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公然挑釁
這笑聲,擊斷了秦嶺保持清醒的最後一根神經。他猛然起身,卻因藥物而全身酸軟使不上勁,隻是癱軟的從草垛上翻滾了下來,正巧撞在了大牡丹花娼妓的腳邊,還未等她反應過來,秦嶺便趴在地上抱著她的腳,如野狗一般,以一種極為羞恥的動作在地上亂蹭了起來,似乎想要撲滅他身上的欲火,卻奈何這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大牡丹花娼妓被秦嶺嚇了一跳,片刻驚詫後發現他也隻能抱著自己的腳使勁,便不屑的踹了他一腳,調笑道:“秦大公子,隻抱著奴家的腳可不過癮吧?要不要舔舔啊?”說著當真將自己的鞋襪脫了下來,伸出一隻腳湊到秦嶺的眼前。
此時的秦嶺哪還有什麽理性可言,猶如行走在沙漠中終於找到水源一般,毫不猶豫的撲過去,抱著大牡丹花的腳便開始舔,舔得大牡丹花咯咯直笑。其他的娼妓也都跟著笑得前仰後合起來。
一旁的柳莞心看著地上的秦嶺,不禁冷笑起來,論羞辱人,這些下等勾欄裏的娼妓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們每天迎來送往,承接著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其中也不乏有變態花錢拿她們撒氣泄憤,她們的心中也積攢著對世俗的怨氣,對命運的不公,如果可以選擇,誰不想清清白白的度日呢?
這一夜,娼妓們是茶也喝好了,點心也吃好了,最關鍵的是大戲也看好了,玩也玩好了,順帶著還發泄了一下往日裏的怨氣,真是痛快!
天蒙蒙亮的時候,柳莞心將娼妓們送至角門,其中一位麵容較為出色、好似是所有人之首的娼妓向柳莞心行了一禮道:“多謝雪姬姑娘今日的盛情款待。”
柳莞心從懷中取出一隻錢袋遞給這位娼妓,她接過,一經手便知分量,著實是比她們所有人一個月的銀兩加起來還要多,不禁驚訝地問道:“姑娘這是……”
柳莞心笑笑說:“今夜有勞各位姐姐們了,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雪姬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回去後勞煩各位姐姐把今夜的所見所聞都如實的傳揚出去。”
娼妓們都禁不住譏笑了起來,今晚的事想想都覺得好笑,就算當談資都能聊上一年半載了!
為首的娼妓笑著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錢袋,輕聲問道:“姑娘想傳揚到什麽程度呢?”
柳莞心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家喻戶曉,人盡皆知!”
接下來的幾天,柳莞心過得很平靜,她在等待。
催情藥的藥效維持幾個時辰便會消失,秦嶺便會清醒過來,雖然藥效作用會使他失控但並不會失憶,所以他清楚的記得自己都做過些什麽,這才是最痛苦的。多麽不堪多麽羞恥的事如果忘了便還好,可他卻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曾怎樣被下賤的娼妓羞辱,怎樣將自己最隱晦最不為人知的卑微毫無隱藏的展現人前,從開始想殺了柳莞心到後來想自盡,哪裏還有什麽尊嚴可言!柳莞心在踐踏他的自尊底線,在摧毀他最後的意誌!好歹毒的女人啊!
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看小人物,那些勾欄裏的女人們如一張細密的巨大的網,網絡著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各色人等,好似一夜之間,關於秦家少爺的醜聞便傳得街知巷聞了。上到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人人都在談論此事,但凡隨便路過一個茶攤一個麵館,說的便全是“秦公子怎樣怎樣……”,著實是“家喻戶曉,人盡皆知”了!
還有與秦嶺相熟的公子哥們親自登門拜訪過,卻也沒尋到人,秦府的管家說已然有幾日沒有見到他們家大少爺了。眾人也都皆以為是推脫之辭,想來這樣的風言風語下,秦大公子不想見人也是常事。
洛神坊後院內,柳莞心在池塘邊喂著魚,一旁的石桌上有芊兒為她備下的茉莉花茶和桂花米糕,午後和風陣陣,不急不躁的吹拂著,吹起池塘中水波重重,一層疊著一層,魚兒都隨著水波慢慢遊蕩。
綠荷穿過前庭向柳莞心走來,微微行了一禮後便直截了當的說道:“秦忠已經抵達京都了。”
柳莞心將手中剩下的魚食全散入水中,看著魚兒們爭搶著,一抹淺笑掛在唇邊,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呼出,應了聲:“嗯。”隨手拿起桌上的蓋碗,用杯蓋有一搭無一搭的撇著茶葉,問道:“秦嶺怎麽樣?”
“還活著,按照姑娘吩咐每隔幾個時辰喂一次那個藥,他便一直在自己瞎折騰。”
柳莞心喝了口茶,笑了笑說道:“有勞姑姑了,別讓他死了。”
天還灰蒙蒙時,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從洛神坊的後門駛出,直奔秦府。在秦府門前停穩後,車夫便從馬車上拖下來個什麽,扔在了秦府大門前,然後駕上馬車便揚長而去。
太陽升起,天光大亮,沿街的小販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準備支起門板,開始一天的買賣,正收拾桌椅板凳時,不經意的朝街對麵瞥了一眼,這秦府門口放的是啥?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看清後驚得下巴都快掉了。發現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交頭接耳的遠距離圍觀起來,卻也沒人敢貿然上前。後來有個夥計膽子大,上前敲開了秦府的大門。門房出來一看便大驚失色,急急忙忙回去通知了秦府大管家。
秦府管家踉踉蹌蹌的跑出來,看到門口場景時,驚得差點被門檻絆倒,臉色瞬間灰白一片。隻見,失蹤多日的秦家大少爺秦嶺此刻正赤身裸體,一絲不掛的躺在秦府大門口,沒有意識,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皮膚呈現異常的嫣紅,全身卻無明顯外傷。在秦嶺身旁放著一塊木牌,上麵赫然寫著“洛神坊”三個大字。
管家急忙遣人將秦嶺抬回府中,緊閉大門,好像關上門便能杜絕一切似的。殊不知從黎明到清晨的幾個時辰裏,秦嶺赤條條的躺在秦府門口的情景早已被眾人傳揚得繪聲繪色,更為這陣子的流言蜚語添油加醋!
秦忠被請來時,秦嶺已被抬回了臥房,郎中也請了來,正在搭脈診治。
管家將一早的來龍去脈向秦忠一一匯報,秦忠從回到京都便聽聞了些許流言蜚語,但沒放在心上,今日之事,初聞震驚不已,後來便勃然大怒。想來他秦忠乃是三朝元老,征戰沙場數十載,秦式滿門忠肝義膽,怎能受此奇恥大辱!一個小小的洛神坊,如今竟也敢騎到他秦家的頭上來了!秦忠一怒之下,竟單手將寫著“洛神坊”的木牌生生捏斷了。一旁的管家驚得冷汗直流,這位秦家的大家長本就不苟言笑,不怒自威,一旦發起火來更如一頭暴躁的雄獅,隻是靠近都讓人極具壓迫感。
郎中診完脈,扶了扶額頭冒出來的汗,歎了口氣。
秦忠梳理了一下肝火,沉聲問道:“如何?”
郎中壓根不敢直視秦忠,隻戰戰兢兢的說道:“回將軍,秦公子的症狀乃是服藥所致,已藥入五髒,傷了髒器,怕是無力回天了……”
秦忠怒目圓睜,一時竟有些接受不了,不禁問道:“你是說嶺兒沒救了?……藥?什麽藥?”
郎中抬頭看了眼秦忠,又迅速的低下頭,為難的說道:“是……催情之藥,許是吃了不少……”郎中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實在是膽寒啊!
秦忠的拳頭越握越緊,極力的壓製著怒火中燒,繼續問道:“還能做些什麽?”
“抓……抓緊為公子準備後事吧……”郎中回話聲越來越小,估計再多問幾句,他也快隨秦嶺一並去了。
秦忠猛地一拳搗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桌子應聲碎裂,嚇得管家和郎中雙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勸到:“將軍息怒啊息怒。”
秦忠喘著粗氣,龐大的身軀有些微顫抖,又看了一眼床上已經不省人事的秦嶺,扔下一句“準備後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洛神坊將秦嶺扔在秦府門口的新聞無異於朝九洲城中扔了顆炸彈,瞬間引爆,炸得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雲敖和雲峙正在昆玉王府內與淩霄商談公務,聽聞福順帶來這條消息,都不禁一愣。
淩霄依然是平日裏那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模樣,輕笑著喝了杯茶,瞥了雲敖一眼說道:“你的小姑娘可真不簡單,捅了這麽大一簍子,還鬧出這麽大的響動,秦忠不會善罷甘休的。”
雲敖不禁劍眉擰起,沉思道:“收拾秦嶺是為了清音,可她為何要觸怒秦忠呢?嘖……洛神坊可護得住她?”說完看向淩霄。
淩霄正色看了看雲敖,眼神中有些許遲疑,問道:“洛神坊護不住,不還有你麽?”
雲峙看了看淩霄,又看了眼雲敖,笑了笑說道:“我相信雪姬不是魯莽之人,她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們靜觀其變便是。”
淩霄意味深長的看了雲峙一眼,隨即掛上一抹淺笑說道:“是啊,十娘調教出來的人,不會差的。”
起風了,吹落了幾片樹葉,洋洋灑灑的飄落一地,好像要變天了……
太傅府上官家。
上官嚴正在書房中翻看著這幾日宮內傳來的消息,分析著朝中局勢的走向,權衡著各級之間的關係利弊,忽聞有敲門聲,便頭也不抬的應了聲:“進來。”
上官沛柔端著茶盤推門而入,茶盤中一壺新烹煮好的茶還在徐徐冒著熱汽,旁邊配一碟精致的芙蓉棗泥糕。她輕巧的將茶盤放在上官嚴的書桌旁,也不出聲打擾,隻是在一旁安靜的站著。
待上官嚴理完了心中的思緒,一抬頭便看到自己最器重的女兒正乖巧的站在一旁,還為自己備好了茶點,不免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慈愛的問道:“沛柔啊,找爹有事?”
上官沛柔親昵的上前挽住上官嚴的胳膊,將他從書桌旁拉到茶座邊,並撒嬌的說道:“爹爹成日裏將自己關在這書房中,焦心勞累,女兒又無力為爹爹分擔什麽,隻能從這無關痛癢的茶水點心上花心思了,望爹爹閑暇之餘能休息片刻,保重身體。”邊說邊為上官嚴沏了一杯茶。
上官嚴笑著接過,心中感歎還是女兒貼心,遂歎了口氣說道:“現如今太子倒了,萬幸你當初沒有嫁給他,還是我沛柔有眼光啊!但安傑素日與太子一黨交往甚密,你要多提醒他謹言慎行才是!”
上官沛柔乖巧的應道:“爹爹放心,安傑與他們也多是酒肉之交,不會有什麽大事的,女兒會去提點他的。”
上官嚴滿意的點點頭,喝了口茶,隨口問道:“你最近與三殿下進展如何啊?”
上官沛柔微微一愣,自從北辰山祭天回來後,她便甚少見雲敖,不為別的,隻是連日來京都風波不斷,雲敖太忙了,但上官沛柔一直密切關注著朝中局勢變動,她有自信,一定會在恰當的時機出現,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有些事,死纏爛打是沒用的,況且以她的身份地位,她也不會去做有失格調的事。
上官沛柔胸有成竹的一笑,道:“爹爹請放心,女兒心中有數,定不會讓爹爹失望。”
此時,敲門聲響起,見上官安庭推門而入。
上官嚴正色道:“有事?”他對兒子向來較為嚴格。
上官安庭恭敬的行了一禮道:“父親,秦家出事了。”
上官嚴聽著上官安庭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陷入沉思。這段日子街麵上的風言風語他是聽說過的,隻覺得是世家公子的浪蕩事,不堪入耳,也無心去查什麽前因後果,誰成想今日卻發展到這一步,屬實令人意外,他想不明白洛神坊為何要去招惹秦家這樣一個大家氏族,不想活了?
上官嚴有點疑惑的看著一雙兒女,問道:“你們怎麽看?”
上官安庭本就是中庸之才,便中規中矩的說道:“兒子以為無外乎是些風流韻事吧,牽扯不到太多,但這肯定是打了秦家的臉麵,這洛神坊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上官沛柔眼珠子轉了轉,問上官安庭道:“秦嶺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