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相濡以沫共餘生
時光荏苒,隨著金魚的名氣,洛城金家的地位愈發的升高。
但金老爺和金夫人難以抵擋歲月的侵襲。
哪怕有著錦衣玉食、富貴榮華,生命也走到終點。
“小魚啊,老爹撐不住了,好困,我先去了”金老爺躺在床上和藹的說著。
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在生命的盡頭,開始嘮嘮叨叨、喋喋不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金夫人安靜的坐在床邊,也不說話,就是微笑。
這笑容帶著恬靜。
帶著釋然。
帶著滿足。
二老仿佛一張靜謐的柔和畫卷,似水般溫柔,若春風般輕撫,讓人不忍打擾。
金老爺這般說著說著,突然有一刻停下了話頭,側過頭看了一眼金魚和解柔,又看了一眼金夫人。
含著笑,握著她的手,緩緩閉上了眼。
金魚見此,拉著妻子,無聲的跪下。
因為最後的那一眼,他感受到深深的不舍和關懷。
金夫人拍了拍金老爺的手,然後緩緩的靠近他的臉,溫柔的躺了過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這一年金魚四十歲,他沒有采納叔伯們提議的風光大葬,而是選擇了水葬。
他架著船,將二老的棺槨沉如洛城後山一個無名的湖裏。
這條湖風景宜人、湖光秋色,北麵環山,南麵空曠,有山有水、有景有色,遠比那些所謂的陵墓強了百倍。
並且憑著家大業大,直接將整片湖買了下來。
至於他則在湖邊建了一個草屋,為他這一世的父母守孝。
一人三載,足足六年之後,他才從草屋中走出。
這一年他四十六歲,白發已經開始爬上他的頭上,解柔陪在身邊,亦是如此。
當他回到洛城金家的時候,他發現,往日繁華的家門,已經開始敗落。
沒辦法,有了盛名,有了錢銀,人不免浮躁起來,金家之前那些混賬二世祖們,開始變得無法無天。
不僅欺壓良善,還增添了無數惡名。
金家的叔伯老人們,也早是耄耋之年,走不得路,下不得床,任由後輩胡鬧。
甚至因為金魚近年來清瘦不少,門子沒認出來,差點把他轟出去。
憤怒的金魚不禁咬牙啟齒:“金家要是這樣敗落,怎麽對得起父母多年來的善舉”
所以他強勢進入金家,一番鐵血手段。
凡是作奸犯科者,統統送入衙門,任憑鞭打斬首。
凡是欺壓良善者,金家本家人禁閉齋戒三年,仆役則統統遣返,若有刁奴直接送官。
又或是禍害鄉裏者,直接推到洛城菜場口,當眾公審。
縣老爺早就聽聞他的大名,所以是十分支持他的舉措。
一時間,多起糾紛案子紛紛解決,無數受到欺壓的百姓得到補償,順便給縣老爺增添了極多的政績。
讓金魚的聲望更上一層,幾乎傳遍洛城大街小巷,販夫走卒。
“人性,就是如此,該為金家培養繼承人了”金魚經過此事,深諳一個好的家主是多麽重要。
於是他讓那些沒有大奸大惡的孫子孫女輩來見他,至於那些同齡表兄弟,完全忽略了。
他們如果有本事,也不會讓金家如此快的敗落。
十年寒窗,幾度春秋。
文人求功名,武人累王侯。
這一年金魚五十五,身體已經開始佝僂起來。
而他也為金家培育了三個接班人,一人善文,一人善武,一人善商,三個方向,三條道路。
形成鼎力之勢,奠定了金家未來的發展。
而他為了給這些人增加難度,直接辭去了舉人的功名,讓他們一切從頭開始,憑借自己的努力爭取一切。
隻有這樣,他們才會珍惜!
做完這一切之後,金魚帶著解柔,繼續遊山玩水,安心當他無心家事的老爺爺。
“夫君,咱們就這麽走了,你不擔心嗎?”解柔在門外馬車上憂心忡忡的問道。
這些年的相濡以沫,她早就完全融入金家中,看那些各方的孫子孫女,有著極大的溺愛和擔憂。
金魚為她剝開一個金桔,一瓣一瓣的掰開,拿起一小瓣,放到她的嘴邊:“張嘴,啊~~”
“討厭,多大的人了”解柔臉色微紅,似回到當年。
“那你不吃,我自己吃了”
“你敢”
她張嘴直接將金桔吃掉,同時橫了金魚一眼。
金魚嘿嘿笑了笑,搖了搖頭,繼續一瓣一瓣放到她的嘴邊,說道:“管那麽多做什麽,兒孫自有兒孫福。
隻要他們不胡鬧,不忘了我的教導,不說大興金家,至少不會沒落。
我都將所有的事情做完,剩下的就靠他們了”
然後聲名遠播的他,開始了王朝的周遊之旅。
風土人情,美食古玩,他們的足跡踏遍一個個地方,一邊遊玩一邊悠然自得。
五年後,金魚六十歲。
他帶著解柔回到了洛城。
金家還是那個樣子,善文的那個已經考取了秀才,正在為即將到來的鄉試刻苦。
善武的去從軍了,據說已經立了小功,當上了校尉,算是最出息的一個。
善商的這個,坐鎮本家,靠著手段已經完全掌控所有的生意,開始緩緩鋪張渠道,打通外麵的聯係,不再局限一城商路。
他的回歸,並未驚動太多人。
畢竟很多人知道金魚已經不理世事,隻安心享受。
這讓很多人鬆了一口氣,生怕在現在家主身上的投資打了水漂,要知道金家是金魚的一言堂。
他有著罷免家主的生殺大權。
所有他有著優待,不會因為沒了功名,就會打入冷門。
誰讓他是洛城有名的大儒,有那麽多名作傳世,是金家的活字招牌。
又過了五年,解柔也走到生命盡頭。
那一天下著雪,他溫著酒,解柔靠在他的肩膀,說是小憩一會兒。
六旬的老人,滿頭銀絲白發,就那麽相互依偎著,任憑雪花紛飛,也抵不過這刹那的溫存。
金魚沒有第一時間大張旗鼓,而是陪著解柔看了入冬來的第一場雪,也是最後一場雪。
一壺酒罷,將她輕輕放下。
如同放下一件無價珍品,小心、謹慎、輕柔~~
寒風吹動,桌上一張宣紙落到地上,是首小詩:
“一簾冬雪入寒來,半壺濁酒溫語笑;
相濡以沫歎君望,天涯依偎共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