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錯怪了你
我明白過來,他去那邊一趟,最大的收獲,還是艾堇瀾繼續給他施壓,把這件事往我頭上扣。加上他本身就對我有所懷疑,所以這個帽子,看樣子是越扣越牢了。我本身出身就不夠幹淨,加上條件沒有艾堇瀾好,在這種爭搶男人的狀態裏,往往是誰弱誰有理,誰是白蓮花誰就值得同情。
艾堇瀾要是贏了,她雖然不一定就什麽都有了。但我要是輸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雖然我知情,但我絕對不會承認,而且我還推得理直氣壯。
我雙眼睜得大大地,用以表現我的無辜與錯愕。
我就這麽一臉比羔羊還要潔白的表情看著金禹坤,看了好久,一直都不眨眼,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憋出眼淚來了。
眼淚湧上來,我順勢開始繼續演變,委屈,悲傷,一起擠在眼睛裏,然後閉一閉眼睛,豆大兩顆淚珠就這麽順著臉龐滑落下去。
我一句話都沒有爭辯,這叫此時無聲勝有聲。既然他已經相信了是我做的,我這個時候再解釋什麽都沒有用,還不如趁著這個架勢,我就委屈給他看。
我心裏的確很委屈,我其實也受到挾持和威脅了,偏偏還不敢告訴他,還要背負莫須有的罪名。我已經提心吊膽地等了他一個晚上了,他一回來,卻直接就冷著一張臉責怪我,我的委屈並不完全是裝出來的。
果然,我一語不發的委屈讓他又心軟了,輕歎一聲,伸手來幫我擦掉了眼角的淚滴。
他溫暖的指腹撫摸在我的臉上的時候,我心裏莫名地一酸,眼淚居然止都止不住,居然就這麽嘩嘩的流下來了。艾堇瀾受了傷,她可以直接在他麵前哭訴委屈,而我心裏裝著太多的秘密,太多的疲憊卻沒有辦法說。我的背脊慢慢靠著牆壁滑下去,然後蹲在他腳邊,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我隻是在他麵前婉轉承歡,強顏歡笑了太久。借著這件事,我的眼淚忽然就這麽決堤了,擦都擦不幹。
我這麽一哭,直接把他給哭慌神了,他愣了片刻,連忙蹲下身來,想扶我起來,可我一直捂著臉大哭,委屈得不得了,他連扶都扶不起我。
這種委屈濃度非常高,並不是能輕易裝得出來的。
大概是這種近乎絕望的哭泣真的打動了他,他的語氣瞬間暖了起來,“好了好了,別哭了,清歡,我錯怪了你,都是我不好。”
我仍舊沒有起身,他隻得這麽一用力,直接把我抱了起來。我的妝全部都哭花了,臉上一定狼狽不堪。我不敢讓他看到,連忙低頭把臉藏到他胸口,依舊梨花帶雨,啜泣不已。
他抱著我坐回到沙發上,窗戶沒有關,一陣涼風吹進來,他起身去關窗戶,我連忙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巾,飛快地按在臉上,迅速處理了一下臉上的狼藉。等他轉身回來的時候,我終於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複了情緒,把按在臉上的紙巾揉成一團丟出去,低頭不語。
他坐到我身邊來。
女人的撒嬌也好,哭泣也好,委屈也好,都得是有限度的。我在華苑見過了太多的男人,也見過太多受寵或者失寵的女人,這個道理再明白不過。
即使他愛我,這種愛,也需要建立在不斷輸入新的正麵元素的基礎上。心理的滿足感,不斷的新鮮感和刺激,就是正麵元素。反之,乏味,和艱難的哄和長時間的冷戰爭吵等等,就是負麵元素。一旦輸入的負麵元素太多,愛情也會很快被消磨掉,這世間有太多的女人不懂這個道理,所以這世間也就多出了無數容易變心的男人。
凡事必定有個度,超過了這個限度,原本的憐憫將很快變成厭煩。
他已經願意不再追究這件事,並且承認自己錯了,我必須見好就收。即使我心裏依然覺得委屈,但我不會繼續釋放自己的感情——因為他是金主,即使他願意做我的男朋友,他也依然是我需要討好和維持的金主。
我低垂著睫,緩緩抬起頭來。
此時睫羽輕顫,雙目含露,一切都恰到好處。
“禹坤,你把我想得太愚蠢。”我柔柔地伏在他胸口,手指若有若無地玩弄著他的襯衫扣子,“我一向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艾小姐不找我的麻煩,也有無數跟你看起來更為門當戶對的女孩子願意嫁給你。我什麽都沒有,我現在隻有你。就算我傷害了艾小姐,除了讓她揪住我的小辮子以外,根本就沒有別的用處。反倒是她,如果不是因為受傷,你可能根本就不會去看她,她也沒有機會對你說這麽多話……”
我的意思,就是把髒水潑回去,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讓金禹坤感覺到是艾堇瀾故意自導自演的戲碼。但其實……我也什麽都沒說。
金禹坤的眉頭就微微地皺了起來,女人之間的鬥爭太微妙了,他並不是長期混跡於女人堆裏的浪蕩公子哥兒,估計已經有點迷惑了。隻要他開始疑心艾堇瀾,我也就達到了目的。
我繼續小聲嘀咕道:“但凡我要是個有點心計的,我現在就應該也演一出,比如說你不在的時候,就今晚,我被壞人給挾持了,嚇死寶寶了,然後打電話叫你趕緊回家來看看。”
話說得半真半假,我今晚還真被挾持了,可是我不會告訴他的。
我這麽一說,金禹坤笑出聲來,拍拍我的背,“好啦,別鬧了,你們這些女人,怎麽就這麽麻煩?”
我見好就收,趕緊就陪著他也笑了,“可不是麽,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就什麽都顧不得了,開始變得麻煩起來——水都要涼了,來嘛,我來幫你擦背。”
我不再提這個話題,他於是也不再糾結,順理成章地轉到別處去了。艾堇瀾雖然受了傷,這打也白挨。人永遠是喜歡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判斷的動物,當一個男人說什麽都不再愛她的時候,她的錯誤就多了起來,她說什麽,都更容易變成錯的。
第二天渣哥果然繼續糾纏我,我沒辦法,隻好答應幫他尋一個住處。
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被他找到我媽,繼續來威脅我。所以我去替他找住處的時候,專門挑離得遠的地方。把事情基本敲定的時候,金禹坤的電話就來了。
我嚇得小心髒撲騰撲騰的,怎麽就這麽巧,他平時電話不多的,怎麽我一出來辦點私事,電話就追過來了?
我膽戰心驚地接起電話,電話那頭他問道:“去哪兒了?”
我正想說我在華苑,那頭他繼續說道:“祝嬸說你不在家,我問了華苑那邊,說你還沒到上班時間呢。我今天下班早,打算過來接你的,帶你出去逛一逛——想不想買幾件衣裳?”
我的背脊上瞬間升起一片白毛汗,幸虧我剛才遲疑了一會兒,沒馬上說我在華苑,要不然直接被他給戳穿,就慘了。
像是經曆過一場浩劫,死而後生,我慢慢地回過神來。其實我現在的位置,離華苑遠,離住處也不近,反而好像是離他公司不太遠了。我笑起來,半真半假地繼續編下去,“禹坤,你太厲害了,我今天剛想給你個驚喜,去公司接你下班,沒想到就被你給發現了。我就在……”
我報了一個地址,是離這裏三條街之外的地方,靠近一處商場。
我到他身邊來以後,除了剛來的那幾天他叫助理幫我買了幾件他認為好看的衣服給我之外,基本上沒怎麽給我買衣服首飾。這忽然的獻殷勤,我明白過來,定是昨晚覺得讓我受委屈了,這是在給我一點彌補。
為五鬥米折腰什麽的一向都是我蔣清歡的強項,我根本不在意他以什麽理由,什麽方式。而我,隻需要滿心歡喜地接受他的美意就好。
我以為他會說他來接我,他打電話的時候,意思好像也確實是打算來接我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他麵前說了些什麽話,他下一句的時候,卻忽然就改口叫我自己先打車過去。
他是金主,所以我隻能言聽計從,不敢輕易消耗他的耐性。
我處理完這邊的事,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到他公司去。
他還在辦公室裏,前台小姐已經認得我,問我要不要先進去。
他既然已經約了我,現在還沒出來,必定是有比較重要的正事,盡管他現在拿我當半個正經女朋友,可我還是不敢造次,我連忙謝絕,“我在外麵等就好。”
我就在外麵的大廳裏坐著等他,過了不一會兒,我遠遠看見他從走廊那頭走出來,我站起來,剛要迎上去,忽然就看見他身邊還有兩個女員工,穿著工裝套裙,顯然是他公司的員工。
其中一個,我看清了以後,大吃了一驚,是馮芷茵!
馮芷茵,她怎麽會到金禹坤的公司來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