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這是一個有趣的遊戲
太平茶樓，台上正在講評書三國。
林權不急不慢地輕啜茶水，等著客人到來。
蘇氏碼頭從三個月前訂單下降，收入銳減，據林權調查，和碼頭口碑不好有關。
碼頭通過存放貨物，運輸貨物獲取收入，但近期來經蘇氏碼頭之手的貨物多有減少或者損壞，這也就導致漸無貨船願意停靠在蘇氏碼頭。
問題就是出在了這些碼頭苦力身上。
民國苦力諸多，上海便有數十萬之巨，分布各行各業，又有各自組織，通常靠地緣或者血緣關係聯合在一起。
碼頭苦力也正是如此，但碼頭苦力與其他又有不同，前身乃是漕幫，帶有部分江湖性質。各個碼頭都有對應的勢力，旁人絕不能過界撈飯。
這也就導致蘇氏碼頭隻能和對應苦力頭目合作，除非有人能將占據蘇氏碼頭撈飯的這群苦力趕走。
而林權要等的客人，正是蘇氏碼頭的苦力工頭姚聖，諢號大聖。
“你就是林先生？”
來人三十來歲，一身草莽氣，滿臉凶悍，身著髒麻袍，雖是問候，言語中並沒有多少恭敬。
“姚先生請坐，不妨先聽聽這出評書，關雲長過五關斬六將，是我專門為閣下點的。”
姚聖抓起一個蘋果直接啃了起來，汁水四溢，“林先生是文化人，有什麽事不妨直接說，我這邊還有幾百號兄弟等著我安排吃飯。”
“好，那我就直說，從三個月前開始，碼頭頻生盜竊貨物事件，閣下是不是要給我蘇氏一個交代？”
“交代？怎麽沒有交代？哪次哪個動手腳的不是被我親自送去巡捕房？”姚聖聞言凶狠道，手中的蘋果直接被他捏的粉碎。
林權臉色平淡，“姚先生，明人不說暗話，如果沒有你同意，他們敢動手？就不怕壞了名聲再也不能在這一行吃飯？”
“小子，你懷疑我？”
“隻是想提醒下，爾等在蘇氏碼頭開工，領的是蘇氏的錢，我想忠義二字不用我教。”
姚聖一把拽過林權，離自己的臉隻有幾公分，“我姚聖不是傻子，如果蘇氏碼頭倒了，我們怎麽吃飯？所以你懷疑錯了！看在你是蘇公子的秘書，我不給你計較！如果以後我從哪裏聽見什麽風言風語，我絕不會放過你！我姚聖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忠義二字，決不允許有任何人砸我的招牌！”
“還有，什麽鳥評書，下次請我，直接去青樓！”
林權神色平靜地整理了下被弄皺的衣領，這個結果並不出乎他的預料。姚聖隻是一個江湖人，怎麽敢跟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大亨蘇氏作對？而今天，有恃無恐的姚聖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看來，正是一個有趣的遊戲。
可惜有一點姚聖不明白，即使是遊戲，神仙打架，小鬼出頭太甚也很容易死的……
夜，百樂門。
姚聖在帶領下進了這座上海灘聞名的銷金窟，即使他手下有幾百苦力，但他也從未來過這裏。
這裏的空氣十分好聞，酒水味，貴婦人身上的香水味，他覺得吸一口，身子似乎都輕了許多。
在一個卡座上，他見到了正主，這也是林權的熟人：徐明輝。
姚聖瞟了一眼徐明輝懷裏的女人，嫵媚動人，眼中不由閃過一絲貪婪之色，但他不敢表露出來。對於得罪蘇家，他心裏毫無壓力。但徐家他不敢，徐大壽在上海灘風頭正勁，兩道通吃。
如果他得罪了徐家，一定會有一百種方法讓他消失在上海灘。所以當徐明輝找上他做事，他馬上就同意了。
姚聖屁股隻坐了一半，分外恭敬道，“三公子，蘇燦估計已經猜到是我在搗亂，今天他身邊的秘書過來找我了。”
“猜到又如何？他能怎麽辦？把你送到巡捕房嗎？你信不信前腳進去後腳你就能出來？”
“我當然相信三公子的本事，隻是不知我接下來該怎麽做？”
徐明輝手指挑起懷中舞女的下巴，“你說該怎麽做啊？”
“三公子說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嘍，連人家都任憑三公子施為，更何況其他人？”
“哈哈哈，說的好。”徐明輝站了起來，彎腰在姚聖耳邊說道“如果蘇家識相，沒有找你麻煩，你就還現在這樣不痛不癢地找著麻煩。如果蘇家不識抬舉，你就發動你手下，讓蘇氏碼頭無工可開！”
“是！”
“如果這件事你辦好，我給你的錢財足夠你找到許多女人，甚至我身邊這個也不是不可能。”
姚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見狀，徐明輝嘴角閃過一絲嘲弄.……
轎車內，車外的夜風呼嘯在耳後。
徐明輝靠在車座後排閉目沉思，對於蘇家那座碼頭，徐家勢在必得。
徐家能有今時今日地位，除了自身能力，亦少不了有人支持。而現在，那些人開口，徐家就必須要做到。本來想著在大世界舞廳起衝突是個契機，卻沒有想到蘇燦竟然反應那麽快，不然前晚就能將碼頭拿下。
但正是這樣才變得有趣不是嗎？
三個月前，徐家就開始對這塊碼頭布局，這次蘇燦你會怎麽破局呢？
想到這裏，徐明輝興奮不已，他喜歡這種挑戰的感覺。
他想要釋放，於是他拍了拍舞女的頭。
舞女看了下前麵的司機，在徐明輝懷裏撒嬌道，“三公子，在這裏不好吧？很快我們就到家了！”
“你剛才還不是說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嗎？莫非你是在騙我？”
昏暗的車廂裏，徐明輝的眼神亮的嚇人。
舞女忽地打了一個冷顫，想到平日裏這位的傳聞，急忙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