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快點救她
景柏然的眉頭皺緊,他已經走到病床前,可是伊蓧卻似看不到他,隻對虛空中一個幻影在微笑,“你好狠的心啊,為什麽要瞞著Eric他的真實身世,為什麽一定要讓我成為他心中的罪人?”
伊蓧的話出奇清晰,每個字敲進景柏然的耳膜,都造成一種震撼,他錯愕地盯著伊蓧,傾身逼近她,“你說什麽?”
伊蓧勉強露出一抹笑意,“你為了不讓他恨自己的生母,讓他恨了我20多年,可憐的Eric,你自始至終都恨錯了人,其實你的生母是……”伊蓧又劇烈咳嗽起來,她咳得臉色發紅,整個人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景柏然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會聽到這些話,他本來還打算對她說自己已經不怨她了,隻要她好好活著。可是這一刻,他完全慌了,隱約覺得伊蓧的話藏著天大的秘密,他逼近她,急道:“你說什麽?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你不是我的生母,那我的生母是誰?她是誰?”
伊蓧此時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在景柏然的搖晃中,她再也撐不住那口氣,意識逐漸模糊,她斷斷續續道:“你…的…生…母…是……流(劉)…子(思)…林(語)……”
伊蓧再也挺不住,眼睛一閉,心電圖上麵原本彎曲的線條一下子變成直線,伴隨著嘀嘀聲宣告她的生命結束,景柏然盯著心電圖監控儀器,大腦一片空白。
護士與醫生魚貫而入,將景柏然擠到一邊,對伊蓧實施急救,她的呼吸已經停止,醫生無奈搖頭,“病人已經過世了。”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一樣劈進了景柏然的腦海裏,他三兩步衝過去,鐵青著臉冷聲道:“救她,不管用什麽方法救她,我還有話沒問完,快點救她。”
醫生被景柏然修羅似的神情給駭住,結結巴巴道:“景……景先生,她…她已經…停止呼吸了,我們……”
他話音未落,景柏然已經將他推倒在地,怒吼道:“我叫你救她,她不能死,聽到沒有,快點救她。”莫相離衝進來時,就見到景柏然正對著醫生發脾氣,她連忙抱住他的腰,道:“景柏然,景柏然,伊女士已經死了,她死了。”
莫相離不知道伊蓧對景柏然說了什麽,以為他這麽大的反應隻是因為傷心伊蓧死了,哪裏知道景柏然卻像是發了狂,連她也一直甩到地上,“不,她不能死,她不能死,伊蓧,你起來,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你起來說清楚。”
鬱樹跟鬱清早已經在醫生跟護士衝進來時就跟著進來了,看到心電圖儀上已經變成一條直線,知道伊蓧死了,兩人都悲痛不已,聽到景柏然喝斥醫生,更是傷心,但看他發狂似的瘋狂搖著毫無生命氣息的伊蓧時,兩人同時手來捉住他的手,“Eric,蓧兒已經死了,尊重死者吧。”
景柏然頹然地看著伊蓧,他全身無力的順著病床滑下去,跪坐在地上,“為什麽不把話說清楚,為什麽瞞了我這麽多年,現在卻要告訴我?”
莫相離爬過來抱住他,以為他是憋得太久傷心糊塗了,她伴著一起落淚,“景柏然,不要傷心,讓她安心上路吧。”
景柏然突然站起來,轉身消失在病房門後,莫相離呆呆地看著病房門,他的背影為什麽那麽彷徨無措?她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伊蓧,站起來匆匆地追了出去。
莫相離追到醫院門口時,隻來得及看到邁巴赫優雅地消失在醫院大門口,她又追了兩步,終究是頹然停下腳步,到底有多傷心才會連她也顧不上就走了?
莫相離抬頭,突然覺得陽光很刺眼,她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向台階下走去,“阿離?”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她回過頭去,就見好久不見的沈從文站在她身後十米處,她怔了怔,沈從文已經快步走過來,看她落寞的神情,略感詫異,“你怎麽了?”
莫相離這才回過神來,她搖搖頭,再看他手上提著中藥,“我沒事,你身體哪裏不舒服?”
“不是我不舒服,是我爸爸,高血壓又犯了,醫生建議開點中藥調和一下。”沈從文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前段時間看見你出車禍了,我來看過你,但是被保鏢擋在門外,現在好了嗎?”
經他提醒,莫相離才想起前段時間她與景柏然之間鬧得沸沸揚揚之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我沒事了,對了,良矜最近好嗎?”莫相離與沈從文之間早已經沒什麽話題了,隻好沒話找話說。
沒想到提起莫良矜,沈從文的臉色沒前段時間陰霾,他道:“她還好。”
於是兩人之間就再也沒有話題了,以前兩人坐在一起,可以天藍海北的胡侃,可是現在卻相對無言,人生的際遇如此,還真是讓人無語可說。
“沒有人開車送你來嗎?我送你回去吧。”沈從文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跟莫相離說,可是他隻能將那些話咽進肚子裏。他不能心急讓她避他避得遠遠的,這一次,他要改變戰術。
“我們還是朋友吧?就算不是朋友,我還是你的妹夫不是嗎?”莫相離想拒絕,話剛到嘴邊,就被沈從文堵了回去,她無奈的笑了笑,他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還怎麽拒絕。
“謝謝。”客套的話語,一下子將兩人的關係拉得很遠。
沈從文頓了頓,伸手做了個請字,領著她走到自己的車旁,他按開車鎖,紳士地替她拉開門,伸手護住她的頭,待她坐進副駕駛座後,才輕輕甩上門。
白色路虎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亮光,迅速駛進車陣,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不一會兒他們就遇上了大塞車,看著前麵一望不到頭堵得嚴嚴實實的道路,莫相離苦笑一聲,何處不見堵啊。
沈從文透過後視鏡,將她的苦笑納入眼底,他道:“要不要聽點音樂,時間應該會過得快一點,要不先打個電話回去,別讓……家裏人擔心。”說到家裏人三字時,沈從文語速不知不覺快了些,似乎極不願對她說這三個字。
莫相離又是一怔,此刻景柏然顧著傷心,又豈會理會她是不是沒有回去,想了又想,她還是拔通了電話,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景柏然都沒有接,她心裏不由得著急了,又試著拔通,還是無人接聽。
沈從文看她的臉色,也知道景柏然不接她的電話,然後道:“要不打回家裏吧,家裏應該有人接。”
“哦。”經他提醒,她連忙改拔家裏的電話,電話很快被對方接起,卻好死不死是景甜那個冤家,“小姑子,景柏然回去了沒有?”
景甜眉頭一皺,將電話拿離耳邊,做了一個鬼臉,二話不說掛了電話,正在插花的英歡見狀,問:“誰打來的電話?”
“打錯了。”景甜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她說完拿了一個蘋果,蹦蹦跳跳出去了,英歡搖搖頭,抬頭看了看天色,已近黃昏,莫相離與景柏然出去一整天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莫相離聽著手機裏傳來一陣忙音,頓時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她會掛自己的電話,看來誰也不會關心她有沒有回去。將手機收回包裏,她道:“這車還不知道要塞成什麽樣,不如你將我放下去,我去附近逛逛,錯過高峰期我自己打車回去。”
沈從文沒有強留她,按下反鎖鍵,莫相離推開門,對沈從文說了聲“拜拜”下了車。沈從文看著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車流中,這才收回視線,看著旁邊空落落的座椅,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椅背,椅背上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溫度與氣味,他展開雙臂傾身做了個擁抱的姿勢,“阿離,我不會放了你。”
此時走在馬路上的莫相離突然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她搓了搓手臂,又繼續往前走,這個時段真是個矛盾的時段,光明未退,黑暗未至,整個大地隱在這樣的灰色中,連帶心情也染上了灰暗。
她又試著拔了一遍景柏然的電話,依然是無人接聽。她很擔心他,如果知道他的反應會這麽激烈,她肯定不會鼓勵他去見伊蓧最後一麵,他現在該多麽傷心啊。
電話一遍一遍地打,卻始終沒人接聽,莫相離無奈歎息,按開短信,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過去,“老公,我永遠在你身邊,愛你的離。”
安慰對他來說隻會是多餘的,她現在能做的就隻有讓他明白,他不是孤單一個人,他的痛苦他的悲傷都有人陪著他一起體會。
莫相離將手機收回包裏,又歎了一聲,無意識地向前走去,她一心想著心思,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著她,她越走越偏,等她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條無人的深巷裏,她揉了揉眉心,輕斥自己:怎麽就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