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火災
“Thanksdoct，seeyou.”
陳沐掛斷電話，臉上的焦慮並沒有因此而放鬆。
“怎麽樣？”韓默問道。
陳沐轉身看著韓默，她那張曾經充滿了小心翼翼的臉如今可以清晰地看到骨架，冬季冰天雪地裏的寒風可以輕易將她吹散。
“我已經把江慧的資料和相關情況發給美國的醫生了，他說，雖然完全複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可以盡量幫她恢複美觀。”
寂靜的醫院走廊上，空無一人，清冷的燈光照在韓默的身上，顯得十分孤寂。
陳沐雙手捂著臉，坐在韓默的身旁，疲憊讓這個曾經總是散發著陽光的男孩，老了很多歲，他臉上的胡渣很明顯。
“你先回去吧，這裏有我看著。”
韓默沒有動，拉緊身上的羽絨服:“我還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兒。”
陳沐沒有說話。
“我知道，她這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了，但是，我還是想替她做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將我身上的皮膚移植到她的身上。”
兩人並排坐在醫院清冷的走廊上，玻璃欄杆下麵是住院樓的大廳，還有兩個護士在值班，時不時走過兩個病人或者家屬。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醫院已經放假，隻剩下值班的人員。
幾天來，所有的眼淚已經哭幹，隻剩下心痛的感覺。那種一陣一陣地撕裂一般的感覺。
“你接下來怎麽辦？”
韓默指的是和魏家斷絕關係之後的生活。
“我想接受外公的安排……”韓默驚訝地看著他，“去美國接受治療的費用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外公停了我所有的資金，這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為了怕江慧擔心，我一直沒有告訴她，房子和車子已經賣了……”
陳沐烏目注視著前方，空洞的眼睛中如同有一汪湖水，深不見底。
“那江慧怎麽辦？”
“我在美國那邊已經安排了朋友，他們會照顧她，……”陳沐笑了笑，疲憊的臉上笑容並沒有持續多久，“我已經無顏再見江慧了，所發生的一切讓她受盡了傷害……”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如果你也離開了江慧，她就失去了一切。”
陳沐抬頭:“終究我們還是敵不過現實，曾經唾棄過的生活，鄙夷的金錢，在現在看來，我是有多麽幼稚，隻是這樣的成長代價太大。”
韓默想說些什麽，卻始終沒說出口，不可置否，陳沐的話是對的。成長的代價未免太大，太殘忍了。
除夕的那天，莫妮卡早早準備了大餐，希望能夠喚起韓默失去的快樂，然而，她的準備似乎沒有奏效。
無奈，莫妮卡帶著蔣萌和韓建平出去放煙花，留韓默一個人在別墅中。
到了傍晚的時候，韓默的胃疼得厲害，胃裏一陣灼熱，她知道莫妮卡也有胃疼的毛病，一直準備著胃藥。
而莫妮卡還沒有回來，韓默隻好上樓，希望在莫妮卡的房間中找點止痛的藥。
莫妮卡的門沒有關，推開房門，裏麵以白色為主調，有一股淡淡的蘭花香味，韓默看了看周圍，在床旁有一個櫃子。
而正當韓默走近的時候，一張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照片中一共有三個人，背景是藍藍的大海，莫妮卡身旁的兩個人，一個是夏塵封，另外一個是魏芸熙，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晚上八點，莫妮卡和蔣萌一行人放煙花回來了，一路上有說有笑。
韓默站在門口。
莫妮卡看著韓默問道:“怎麽在這裏？等我們嗎？前麵的廣場有很多人防煙火，很漂亮，所以就多呆了一會兒，等了很久了吧。”
“莫妮卡，我有話想和你說，爸、蔣萌你們先進入吧。”
蔣萌推著韓建平，向裏麵走去。
莫妮卡溫柔地問道:“你有什麽話要說呢？”
韓默低著頭，臉色平靜。
“你認識魏芸熙？”
莫妮卡呆住了，臉色緩和了下來:“你是怎麽發現的？”
“我看到了照片？你和夏塵封商量好了的，是嗎？”
莫妮卡尷尬地笑了笑:“我就說你一定會發現的，嗯，是塵封提前安排好的，他不希望你去陌生的地方居住，在他能夠看見的地方他比較放心，而且也是我主動要求的，能夠照顧你，我很開心。”
“你和魏芸熙之間是什麽關係？”
莫妮卡用腳踢散了腳下的積雪，嘴角上揚:“我和芸熙都是一個孤兒院的，那時我比較小，經常受到別人的欺負，她很照顧我，就像姐姐一樣，後來她被收養去了法國，我被一對美籍華人收養。”
“她回國的時候我們見過一麵，隻是後來她就出事了，這也成了我的一個遺憾，當知道你和她長得很像的時候，我心裏很激動，當見到你的時候，好像她又回來了。”
莫妮卡繼續說道:“你不要生氣，我也是太過於思念芸熙姐了，所以才這麽做的。”
韓默淡淡地說道:“我應該生氣的，但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春節過後我會離開。”
莫妮卡顯得很失望:“為什麽一定要離開呢？看得出，上天給了你和塵封一個機會，為什麽你把這次機會當做負擔呢？”
韓默低著頭說道:“非常感謝你這麽多天來的照顧，但是我不是魏芸熙，上天隻是給了夏塵封一個機會，並沒有給我。”
“韓默，你知道嗎？夏塵封知道你害怕，知道你心裏的擔憂，所以他隻能默默地守護在你的身旁，你走過的小路、你上班的地方，他都在。”
這時，莫妮卡看向樹蔭對麵的別墅，夏塵封站在一個落地窗後，她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我也阻止不了你離開，但是在最後離開的時候，和他道別吧。”
透過樹蔭，韓默看向那棟一片漆黑的別墅，那雙堅毅的眼睛每天都會注視著這裏，原來，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
這時，蔣萌喊道:“韓默，我們買了很多煙花，你爸說待會兒午夜的時候去小廣場放，但是打火機不見了，你出去買一下。”
“好！”
正當韓默起身的時候，韓建平劃著輪椅來到門前，低沉地聲音說道:“小默，你過來。”
韓默來到韓建平的身旁，蹲下:“怎麽了爸爸？”
韓建平粗糙的手輕輕地滑過韓默的耳發:“這是給你的禮物。”
韓建平從一件皺皺巴巴的夾克裏摸出一把鑰匙，交給韓默:“回來的時候再告訴你禮物的位置，你先拿著鑰匙。”
“什麽東西這麽神秘呀？”
“要午夜的時候才能告訴你，現在告訴你有什麽意思啊！”
韓默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待會兒回來了告訴我！”
蔣萌推著韓建進屋，莫妮卡向韓默點頭，離開了。
而韓默向那棟漆黑的別墅走去，將鑰匙放進了包裏。
韓默敲了敲別墅的門，並沒有人來開門，然而，門並沒有鎖，可以輕易推開。
一樓客廳隻有微弱的燈光，韓默順著樓梯向二樓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跟著一閃一閃的亮光來到二樓。
在一個房間中，一個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一個落地窗前，麵對韓默的方向，整棟別墅開著暖氣，韓默穿著羽絨服，感到一陣悶熱。
“你在這裏多久了？”韓默問道。
白色窗簾垂在地上，夏塵封低沉的聲音說著:“從你來這裏開始。”
這時，夏塵封向韓默走來，欣長的身體在黑夜中就像暗影一般，她能夠看到他輪廓分明的臉。
他並沒有靠近，中間還有一米遠的距離，但足以看清彼此的臉。
“你……，又要走了，是嗎？”
“這一次……，應該是去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了吧。”
韓默不動聲色，這麽多次的告別似乎來到了尾聲，她想結束這一切。
“嗯。”韓默的聲音淡淡的，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中，仍然沒有擋住韓默潔白的肌膚，睫毛忽閃忽閃的。
沉默了一會兒，韓默說道:“我試過不顧一切，但是結果……”
“痛徹心扉！”夏塵封答到。
“從江慧家破產，或許從更早之前開始，我就應該意識到我的執迷不悟將會帶來多大的災難，這份愛情如果要建立在那些我愛的人痛苦之上，我寧願不要。”
“所以……，我們之間需要一個徹底的結束，不管這有多難，我會試著去接受，你也應該學著放手……”
夏塵封冷眸一閃，呆立在韓默的麵前:“我知道了，再見韓默。”
韓默露出溫柔的笑容，伸出手:“再見……”
忽然，透過落地窗，一股強烈的衝擊波將玻璃窗擊碎，夏塵封下意識撲在韓默的身上，為她阻擋那些向他們彈射而來的玻璃碎片。
落地窗簾將碎玻璃阻擋，所以，韓默和夏塵封並沒有受傷，這時，寒風失去了玻璃窗的阻擋向屋內湧了進來。
韓默站起身來，失聲叫了起來。
遠處莫妮卡的房子已經處於一片火海中，剛才的劇烈爆炸正是來自於莫妮卡的別墅。
刺眼的火光衝天，將上空烘烤成一片金黃，火苗四竄，整個夜空被突然發生的火災點亮，周圍一片汽車的警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