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可是那是因為我愛你
好在這次順利紮上,護士已經急得滿頭大汗,像是剛從戰場上走下來,整個人都虛脫了,囝囝仍舊哭得不行,莫相離看著被護士五花大綁在床上的囝囝,心疼得直掉淚。
她受的這些苦,全是因為她自私的爸爸,若然她早知道,若然她早知道……
莫相離搖了搖頭,趕緊拿東西去分散囝囝的注意力,囝囝看著這個新鮮玩藝兒抬手要來拿,莫相離也不敢真拿給她,結果她使勁夠也夠不著,生氣了,又嗷嗷地哭。
直到囝囝輸完血,她已經哭了得昏睡過去,看著她腫腫的眼睛,莫相離內疚得不行。這些日子她因為遇到那麽多事,疏忽了對她的關心,她不是一個好媽媽,也沒有盡到當媽媽的責任,她該怎樣才能讓她減輕痛苦,然後健康起來?
本來給孩子輸血是不能五花大綁的,可是囝囝掙紮不休,她們不得不這樣做,這會拆了東西,囝囝手臂上有些青紫的淤痕,莫相離看著心疼得半死,她本來就比同齡的孩子輕,現在讓病魔一折騰,肯定更比不上同齡的小朋友了。
莫相離抱著囝囝出門,就見到景柏然倚門而站,而劉思語已不知所蹤,她看也沒看景柏然一眼,抬步便向兒科醫生辦公室走去,醫生叮囑了一些讓她注意的排斥反應,又開了些藥,讓她按時喂,這才讓她走了。
景柏然一直默默跟在她身邊,看她抱著沉睡的囝囝拿藥單劃價,給錢,取藥,他想幫忙,卻被她淩厲的眼神斥退,直到出了醫院,他緊跟上去,見她抱著囝囝坐進跑車,他連忙追過去,拽著她的胳膊急道:“阿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好,可是那是因為我愛你。”
我愛你!曾經這是他們之間最美的情話,而此刻落在莫相離耳裏,卻成了無盡的譏諷,是啊,為了這份愛,瞧她都做了什麽荒唐事,難怪連老天都不容她。
“別再拿話惡心我,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便是不管不顧的嫁給了你。”莫相離說完,已經一腳踩上油門轟然離去,景柏然被噴了一鼻子氣油味,他也沒在意,怔怔地看著莫相離遠去的背影,他想,這輩子,他最最後悔的,便是不管不顧的愛上了她。
莫相離回了莫宅,開車在街上遊蕩時,她才發現自己竟是無處可去,最後繞了幾遍,還是回到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她坐在車裏,看著副駕駛座上被固定好的囝囝,她目光一痛,將她抱進懷裏,猶豫了半晌,進了家門。
這裏總是在她無處可去時,成了她的避風港。她抱著囝囝下了車,然後按響門鈴,來應門的是林玟娜,她手裏抱著一個剛滿月的孩子,莫相離微微一怔,這才憶起在醫院時,莫良矜已經平安產下一個健康的男孩。
相比林玟娜懷中健康紅潤的孩子,囝囝的膚色過於蒼白泛青,病態顯而易見。林玟娜見到莫相離時,明顯怔了怔,隨即熱情的請她進屋,這一刻,莫相離心頭一熱,險些就要落下淚來。
“相離,怎麽了?”林玟娜看出她的不對勁,連聲問。
莫相離搖搖頭,“這是良矜的孩子吧,好漂亮。”
“進來吧,外麵這麽熱,良矜已經回來好些天了,她……她跟沈從文離婚了。”林玟娜說起這個時,仍覺得臉上無光,但是想到莫良矜離開沈從文後,慢慢變得乖巧懂事,她又頗覺得欣慰。
看了看莫相離身後無人,她笑著問:“景柏然呢,他沒跟你一起來?”
莫相離苦笑不語,林玟娜從她的神情中已經猜出實情來,她什麽也沒說,引著莫相離進了玄關,“你們姐妹倆,本以為都找到了良婿,唉……”
屋裏莫良矜正挽著衣袖在撿菜,抬頭見到莫相離,她連忙站起來迎向她,衝她笑了笑,“姐姐,快進來,那天我跟媽媽去醫院看你,結果你出院了,最近好嗎?傷口還疼嗎?”
真正讓莫良矜心結全消的是那天在樓梯口莫相離奮不顧身地救她,兩人雖不是親姐妹,到底從小一起長大,就算有恨有怨,也該放下心結了。
莫相離很疲憊,她虛弱一笑,走進客廳裏,抱著囝囝坐進沙發裏,囝囝此時精神尚好,莫良矜傾身過去,看著她漂亮的小臉,握著她的小手逗她,“囝囝真漂亮,來,讓姨媽抱抱。”
莫相離與莫良矜也非盡釋前嫌,此刻見莫良矜伸手來接囝囝,她還真有些擔心,可是就在她猶豫的這一瞬,莫良矜已經笑著將孩子接過去,抱在懷裏哄呀逗的,囝囝三個月了,誰一逗就笑得跟開了花似的。
莫相離看著此情此景,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太卑劣,於是也安心的跟莫良矜閑話家常。兩姐妹自從去年那場烏龍婚禮後,一見麵就橫挑眉毛豎瞪眼,誰也不理睬誰。經過一年的時間,早已經物是人非。
聊了一會兒天,莫相離抱著囝囝回房休息,保姆早已經將屋子收拾妥當,房裏一景一物都還是昔日模樣,隻是如今她變了,笑歎一聲,她將囝囝放到床上,又轉身下樓去拿行李箱。
東西還是當初她從家裏帶過去的那些東西,景柏然這一年來送她的首飾華服,她一樣沒帶回來,隻將擺在主臥室桌麵上那張洗出來的去九寨的照片偷偷拿走。無論她多麽怨恨他,可是臨到要走時,她仍是舍不得。
也許這就是犯賤吧。她傾盡心力去愛這麽一個人,到頭來,她對他隻有欺騙與謊言。
莫相離回到莫家昏天昏地的睡了一天,然後就是與莫相離大談育兒經,一晃半個月過去,生活盡是平靜安寧。莫相離一直以為景柏然不會甘心就這樣放手,至少第二天就會追來,她當時還在想用什麽更絕情的話語將他擊退,可沒想到,他根本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他仿佛從她生命裏消失了一般,這半個月來一直沒有出現在她麵前。偶爾她都以為那段過去是自己在做夢,夢裏醒來,爸爸還在,妹妹也還在,她……也還在。
可是醒來看著靜靜躺在身側的囝囝時,她總有些恍然。怎麽可能還回得到過去呢?瞧身旁這個可憐的小人兒,她的存在就足以將她的自欺欺人盡數喚醒。
這半個月來,囝囝又發作了一次,送去醫院輸血,醫生告訴她,囝囝發病的頻率比以往任何得這例病的小朋友都高,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移植骨髓,並且他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骨髓源,隻是對方不肯捐贈。
莫相離咬牙聽完醫生的話,自那日從白少棠的別墅出來,她就再也沒去想過白少棠是最終能救囝囝的人,她想中國這麽大,世界這麽大,除了他白少棠,必定還有人可以救得了囝囝。
然而囝囝的病情已經迫在眉睫,她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等待那個能救囝囝的人出現。看著懷裏臉色蒼白的囝囝,她的心是荒蕪的,淚水在眼底凝聚,她抬起頭,不想讓囝囝看到自己的絕望與無助。就在這時,景柏然出現在她的目光盡頭。
他清俊依然,臉頰消瘦,看起來憔悴得很。莫相離目光僵了僵,抱起孩子轉身就走。剛走兩步,身旁卷起一陣涼風,在這炎熱的夏季,她隻覺得渾身涼颼颼的。
她怒目圓瞪,狠厲地瞪著景柏然,從牙齒縫裏迸出一句話來,“請讓開。”
景柏然非但不讓,反而迎麵走向她,好似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語調輕而淺,“逃家的小妻子,該回家了。”
莫相離見過他許多麵,可是現在這樣不正經且無賴的一麵卻是她不曾見過的,她當下冷凝了臉,冷笑一聲抱著囝囝調頭向回走,醫院的出口也不是這一條路,這條走不通,自然還有另一條。景柏然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隻覺得一陣挫敗。
明明是她對不起他,為何此刻還敢給他臉色看?他沒有再追上去,可是他會用他的辦法逼她回家。
“姐姐,囝囝今天很不對勁。”莫相離坐在沙發裏,哄著囝囝時,不知不覺就走了神,聽到莫良矜擔憂的話,她回過神來,一低頭就看到囝囝煞白如紙的臉,還伴隨著輕微的抽搐,她的心一陣揪緊,抱起囝囝忙不迭地奔出家門。
此時她哪裏還敢開車,跌跌撞撞地衝出家門,她衝急行而過的出租車猛招手,可是車到用時方恨滿,她不用車時,一輛輛出租車空著從眼前滑過,待她要用時,卻怎麽也沒有空車讓她坐。
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衝進馬路中央去攔車,就在這時,一輛蘭博基尼停靠在她麵前,車窗緩緩搖下,出現在視線盡頭的便是盛愷臣那張桃花臉,莫相離頓了一下,再看看懷中不停抽搐的囝囝,她一秒鍾也耽擱不起,拉開車門坐進去,“XX醫院。”
蘭博基尼低吼一聲,如箭般衝出去,盛愷臣專心開車,眼角餘光瞄到她慘白的臉,頓了頓,沒有說話,等到紅燈時,他才來時間去好好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