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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大風起 第二章:議事

  第二章:議事

  “報……”探馬一騎飛入城,塵霧四道染衣襟。從外地趕來的探馬便是一座城池的耳目,總會帶來最新的戰情。


  十七歲的沈懿在左武衛衙門中徐徐前行。據說,今日裏兩傳戰報,父親的令箭都攥折了兩隻,看來都快要焦頭爛額了。


  剛走到講武堂大門口,便見一個探馬裝束的漢子,身子搖搖晃晃的跑進了講武堂,似乎再有一陣風,便能吹倒他。看來,著實是累的不輕。


  講武堂中,沈懿的父親——左武衛將軍沈緒倨案而坐,青州齊郡城本部官吏坐了左下首,左武衛諸將官則分座於右側。


  左文右武向來是規矩,即便是朝堂之外也馬虎不得,這一點沈懿明白的很。


  “鄴城被圍,城池五日來三潰三修,將士們兵戎勞頓,隻怕……隻怕再也支持不過七日了!”跪在講武堂大廳之中,探馬上氣不接下氣,隻不過將著一句話說完,便宛如抽空了所有的氣力,癱坐在當場。


  識相的衙衛,已經將他扶到了一旁。


  沈懿站在堂外,默默的觀察著探馬的一言一行,待那探馬在廳中一角坐定,靜觀其變的他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毛。


  似乎,有好戲看了。


  沈緒一拳頭捶在了桌案上,六尺長的身子也蹭的一聲站了起來,頷下的胡須抖了幾抖,兩隻精神內斂的眼睛也瞬時瞪圓了。


  眾人剛剛聽得戰報,正在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現在卻又被沈緒的動作嚇了一跳,登時鴉雀無聲。


  沈緒吐了一口濁氣,緩緩坐定,道:“還不曾與大家商議出些許條陳,便是一日三驚。開封被破、太原受困接踵而至,現如今,鄴城更是支撐不過七日,周軍來勢洶洶,諸位同僚,你們有何見解?”


  文官之中人頭聳動,有人當即起身,道:“戰事雖非我等之長,但是我等卻也知道,此乃危急存亡之秋,自當舍身衛國才是。”


  亦有人開口稱道:“沈將軍,鄴城乃我大商之根本,若是鄴城城破,則主上被擒受辱,國之不國,情形攸關。沈將軍,依我之見,我等應當速速整齊部伍,奔襲鄴城以勤王!”


  “要不咱們星散出去,聯結十二衛府,共同西進退敵如何……”


  “不妥不妥,十二衛府所司之職不盡相同,倉促成軍很難有效,倒不如南下請吳國相援手……”


  相較於文官中的人聲鼎沸,武將列內麵麵相覷的神情更是讓沈緒一籌莫展。廳裏鬧哄哄了一會,他敲了敲桌案,示意眾人息聲,清聲言道:“諸位所言,我自然明白。隻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商議怎麽做。不知諸位同僚,可有詳計?”


  參將武鈞抱拳而立,道:“將軍


  容稟。周軍東進,單戰兵便有一十六萬之眾。左武衛一衛之力,與周軍相去甚遠!我大商諸衛互不從屬,且嫌隙日久,若強行成軍,隻怕自亂陣腳了,至於南下請吳國來援,更是無稽之談。將軍,此下真的是進退兩難的僵局……”


  站在棗樹下的沈懿,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武鈞是沈緒手下少有的智將,今日所言,無不切中要害。武鈞交遊廣泛,即便是南吳大相齊佩之,與他也交情頗深,即便如此,他也把南下請吳國相援當成了狗屁。足見他現在還是冷靜至極。反倒是那一眾文官,當真是紙上談兵,不知深淺了。


  武鈞一席話說的四下裏啞口無言,一時間廳中落針可聞。沈緒手指捏了捏眉關,然後垂眸就看到了站在棗樹下看起來吊兒郎當沈懿,不禁開口罵道:“混小子,知道你主意多!趕緊滾進來,掏點終南先生的本事出來用用……”


  沈懿知道情況危急,小跑著就進了講武堂,對著在座諸人打了個團揖,說道:“我等現在出兵勤王,自然是撞入周軍以逸待勞的圈套之中。我左武衛與周兵相較,本就先天不足,若是被以逸待勞了,便是後天虧損。如此一來,高下立判。武叔父方才所言都切中要害,我也沒有什麽好補充的。”


  他說著話,特地朝著武鈞再拱了拱手,笑道:“孩兒想,這也是周堅為何率軍困鄴城,卻隻圍而不攻的緣故了。既然不能出去,那便不出去。父親,我暫時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但是,隻要不讓對手稱心如意,那就一定是個辦法。”


  “這……”沈懿話音一落,四下裏聲音頓時沸騰了起來,一個文官更是當即擼起了袖子,指著沈懿罵道:“黃口小兒,不知深淺。此刻鄴城被圍,主上受困。我等食君之祿,如何能畏首畏尾,懼怕周軍聲勢而不敢勤王?沈將軍,你若不敢出兵,便把兵權交予某家。馮某雖是文臣,卻也敢提了刀子上陣殺敵……”


  沈緒麵色一沉,看了那正在叫囂的文臣馮允,擺了擺手,冷聲道:“大敵當前,馮大人莫要擾亂軍心。我沈家想來沒有怕死的漢子,今日不會,將來也不會!”


  他看著沈懿,淡淡的說道:“你這一句話,已經犯了眾怒。我很好奇,你的底氣何來。我知道你一向看得很遠,說說看,如果沒有一個讓我很滿意的答案,就自去領二十軍棍,也算提醒你今日的放肆胡言!”


  沈懿略略的看了一眼那隻沒頭蒼蠅一樣的馮允麽。不去理他,隻是淡淡的說道:“不知諸位大人想過沒有,探馬言及鄴城戰事之慘烈,說是其城池五日內三潰三修。可是,若鄴城守兵當真有修補城牆的本事,又何來被周兵打破城牆的道理?”


  沈緒眉頭挑了一挑,目光在大堂之中轉了一轉,又複定格在沈懿身上,道


  :“你是說,所謂的鄴城三潰三修,不過是個幌子,要的就是我們動身前去勤王?”


  “正是如此。”沈懿正色道:“方才父親同諸位大人,聽軍情聽得心急,自然不會注意到某些異常的細節,而我在堂下,卻看的清楚。”他說著話,看向沈緒的眼睛,快速的往大堂邊緣的那個探馬身上瞧了一瞧。


  父子多年,沈緒當即心領神會。他側首看向那個探馬,目光在瞬間中竟如同鷹隼一般銳利,大手一揮,道:“將他綁了!”


  探馬的神色閃過一絲驚慌,剛要起身,便被兩個衙衛按在當場,倒剪反扣縛了雙臂,從大堂的一側押了上來,期間卻是一直在喊著冤枉。


  沈緒似乎是舒了口氣,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看著沈懿,道:“交給你了。”


  沈懿彎下身去,一隻手扣住了探馬的腮頰,將探馬的頭顱掰了起來,正麵著探馬,冷冰冰的說道:“大將軍還不曾說什麽話,你便喊冤枉了?可見心裏本就有私。”


  探馬的下巴與腮頰被扣,支支吾吾的說話,眾人卻聽不清,沈懿擺了擺手,道:“不用費力了,你想說的,無非就是你四百裏加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何現在卻被當囚犯一般的對待。是也不是?”


  探馬雙眼一定,看著沈懿時,被風沙吹得有些漲紅的臉上,似乎多了幾分懼意。


  沈懿笑道:“這自然是有原因的。鄴城現在是處於圍而不攻的狀態,我也不怕浪費半刻鍾的時間。這樣吧,仔細說說,好讓你心服。”


  他說著話,捏著探馬臉頰的手卻猛地用了一把力道,“哢嚓”一聲,竟然將探馬的下頜關節給卸了。


  沈懿鬆開了手,同時也站直了身子。他看著探馬,哼了一聲,道:“其一,你的話音裏有雍州口音,即便喬做鄴城探馬,但是口音這種東西,有些是刻意避免也避免不了的。”


  他指著探馬的臉,轉身對堂內諸人說道:“況且,相較於我青徐子弟而言,雍秦之人更顯臉膛偏紅、頭圓而頸長,而他的體征,正好可以吻合。”


  他說著,卻還兀自走近那探馬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更何況,自從你進了講武廳,我便聞到了你身上的羊膻味……”


  “其二,鄴城既然三潰三修,則無人不浴血奮戰,至於能跑出來報信,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微微半轉身子,掀了掀那探馬的肩甲,續道:“而你的衣甲,雖有血汙毀損,但是都是舊傷,就憑這一點,我就曉得你不是鄴城裏殺出來的。既然不是鄴城裏殺出來的,又怎會知道鄴城五日來三潰三修?”


  探馬臉色已經變得灰白。沈懿的話便如同是實質化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的砍在自己的狐狸尾巴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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