗎,可是皇帝開口了,說讓見嗎?
嗚翰樂看了看眼前的李風鸞,微微蹙眉,就要說話,李風鸞按住他的手給他攔住了。
李風鸞站了起來,繞著桌子走了一圈站在了嗚翰樂的另一側,端著茶盞低頭輕輕的抿著嘴裏著茶水,良久後說,“皇上,咱們還是先說一說選妃一事吧?既然皇上在這裏,我們不妨說清楚了再著手下一步行動,您看如何?”
文順軒沒有吭聲,隻將手裏的扇子輕輕的敲了一下,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似很輕鬆,實在心中早已經驚濤海陵,驚起一片波浪,因為,他是無法拒絕李風鸞的話的,這一點想必李風鸞也是知道。
“但說無妨。”文順軒開口道。
李風鸞輕輕抿嘴笑了,卻沒有急著說,隻將書架上的一卷書拿了下來,低頭瞧了一會兒,翻開一頁後念起了上麵的詩詞,大概意思也無非就是說皇上日理萬機,操勞國事,有些事情就不勞煩皇上插手的意思。
文順軒一直安靜的聽著,沒有吭氣。
李風鸞一口氣讀完一頁,之後將書本合上,笑了一下,繞著茶幾做到了文順軒的對麵,彼時,百香進來才將茶盞斷了進來。文順軒瞧著跟前的茶水,發出一絲冷笑來,“這是做什麽呢?”
“皇上,王府上下一直承蒙皇上照顧,吃的用的穿的都是皇上給的,自然有一些寒酸了,很多東西肯定不如意,茶水呢,能省則省了,不過現在現在我說的事情怕是有一些長,所以皇上還是先請喝一口茶水潤一潤喉嚨吧!”
文書選挑眉,將眼前的李風鸞上下打量一番,抿了抿薄唇,沒有吭聲。
李風鸞卻笑了,先端著茶盞喝起來一口,才道,“聽聞先皇當年選妃的時候也如皇上一樣?”
文順軒點點頭。
“那是了,我沒有記錯的話,先皇當年可是非要找到與我姑姑相似之人,不想當時千挑萬選還是沒有相中,最後在一次外出之時巧遇了青樓上的周非的母親,愛惜的不得了,可卻不知,其實我姑姑早就在宮中,並且一直都在宮中,後來發現的時候我姑姑已經消失了,有人說是死了,有人說是逃出來了。是不是有此事?”
文順軒依舊點點頭,任由心中千萬個問題,都沒有問出口。
他還沒有想到此事的李風鸞到底想要扔給他一個重磅的包袱來叫他忘記來這裏的目的,盡管,他知道,自己對李風鸞是不會有任何強製性的問題的。
李風鸞笑笑,從懷裏摸出來一個玉佩,攤開在手掌心裏麵把玩,百香上前,將玉佩放到了文順軒跟前,文順軒低頭瞧了一下,心中一跳,跟著臉上的神色就沒有收入。
李風鸞笑笑,繼續說,“很熟悉,是吧?”
文順軒沒有去接,隻輕歎一聲,“皇嫂是想問當日你姑姑的死跟我有關嗎?”
“嗬嗬,皇上既然這麽問了我也不好說什麽了。”
文順軒又敲了一下扇子,心中盤算,李風鸞不說先皇的事情,還不趕人,盡管自己是皇帝,可自己現在是與嗚翰樂平起平坐,說一些擠兌他的話怕是他也無法還嘴,因為自己沒有兵權,連同玉璽還未得手,在嗚翰樂跟前,他再提著這個身份也就沒有必要了,可眼前的李風鸞卻以禮相待,沒有怒目而視,還將她姑姑的事情提到了跟前,說是他所殺,文順軒就有些不願意了。
“東西的確是我的東西,可人不是我所殺。”文順軒說。
李風鸞點頭,不想就這麽肯定的認了,“我知道,不過也是說一說罷了,相信皇上也不會做,至於真正殺害我姑姑周非和王桂枝……”
“哈!”文順軒明白了,這是一命換一命呢,要他將被他搶走的周非交出來,而王桂枝已經在李風鸞的手上,來交換先皇。
隻是不知道,先皇真的活著,在嗚翰樂手上?
“皇上是在懷疑什麽嗎?”李風鸞挑眉直言問。
文順軒也不打馬虎,“是。”
“那好!”李風鸞輕輕拍掌,跟著百香出去,沒過多久,外麵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的腦袋上扣著一個黑色的布袋子,手臂被綁在身後,看身形比較消瘦,並且蒙著臉,也瞧不出到底是誰,文順軒就坐著沒動,耐心的等待結果。
李風鸞親自走上前,將黑色的袋子摘下來,露出了一張滿是滄桑的臉。
臉上遍布了傷痕,可人的一些無關和臉上的神情是不會變的,尤其是文順軒又很有仰慕了多年的父親,他請認不出來?
他驚愕的豁然起身,吃驚的瞧著眼前的人,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皇兒!”
這一聲皇兒,叫的文順軒身子都僵硬了,他連連吐了很多口氣才勉強站穩,扶著椅子把手,腳步勉強邁步出去,看著眼前的先皇。
“你,活著?”
如此冷漠,如此疏離,驚還帶著幾分痕跡,文順軒的表現在如此震驚之下瞬間變成了鎮定,跟著眼中就變成了怒火,似乎要吃了先皇。
先皇的身子抖了一下,剛才還能挺直的脊背瞬間就垮了下去。
“皇兒,你,你當真在恨我?”
文順軒冷笑一聲,跟著仰頭長嘯,“你以為我會不很你嗎,啊?”那尖酸的低吼聲掩藏了多少對隱藏在心底濃濃的恨意?!
“哎!”
先皇頹然的一聲歎息,脊背彎曲,腳步踉蹌,險些就要跪在了地上。身上的粗布麻衣,就好像困在身上的一團麻布,瞧上去是那麽的粗糙髒髒,曾經有的皇帝,現在的乞丐,是如何的天壤之別,地位的懸殊之下又在書寫著這樣的一種可悲可歎?!
可在文順軒在這裏,全都是恨,恨……
他恨,恨他沒能親手的護他周全,身為父親,他都不曾有過一日的照顧和親密,身為皇帝,他可曾在自己的位子上做過一件皇帝的盡責,廣納後宮,充盈後宮,多少女人燦烈的死在了裏麵,包括他的生母和愛他的皇後。
可是,那個皇後,豈止是愛?
如果不是皇後,他豈能變成今天的樣子?
文順軒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拳頭,幾步走近,當頭一個拳風揮了過去。
力氣之大,先皇仰頭倒在了地上,鼻孔流血,半晌都沒有緩過來。
李風鸞和嗚翰樂同時一怔,沒有想到文順軒會有所舉動。
當文順軒終於鎮定下來,臉上滿是火紅,那充斥在身體上的怒火就好像馬上要噴發的火山,差一點就要燒光了所有。
“皇上,那好歹也是先皇,啊,不,是父皇……”李風鸞無奈的蹙眉。
“嗬……”文順軒冷嗤,轉頭看向身後站著的李風鸞,眼中竟然是帶著淚光,他幾步走近,卻不想嗚翰樂一個健步衝了過來,橫著一條手裏將李風鸞護在懷中。一雙同樣能夠噴出火的眼睛死死的定住文順軒。
文順軒嗬嗬一笑,慢慢後撤,“這天下,這皇位,我要來何用?!”
怒吼一聲,他狠狠的踢了一腳地上躺著的老皇帝,揚長而去。
誰人都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就算是聰明的嗚翰樂和李風鸞都沒有搞清楚狀況。
等地上的老皇帝渾身一抖醒了過來,才打破房子裏麵的安靜。
李風鸞看著他,也說不出的鄙夷和憎恨,如果不是他,李府豈會成為現在的樣子,如果不是他,現在是否已經有了家族興旺,她也不用頂替這個皮囊活在這裏。
本以為,他將老皇帝交給文順軒,皇位指正,一定兩敗俱傷,可不想,文順軒竟然走了,她隻看到了文順軒對自己父親的一絲絲沉重的仇恨和那充滿了對父愛的渴望。
“父皇!”
嗚翰樂終究還是叫了一聲,盡管他是如何都不想喊出口,但想起從前父皇對自己的期望,和後來親手找人殺害自己的那些手段,這一聲父皇到底是沉重的。
“你們……”老皇帝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兩人,良久,長歎一聲,“我知道,我終究是逃避不過一死,當初周非將我放了,無非就是想看著我死的更淒慘,可我還活著,乞討為生,嗬嗬……從前的皇帝,現在的乞丐,你們可滿意了?”
聽到老皇帝話,李風鸞的心中才慢慢熄滅的火瞬間又高漲了起來,她果真看錯了眼前的這個殺人劊子手,再也抑製不住的尖叫一聲,“你應該活著,永遠的活著。”
活著才能任由悲慘,才能永遠的享受到人間的疾苦,就好像暗夜安歇人一樣,永遠的死不了,不生不滅,嚐遍人間的所有痛苦。
“哼!”老皇帝怒的甩了一下衣袖,臉上滿是不屑。
嗚翰樂怒的青筋暴跳,“來人,將他送到宮中,就說老皇帝回來了。”
此事要越鬧越大,不管誰做皇帝,這段時間都少不了血雨腥風,而嗚翰樂就是要看一看,一直不知錯的這個父親,到最後該是會一種怎樣的下場?!
兩天後。
老皇帝複活的消息瘋了一樣的在各個地方傳開了。
不管是沿途街上的小商販還是進京做生意的生意人,明麵上不會說什麽,可暗地裏都在議論,皇帝為什麽會起死回生,這天下到底是誰來做?紛紛想起來當時文順軒登基之時的草率,最後所有人都想著要是做皇帝還是要王爺來做,那才是應該,利用被人尊重。
消息和謠傳滿天飛,外麵極其熱鬧。
可最熱鬧的還是宮中。
沒見到到底發生此事的李風鸞正坐在嗚翰樂的身邊,低頭吃著百香才做好的糕點,聽著周搖的慢慢訴說。
老皇帝回去後,文順軒和老皇帝就在大殿之內吵了起來,並且又一次動了手,文順軒氣的瘋了一樣,一件一件的拿著從前的事情數落老皇帝,老皇帝起初還不承認,後來也或許是被的實在太淒慘了,連喘氣都費力,等文順軒終於平息下來怒火,看著地上滿身是血的老皇帝,對他大叫著說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