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當蘇瑾言醒過來的時候，時澤雨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這……你怎麽會在這裏？”
時澤雨從書桌前起身，抬起雙手整理了一下領帶，“車就停在樓下，林總讓我帶你回去。”
蘇瑾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自己根本就沒有和林景軒提起過她要回家的事情，原本她還打算在這裏過夜的。
“可是過年不是要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嗎，我過去不是太掃興了。”
蘇瑾言想到這裏，連眼神都暗淡下來，沒想到一年過去，她的養父養母都接連去世了，她又成為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時澤雨看著她灰蒙蒙的表情，一手拽起她的行李箱。
“林總說你就算做是他的家人，林董事長忙於工作，已經很久沒回過家了，我不想看林總一個人過年，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一個人的團圓飯呢。”
時澤雨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蘇瑾言很快就意識到，進來學校接她是時澤雨的主意，而不是林景軒提出來的。
蘇瑾言跟著他走出寢室，內心卻陷入懷疑中，林景軒怎麽會把她當作是親人呢，她不過是寄養在慈善家的一個普通女生而已，她是受資助的，和林家親戚這種身份沒有任何關係。
轎車在雪地上碾壓出一條又一條印記，蘇瑾言從車上下來時，還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把圍巾拉在學校了，冷風像是找到了機會，一個勁往她脖子裏鑽。
林宅燈火通明，看上去並不像時澤雨說得那樣落寞，蘇瑾言走進客廳便聽到了一陣歡聲笑語，看來今的團圓飯不會寂寞了。
一位身披酒紅色羊絨大衣的女人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化著時下流行的紅酒妝，和劉芸長得有幾分相似，但是更像何婉君，卻比她更有氣勢。
劉渝從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你是蘇瑾言，蘇擎國的女兒？”
蘇瑾言點點頭，當即反應過來她是劉芸的親姐姐。
“長得還真是標誌呢，怪不得林總會把你從鄉下帶回來。”
劉渝嗤笑一聲，像是林宅的主人一樣，給她倒了杯熱茶。
蘇瑾言剛坐到沙發上，林景軒正巧換上家居裝下樓，好奇地看著沙發上的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
蘇瑾言老實回答道：“時澤雨去學校接我。”
林景軒奇怪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她身上，“我說的是劉渝，你怎麽會在這裏？”
劉渝原本十分淡定地在一邊喝茶，結果被林景軒指出來這麽一問，整張臉都綠了一半。
蘇瑾言也感到詫異，原來林景軒都不知道她在這裏，看來這也是位不速之客。
“我什麽時候讓你過來的，你是怎麽進來的？”
林景軒的語氣裏透著十足的不爽，眉心閃過一絲不耐煩。
劉渝尷尬地變換了坐姿，“我聽說你一個人在家，所以來陪你吃團圓飯的。”
原來劉家的大小姐對林景軒有意思，蘇瑾言了然於心，這兩人家世相當，看上去還是門當戶對的。
可林景軒對劉渝是非常明顯的毫無感覺，立刻下了逐客令，“劉小姐請回吧，這是我的私人空間，我不知道保安是如何讓你進來的，但是他們以後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他略微給時澤雨使了個眼色，又有一批人要失去工作了。
劉渝此刻難堪至極，林景軒真的絲毫不給她麵子，也不顧忌劉家和林家的生意。
蘇瑾言最怕這種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氣氛了，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好打個去補作業的幌子趕緊走到樓上。
偌大的客廳隻剩下兩個人，劉渝眨了眨眼睛，眼圈突然一紅。
“從前的事，你還在怪我嗎？”
林景軒冷著臉說道：“我和冷慧不是情人，你不要想太多。”
“可是冷慧對你……”
林景軒揉了揉太陽穴，越來越不耐煩，“你和冷慧曾經是什麽想法，我沒有興趣，但我的態度擺在這裏，你們這麽聰明，應該會知趣。”
劉渝眼睛紅通通的，“要不是，冷慧也不會去……”
幸好蘇瑾言已經上了樓，不讓她又要在新年這麽幸福的日子裏，聽到叫人傷感的話題了。
林景軒抬起雙眸看向劉渝，語氣裏已經沒有了任何感情。
“劉小姐，今天劉先生說不定會留下來，你還是先回去吧，以免他看不到你，又惹來諸多不快。”
……
蘇瑾言站在二樓的落地窗旁，看到劉渝紅色跑車消失在視野中，才放心地鬆了口氣，從樓上下來。
時澤雨看到劉渝離開後，將飯菜都擺上桌，林景軒坐在餐桌前，兩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唇邊遞了一杯咖啡。
“唉……吃飯前喝咖啡會影響味覺的。”
蘇瑾言伸手把他的咖啡杯擋下來，讓時澤雨倒了果汁放到他的餐具旁。
團圓飯是專門請五星級飯店的大廚做的，色香味俱全擺滿了一整桌，隻可惜菜式太多，算上時澤雨，他們也吃不完這一桌的菜，林景軒肯定不會吃隔夜的，那還真是浪費了。
一大盆清蒸魚，時澤雨吃了大半，林景軒卻隻在魚肚子上象征性地動了兩下筷子，又淡淡地收回手去，盛了一碗魚湯喝，其他菜式更是連筷子都沒有伸過。
從前養父養母在的時候，在新年的夜晚裏吃團圓費，也是做一大桌子好菜，他們胃口特別好，三個人能把整張桌子上的菜都吃完。
隻可惜這樣的事情以後都不會再有了，蘇瑾言垂下眼簾，遮蓋住眼底濃濃的哀傷，在林景軒身邊呆著的時候，還可以和他吃飯，以後考上大學，更是沒有機會了，隻能一個人過年。
“怎麽林總走神，你也心不在焉，我看這桌子菜還是很好吃的。”
林景軒走後，時澤雨不忘繼續清理剩下的殘局，尤其是那條沒有吃完的魚，一定要好好料理幹淨。
蘇瑾言如他所說，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幾句，“是挺好吃的，我覺得很不錯，怎麽說，也吃得比林總多。”
時澤雨抿了抿唇，目光深深，“你認識劉渝嗎？”
“不認識。”對她的記憶，也就隻有她在房間裏罵人了。
“劉渝曾經追求過林總很多年，但是林總多次拒絕了，不惜和她直接翻臉，這件事給劉家和林家造成很大裂痕，是林董事長費了好大的勁才解決的。”
蘇瑾言咋舌，劉渝看上去十分凜冽的一個女人，沒想到還會以死纏爛打的方式，追求林景軒這座大冰山，可想而知，是以失敗告終。
“那他拒絕是因為冷慧嗎？”
時澤雨沒聽明白，“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瑾言說出自己的推斷，“是因為冷慧，林先生才多次拒絕嗎？”
時澤雨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過了半會才歎息道：“我可以向你保證，林總絕對不喜歡冷慧，他們也不是那樣的關係，但是冷慧也喜歡林總，不過沒有死纏爛打罷了。”
林景軒這樣的成功男士，果然很受白富美的青睞，可是這樣就有了新的疑問。
“那和劉渝有什麽關係，她是在為什麽事情抱歉，是為冷慧的死嗎？”
時澤雨諱莫如深地搖搖頭，“你別多想，隻是冷慧和劉渝曾經是好朋友，直到遇上林景軒，兩個人才絕交的。”
原來是狗血的三角戀，蘇瑾言覺得有點好笑，難道所有的好朋友愛上同一個男人的結局，都是朋友絕交呢，她們怎麽不想想去放棄這個男人。
“隻不過……”時澤雨勾唇一笑，“我有懷疑過劉渝會不會是殺害冷慧的真凶，畢竟情殺才是所有凶殺案的頭號緣由。”
蘇瑾言渾身一僵，如同兜頭澆了盆冷水，這件案子已經牽扯到劉家了嗎，其中越是錯綜複雜，越是代表它難以解開。
……
窗外萬千煙火綻放，在夜空中變幻著各種顏色，像一場絢爛至極的夢，頃刻間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帶給你的隻有記憶中那一抹留不住的色彩。
煙火的彩光倒映在林景軒冷峻的側臉輪廓上，他喝了口酒，覺得頭部隱隱作痛，剛才在樓下連晚飯都吃不下，這一上樓卻連覺都睡不好。
身後傳來敲門聲。
“請進。”
蘇瑾言站在門口不敢輕舉妄動，抬手遞給他一隻小鐵盒子。
林景軒轉過身來皺起眉頭，“這是什麽？”
蘇瑾言笑眯眯地把盒子放在他手上，“這是薄荷油，我看你精神不大好，又有頭疼的症狀，就給你拿了這個來用，效果很好的，我一不想讀書，就會用這個來提神。”
林景軒一臉茫然地拿起掌心的盒子，他向來就是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很少出現故障，更沒有借助外力的情況，根本用不上這些，稍微調節一下就好了。
“謝謝你……”
“沒事，”蘇瑾言雙頰染上一層紅暈，“其實我在這裏住了半年，一直白吃白喝，總覺得過意不去，這當作是我送你的一份小禮物吧。”
林景軒將唇抿成一條線，打開盒子聞了聞，果然感覺有一股清涼的味道直衝進鼻子裏，連呼吸都染上了薄荷的味道，頭疼情況果然有所好轉。
“是個好東西，”他晃了晃，又聞了一口，“我怎麽沒在藥店看到過？”
蘇瑾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這是我從鄉下帶來的，可是用中藥的婆婆親手製作的好東西，大城市的藥店裏怎麽可能會有。”
林景軒兩手空空，感覺沒有禮尚往來，有點不好意思，他摸遍了口袋，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東西，看來禮物確實要早點準備為好。
蘇瑾言看出他的意思，連忙擺擺手道：“沒事，不用，我本來就是要送薄荷油給你的。”
她往後退到門口，輕聲說了一句“新年快樂，林景軒”，然後像隻兔子一樣飛奔著回到自己房間。
林景軒愣愣地看向門口，人早就消失不見了，但是她萬千騰空而起的煙花綻放下，說新年快樂那副羞澀中又帶點純真的模樣，卻是比煙花盛放的場景還有好看千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