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地獄變（上）
白笑北怒由心生，也不再和他糾結，撒開那包反而一把拉過了張雲炎的手，想翻過來查看他的手心，張雲炎死活不肯，兩人糾纏在一起，同時都選擇了不用蠻力而是開始與他推手，若不知道是二人是在爭奪一個手掌，還以為他們倆在玩兒太極。
此時總算有人敲門高聲問裏麵有沒有人，平平本來在旁邊玩兒手機，看有人來了也跟過去。
門內，白笑北趁張雲炎分心，一把拉住他的手，隻肖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你活不久了！”
“那我可以下去陪小顏了，不好嗎？”張雲炎的睫毛蓋成了一個脆弱的弧度，他的眼神在那個不起眼的包上留戀，好似看著人間最悲傷的風景。
“你糊塗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道行全喪了!”白癡，他把性命當成了什麽，白笑北隻能說這麽一句，他也隻需要說這麽一句，剩下的他機敏的師弟不會不清楚，他當年上山的時候不過是因為家裏窮，可他聰明，學東西從來都是最快的，師父才放心讓他守在這道關口。三年前送他來的時候連師父都親自走了一趟。他就算不為了自己，師父的心意他也不當什麽了嗎？
外麵的人沒有聽見裏麵應門聲，卻聽見爭吵，也聽不出來是誰，生怕出事兒了就隻好直接推門而入，幸好門也沒有鎖，平平忙隨著這剛下台的兩個演員一道進來，門一開，就見到兩個對峙的男子，無聲的火焰燒成了一個圈兒，圈內二人氣氛劍拔弩張。
平平見那兩個麵麵相覷的演員見是同事和不認識的人爭吵，忙打算上前勸說，白笑北卻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丟下東西，丟下張雲炎就離去了。平平隻有朝三人抱歉地點點頭跟了道士離去。
大門彭得一聲關上，張雲炎一人孤單單立著，聽著燒開了水的水壺開關啪嗒一聲跳掉的響動，他的心也跟著猛然一跳。握緊了拳頭，他最終還是鬆開了那雙倍判定了命運的手，無力地和兩個上來關切的同事搖頭說沒事，坐一會兒就好了，再裝作平靜地把那包鎖回抽屜裏去。
……
“你們倆到底怎麽了？我才出去就吵起來了。”
出門之後白笑北也不說話，就一通猛走，不解釋，也不等人。平平唯有一路小跑追那大步流星的頑固道士，途中經過不少捧著花和禮盒的少女們想去後台看望，見工作人員少，好容易有兩個大活人，本來想逮住問他們路的，結果這一臉殺氣的高大男人隻是從身邊經過，看都不用看她們就打消了問路的念頭，老老實實地靠在一邊等他離去。
光看他臉色，平平就知道，白笑北暫時是什麽都不願意說的，她也隻有追上去緊緊拉著他的手，隨他一道在寬窄不一的走道穿梭，燈光漸漸暗下來，地上堆得東西也雜亂不已，他卻好似認路，直到附近一個人都沒有了，他才停下來。
“雲炎違背天理，壽數將盡，最近他就會死去，”
他在斷人的生死！
平平明白過來之後雞皮疙瘩瞬間就飛滿了，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一個人斷定別人的生死，不是醫生，不是電視劇裏知道結局的情節，她對此唯有以震驚麵對。原來隻是聽見這樣的消息，自己就會難以接受。
死亡，究竟代表的是什麽？
是一個羞澀的人忽然成了一抔土，以後再沒有這個人了，這就是死亡。
平平捂著心髒，不願意它在這樣不情不願地狂跳下去。隻是她並不是不好奇師弟死亡的原因，戳戳道士一臉求知：“你說的‘天理’是什麽？”
“人鬼戀。”
原來是倩女幽魂的故事嗎？平平搔頭，莫不是這個女鬼的身邊也有一個姥姥要取他帥弟師弟的性命嗎？不然簡單的人鬼在一起也不會怎樣吧：“他為什麽人鬼戀就要死啊，還有，你要怎麽救他？”
他直視麵前的虛空，諷刺一笑：“你可別想多了，人與鬼本身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他燃燒犀角硬是與女鬼結合，自己害死了自己。死了之後地府都不會讓他投好胎，而且我看他根本也不知悔改，誰會救他！”
道士越說越暴躁，但他全身都僵硬了。
穀平平自從認識了他之後就沒有見過這個男人這麽暴躁過，她有點兒不適應，抬頭見他額頭上都亮晶晶的，拿了包紙出來抹去他頭上的汗：“你這麽凶，臉上都是筋。”
他低頭看了平平手裏的一包紙，她挺不好意思地收了起來，最近養起來的習慣，不行嗎？他要是諷刺她就這麽回答，不過他沒有對此多說話，隻是搖搖頭輕輕摟過她的肩膀往另一個方向帶：“不必多說，他是廢物了，我們走吧。”
不是她看錯，他麵上的憂愁似乎超越了師弟的作死，平平總覺得他的眼神可以穿越牆壁的另一邊在擔心些什麽。
“我們先去吃飯。”平平實在不忍他再呆在這裏想事情，她得帶著他走。
聞言，道士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形狀的指南針，然後點點頭，領著她，二人便出去找了吃的。不過吃了東西之後他們並沒有去找住宿的地方，而是一直停留在人多的商業街，直到華燈初上時分，白笑北才領著平平回到了相聲館。
太好了，他還是想勸勸自己的師弟的嘛，真是個死傲嬌。平平難掩微笑，啃了一口糖葫蘆樂顛顛跟在白笑北後麵。他嫌棄地回頭看了一眼被糖葫蘆酸著表情扭曲的女孩子：“你幹嘛笑得那麽惡心？小心糖葫蘆裏的半條蟲。”
“你就不會說好的，好了趕緊進去吧，晚了票都賣完了。”搖著糖葫蘆往售票處去，不想她今兒紮的辮子被他一把扯住，往旁邊扯著去了，還不忘斥她一句：“敗家。誰說我們要買票了，你出錢嗎？”
二人依舊是按照白天的方法找了進去，這一次他們連相聲都沒有聽，或直接從後台原路找過去，在他們白天折回來的那個地方又停下了。此時這裏沒有燈，走廊邊堆了點兒不要的凳子什麽的，唯有安全出口的燈在閃爍，又是安全出口，二人都不算喜歡這個招牌。
“怎麽了……”見他警惕，平平也左右看看。
“就是這裏了，你退後。”
道士仔仔細細地摸著牆壁，走廊不算太明亮，還有一股股的涼氣從不知道哪兒的地方吹進來，和走廊裏的悶熱形成一個對流，把不好聞的氣味都帶動翻滾起來，平平覺得一陣陣想吐，剛想催白笑北快離開這裏。忽然，牆壁開始震動起來。
“後退！”
整麵的牆壁忽然猛然朝他們的方向推動，二人分別往兩邊躲去，幸好牆壁在讓出了可以讓一個人通過的縫隙之後就停止了震動。
“還不快。”白笑北閃身進入牆壁，平平趕緊地也跟過來，牆壁很快合上，比打開的時候嘎吱的聲音都大多了，“看來師父的法術是要再下一次了，這牆壁三年前都沒有這麽響。”
出去之後完全是另一片的天地，平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麽這裏明明處於鬧市區，抬頭一看卻是一片——山林？！
回頭，誒，牆呢，城市呢？怎麽全變成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