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你這是在為你所做的事情懺悔嗎
那一夜,他讓景柏然誤會,等到他離去後,他方才覺得對不住她,再看她陷在白色被褥裏的臉時,他更是沒臉麵對她,於是等她燒退了,他沒有等她醒來,便悄然離去。
後來他無意得知,莫相離與景柏然已經分開,離婚之事已經提上議程,他本該高興的,可是……,看著她的臉,他方覺得自己對她做了多麽殘忍的事。“小離,我……”
莫相離回過頭來,黑白分明的雙眸裏隻有無盡的擔憂與絕望,他的話就那樣哽在了喉嚨口,再也不成言,此時紅燈轉綠,盛愷臣將車重新駛上路,左拐右拐,不一會兒便到了醫院。
車還沒停穩,莫相離便要拉開車門跳下去,盛愷臣被她嚇了一大跳,也好在早已經上了反鎖,等停穩後,他按開鎖,莫相離聽到那清脆地哢嚓聲,拉開門走出去,跑了兩步,她腳步停頓下來,回頭對盛愷臣笑了一下,“謝謝你。”
謝謝你總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出現在我麵前救了我。
盛愷臣本欲跟上去,可是在她堅定的眸光下,他卻僵住,再也前進不了半步,他與莫相離之間的關係,早已經在他那晚動手陷害她時,便已經再不純粹,也再回不到原點。
而這段時間,一直放不下的,也隻有他。
囝囝送進去急救,莫相離呆呆地站在急救室外,看著急救室外一閃一閃的紅燈,雙手死死的攥緊成拳,這個時候,回首身畔,竟無一人可以依靠。
艾瑞克集團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在這炎熱的夏季召開,會上,景柏然修長的指間握著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旋轉著,耳畔充斥著股東們的總結報告,神色冷峻。
吳建浩正飛快的敲擊鍵盤,記錄會議上的重要內容,時不時瞄一眼他,發現他走神得厲害,再看最後一個股東已經發言完畢,大家都等著他來結語,他並沒有動,仍是維持那個動作,明顯已經神遊大虛。
吳建浩咳了兩聲,想要提醒他,結果某人根本不予理會,他隻好伸長了腳,去踢景柏然的凳子。就在這時,一陣和弦鈴聲響起,景柏然終於有了動靜,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電話,瞥一眼來電顯示,他連忙接起,“媽?”
“柏然,囝囝剛才發病了,相離已經抱著她趕去醫院……”林玟娜的聲音從彼端焦急的傳來,伴隨著一聲“轟”響,沉重的皮椅向後倒去,而那道修長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會議室門邊,將一幹股東全晾在一邊。
大家麵麵相覷,隻有一人,嘴角始終噙著淺淺的笑意。
景柏然趕到醫院時,莫相離站在急救室外差點才了雕像,看著她脆弱無助的背影,他的手緊了緊,真想將她擁入懷裏給她力量,可是他明白,此時此刻,不能。
沉穩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莫相離沒有回頭,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已經竄進鼻間。自從得知他早就知道囝囝的病時,她對他已經涼了心冷了情,然而此刻他站在她身後不遠的距離,卻仍叫她撕心裂肺。
若他們之間沒有那麽多誤會,沒有那麽多謊言,現在是否又會不一樣?
景柏然看著她倔強的背影,死死的握緊拳頭,才能抵製住心裏的激動,他上前兩步,低聲問:“囝囝怎麽樣了?”
莫相離不答。
他再問。
她仍是不答。
他繞到她麵前,怒紅了眼睛,“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鬧?我們能不能暫時不要冷戰了,等囝囝好起來,你想怎麽找我算賬,我都絕無二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急救室上麵的紅燈一直不停的閃爍,她滿心滿腦都是恐懼,她祈求上蒼,囝囝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景柏然看著她淚流滿麵,一時之間怒氣沒了,隻剩一股無力。
古有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他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這句話,莫相離愛這個孩子的心有多甚,那麽此刻她便有多恨他,是他拿孩子的健康做兒戲,怪不得她不肯原諒他。
“阿離,我沒辦法,那時候你還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我知道洛琳遲早會告訴你,當時我日夜憂心你得知真相不肯原諒我,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孩子不健康,後來你果真知道你爸爸的事,你不肯原諒我,我想要告訴你孩子不健康,已經沒有了最合適的時機,我在猶豫時,你已經離我而去,等我再見到你時,孩子已經出生了,對不起,是我太自私,我隻考慮過自己不能失去你,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他將她禁錮在自己雙臂之間,看著她漠然的神色,他的心一陣撕扯著疼痛。
“你這是在為你所做的事情懺悔嗎?”莫相離冷冷一句話,已經足夠讓他把接下來的話盡數咽進肚子裏,他狼狽的看著莫相離,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傻傻愛著他,不顧一切愛著他的莫相離。吃了這麽多次虧,總歸是要學一次乖的。
景柏然萬分狼狽,他緊錮著她的雙臂的手緩緩鬆懈下來,若是可以,他真想掉頭就走,可是那也說明,他跟莫相離之間的緣份盡了,“阿離,難道你就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那晚在新世紀酒店,你敢說你跟盛愷臣是清白的?”
第二次聽到他的指控,莫相離真是哭笑不得。難道每個人到了窮途末路了,想到的都不是自己犯下的錯誤,而是無中生有的責怪別人?“我與盛愷臣是不是清白的,如今與你再也無關,景柏然,請你不要一而再的破壞我心中的那個你。”
她言之以盡,無話可說,他雖擋在她麵前,她雖看著他,可是她的目光已經穿透了他,再也不肯落在他臉上,景柏然頹然極了,他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側過身子避開她無視他的視線,他轉身欲走,腳步抬起來,他又停下,幽幽道:“我沒有一次不後悔當初所做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錯的是我愛上了你。”
有什麽心痛比得上自己背棄了一切去深愛的人,最後告訴自己錯的是愛上她?莫相離臉色蒼白,全身不住的顫抖,她死死的咬緊牙關,在心裏喝斥自己:莫相離,你就這點出息,他一句話就能將你擊潰?
景柏然似乎再也沒有話可說,他瞅了她一眼,走到牆邊抄著手倚著牆,而就在這時,急救室的門打開,醫生一臉凝重地走出來,看了看莫相離,又看了看景柏然,兩人同時迎上去,焦急道:“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
兩人異口同聲,默契十足,問完兩人互視一眼,然後又各自撇開頭。醫生不理會兩人的暗潮洶湧,“病人的情況很危急,對輸血有排斥反應,我們建議盡快做骨髓移植手術,否則……”
景柏然聞言大怒,他兩步衝過去揪住醫生的衣領,沉聲道:“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若是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定不饒你。”
莫相離心神大震,她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於滑落下去,她看見景柏然在這節骨眼上還搗亂,她忍無可忍,衝過去一把拽開景柏然,然後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啪”一聲,把兩人都打愣了,一年多以前,他們在這個地方,她挺身為他擋去林玟娜盛怒的一巴掌,從而讓他們之間的感情白熱化。一年多以後,也是在這個地方,她的一巴掌,將兩人的關係凝結成冰。
景柏然眼神立即變得冰冷,莫相離收回顫抖的手,咬著唇倔強地看著景柏然,良久她才道:“不要再胡鬧了,囝囝經不起你折騰。”說完她沒有再看他,越過僵住的他,走到醫生麵前,“醫生,麻煩你,不管有什麽方法,先保住我女兒的命,我……同意換骨髓。”
莫相離說完,她轉身奔出了醫院。坐上出租車,莫相離直奔白家別墅,如今唯有白少棠可以救囝囝,就算她再不甘心,她也必須去求他。如今救囝囝才是首要任務,其他的一切都在其次。
白家別墅外,莫相離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向前邁一步。在她心裏,她隻承認莫鎮南是她的父親。她認白少棠,就是對不起莫鎮南,若他泉下有知,是否能夠原諒她的不孝?
徘徊了許久,她終於抬手按下門鈴,還沒人應門鈴之前,身後警鈴大作,莫相離回過頭去,一眼就看到數十輛警車呼嘯而來,此時天上陽光正烈,警車上的警燈紅綠交錯,晃得人眼前一陣發花。
莫相離眯眸看去,警車漸漸在白家別墅前停下來,她後知後覺這些警察是衝著白家來的,她頓時僵在原地。警車停下後,有穿著警服的警察從車裏衝出來,一個個拿著手槍對準別墅裏,然後她看見警察齊刷刷讓開一條道,出現在道路中間的赫然是池城與莫鎮南。
爸爸?!
莫相離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她連忙揉了揉眼睛,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兩個男人,一個氣宇軒昂,一個飽經風霜仍舊玉樹臨風,這人可不就是莫鎮南,莫相離以為見鬼的心思沒有維持多久,莫鎮南已經走到自己麵前,“阿離,你怎麽會在這裏?”
確實是莫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