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算是高考結束，成績出來，蘇謹言也沒有變成一個生活閑散的準大學生，他嚴格按照以往的作息時間，起床睡覺，吃飯學習，有時叫上時澤雨去看看電影，兩個人一起在廚房做菜，把日子過得簡單而高效。
蘇謹言感覺，時澤雨和從前不大一樣了，原本他每天都是輕鬆快活的，但現在他頻繁出現心事重重的模樣，眼睛也是處於失神狀態。
那天在京都突然回國，他的理由是去給林景軒辦事，但是蘇謹言心裏是很懷疑的，也礙於他家庭背景的特殊，隻能把這份懷疑放在心裏。
填誌願的前夕，時澤雨開車送蘇瑾言去一中，一路上沒人說話，他的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到了學校後，蘇謹言終於忍不住了，她自問和他的關係還算親密，能稱得上是朋友，就算他有什麽煩心事，也是可以幫忙解決的。
“你這是怎麽了，那次從京都回來看你，你還是很正常的，怎麽現在就不對勁了呢？”
時澤雨暼了她一眼，表情淡淡的，“沒什麽，誰都有難過的時候。”
蘇謹言一時語塞，隻得把心中所想脫口而出，“我那天無意中聽到你和林景軒說話了，你不要怪我。”
“什麽……”他雙眼一眯，“你聽到什麽了？”
學校門口人來人往，蘇謹言不方便把話完整地說出來，隻用了幾個關鍵字代替，“妹妹，報仇，火災。”
時澤雨驀然一愣，雙眸沉沉地睨著她，“你在背後調查我？”
“沒有，是周悅告訴我的，”轉念一想，還是不要把周悅拉進來比較好，她鎮定了一會，繼續說道，“不過我自己也有查過，你的父母就是喪生於火災，你的妹妹就是在火災中消失的吧。”
“看來你的確很關心我，多謝了。”
時澤雨完全沒有和她傾訴意思拉開車門準備上車，又被蘇謹言突然叫住。
“我知道你在找你的妹妹，我可以幫助你的。”
時澤雨嘲諷地勾起唇角，“怎麽幫？你有這個功夫不如仔細想想，有什麽心願需要林先生幫忙實現。”
車門砰得一聲關上，轎車絕塵而去，隻剩下蘇謹言照著日頭，一臉無奈地走進校門。
……
郭家的別墅是典型的中式建築，一派明清貴族家庭的氣勢，連幾處院落之間的亭台樓榭，都透著隱約的貴氣。
郭玉芙坐在客廳裏，抬起頭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直到看出重影來才低下頭，用刀叉擺弄著盤裏的荷包蛋，一口將它吞下肚。
郭父和郭母都神情複雜地對視一眼，郭父才開口道：“今天不是你填誌願的日子嗎，怎麽還不去學校呢？”
郭玉芙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下午再過去吧，這時候不著急，哥哥晚上不是要回來嗎，你們準備他的接風宴吧，我晚點去再過來。”
餐桌前又是一段短暫的沉默，郭母猶豫著開口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照片啊，”明明是毫不在乎的口吻，可她的手卻在輕輕發抖，“我看那孤兒院的照片就知道了，無意中看見的，可能也是上天在冥冥中暗示我吧。”
她低頭笑笑，眼睛卻酸澀不堪，趁著還沒有掉出眼淚來，趕緊起身回避，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連連喝了幾口水。
郭母的眼圈也紅了，她吸著鼻子哽咽道：“無論如何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女兒，我一直都是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來養育的。”
“嗯嗯，我明白，我沒有父母，你們才是我真正的父母，也是我唯一的父母。”
郭玉芙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輕輕依偎在母親身邊，就算是他們領養的又如何去，多少年來，她得到的愛和教育一點都不比哥哥的少，都是當作千金寶貝來疼愛的。
郭父也有點傷感起來，“當年你媽難產，一個女嬰就這麽沒了，我為了安慰她，也為了你哥哥能有個伴，才會去孤兒院接你回來，算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是啊，原本等你大學畢業再告訴你的，現在你長大了，自己也知道了，那就不用我們來說了。”
郭母滿眼疼愛地摸摸她的頭，從口袋裏摸出那張在孤兒院抱起她的照片給她看。
郭玉芙的手指摸過照片，仿佛看到當年還是個三歲小女孩的自己，乖巧地站在兩個精英式的家長身邊，一張收養協議就此改變三個人的一生。
郭父望著她們母女倆望了一會，突然問道，“玉芙，你好不好奇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不如我們去……”
“不必了，我對他們是誰並不感興趣，”郭玉芙擦幹眼淚，聽到親生兩個字，立刻露出冷漠的表情，“既然把我扔到孤兒院，就應該想到我會被別人收養，會有新的父親母親，我不會去打擾他們，他們也不應該來打擾我。”
郭父看到她如此堅定的郭玉芙，也不好說什麽，隻得安慰著還在抽泣的郭母。
……
學生大會開完後，師生們作群鳥散，迅速消失在會議廳門口，接下來是去隔壁會議室，幾個成績排名靠前有望考上帝都大學的學生去開會，蘇謹言沒有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何婉君。
何婉君臉上並沒有驚訝的意思，似乎早就料到自己會是有望考上帝都大學中的一個，隻是對她笑了笑，便一臉平靜地進了會議室。
蘇謹言眼底滿是錯愕，她難以想象何婉君居然能在高考中發揮失常，從一個隻能去念二流藝術院校的差生，變成帝都大學的預備生，而且還是全校第一名，她很難不認為，何婉君一直在欺騙她，隱藏著最真實的自己。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帶著疑問，蘇謹言坐到何婉君的身邊，正想問她幾句話，可她就像是沒聽到似的，在和老師熱切交談。
一中的高考排名榜全部打在幻燈片上，何婉君成為一匹黑馬，出乎意料的坐在第一名的寶座上，而郭玉芙是第二，她是第三，老師在念到和婉君名字的時候，都忍不住朝她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學生在台下議論紛紛，猜測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何婉君比想象中還淡定，謙虛地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考出了這樣的分數。”
蘇謹言看著她帶著麵具一般的側臉，虛假得泛著精光，怪不得劉芸和劉渝都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也不全是因為她私生女的身份，而是有著相當難對付的忍耐力和聰慧。
帝都大學的招生代表像往年一樣，在台上用各種精致的語言描述著帝都大學的美好之處，把台下的學生唬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把所有誌願都填上帝都大學的名字，這對蘇瑾言來說無非是廢話一句，隻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許久未出現的羅校長，也在台上說了一大段話，中心思想就是，學生們今天的成績完全是他一大半的功勞，千萬不要忘記了他對優等生的辛勤付出，以後考上大學也要常回來看看他。
蘇謹言想起羅校長的種種作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結果在下一秒被羅校長直接點住，叫她起身回答問題。
羅校長不懷好意地打量她兩眼，仿佛是故意來找茬的，“蘇謹言，你平常都是第一名的，怎麽這次一下考了第三呀？”
第一第三差的也不多，他還真是沒事找事問。
蘇謹言淡淡一笑，“還是沒有準備充分吧，比不上前麵兩位同學。”
羅校長冷哼一聲，“不過也還行，帝都大學會收你的，即使除了那件事……”
他著重強調了那件事三個字，讓台下的同學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開學考中作弊的事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變得複雜起來。
蘇謹言不卑不亢地挺直腰板，這件事當時已經查的很清楚了，現在在招生代表麵前說出來，足以顯示羅校長的惡意。
果然，帝都大學的代表十分敏感地問道：“這位蘇同學，是出了什麽事嗎？”
羅校長做作地幹笑了兩聲，用大家都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就是作弊，其實也沒什麽……”
代表一臉驚訝，“她作弊嗎？”
“那倒不是，是有人作弊，把黑鍋扣在她身上，”盧校長在闡明真相的同時，也不忘給她潑髒水，“蘇同學……她比較孤僻，和同學關係處理不好。”
帝都大學是出了名的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對有智商沒情商的同學一向不大感冒即便她是被冤枉的，但她在招生代表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
蘇謹言看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忍不住反唇相譏：“羅校長，你真是破天荒地關注我，我被栽贓陷害的時候你不管，等到要離開學校，你便舊事重提。”
羅校長聽了臉色發青：“蘇謹言你怎麽說話的……”
蘇謹言眉毛一橫，直言打斷他的話：“還有，我能夠洗脫被冤枉作弊的嫌疑，都有勞於同學的幫助，要不是他們，校長可就要把我釘在一中的恥辱柱上了，要我卷鋪蓋走人。”
大家屏聲靜氣的，都聽著羅校長和蘇謹言這麽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滿臉都是看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