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夜相守
雲敖走進那間廂房,看著遍地的一片狼藉和不遠處著上身,昏死過去的上官安傑,走到上官安傑的身邊,狠狠的踢了他一腳,冷然道:“給我起來,別裝死!”
上官安傑吃痛醒來,看著眼前麵如夜叉的雲敖,心中也有點打鼓,訕訕的從地上爬起來。
雲敖黑著一張臉,看著上官安傑說:“你想死了是嗎?”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問得上官安傑有點兒懵,遂抬頭看了眼雲敖,又求救般的看了眼上官沛柔。
雲敖看著上官安傑著上身的樣子,就聯想到適才他肯定對柳莞心做過什麽不軌的事,心中的憋悶和怒火就快要把自己逼瘋了,隻想找個口子發泄出來。遂大聲喊道:“福順,給我敲斷他一條腿!”
上官安傑這下真被嚇著了,雲敖陰得滴水的臉色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這煮熟的鴨子一口沒吃著飛了不說,要是再搭進去一條腿,那這虧可吃大了。上官安傑立馬跪下哭喊著:“殿下殿下,我什麽都沒幹啊我!那雪姬剛烈得很,我什麽便宜都沒占著啊!殿下,您不看僧麵看佛麵,饒了我這次吧!”
上官沛柔出聲勸阻道:“殿下,舍弟隻是一時糊塗才會冒犯了雪姬姑娘,並非有心,好在懸崖勒馬,沒有釀成大錯,不至於要斷他一條腿吧。”
雲敖看著上官沛柔淡淡的說:“怎麽?上官小姐覺得強奸未遂就不用付出代價了嗎?”
上官沛柔聽到雲敖生疏的稱自己為“上官小姐”,心中一頓,臉色也陰沉下來,說:“三殿下說什麽強奸未免太難聽了點!不過一個藝妓,如若安傑喜歡,我這個做長姐的為他討來也不是什麽大事,能嫁入太傅府也算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吧!還是說三殿下對一個藝妓有什麽別的心思,才會如此上心?”
雲敖被上官沛柔的話激得動了大怒,肅然著一張臉說道:“洛神坊雪姬乃皇上親自賞賜過的藝妓,且不說上官安傑欲對其幹出不軌之事,單是上官小姐說討來就能討來,這太傅府可真是天大的麵子啊!”
兩人唇槍舌戰,誰也不肯退一步。上官沛柔被雲敖幾句話氣得手微微發著抖,還要強裝鎮定。
雲敖轉身對福順說道:“既然上官小姐開口求情了,腿就免了吧!取他一根手指頭,也算給洛神坊一個交代了!”
福順一垂袖,一把小巧的匕首便從袖中落下。手起刀落,幹淨利索,上官安傑的右手小指便被連根切了下來。上官安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看到自己的手指頭咕嚕嚕的滾到了眼前,遂瞪著大眼,疼得嚎叫了起來,滿地打滾。
上官沛柔深知以柔克剛的道理,和雲敖硬碰硬是沒益處的,於是深吸一口氣,款款走到雲敖身邊,放軟了聲音說道:“殿下,罰也罰過了,您就不要和安傑置氣了吧!沛柔剛才也是一時著急,說的話才重了些,殿下不要生沛柔的氣才好。”
看著溫柔端莊的上官沛柔,雲敖的氣消了點。剛才也是一時氣急,才會把怒火撒到上官沛柔的身上。憑借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意,雲敖覺得自己對上官沛柔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她畢竟是個大家閨秀,想來今日之事一定是上官安傑色膽包天,才會惹出這樣的麻煩。這樣想著,踹了一腳滿地打滾的上官安傑,警告道:“今日沛柔為你求情,且饒你一命。”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上官沛柔藏在廣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攥著,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雲敖走遠了,才轉頭瞥了一眼地上的上官安傑,厭惡的說道:“沒用的東西!”再不願多看一眼的離開了。
雲峙帶著柳莞心趕回洛神坊時,洛十娘正在前庭看著賬本。看到柳莞心全身是傷的被雲峙抱在懷中,立馬慌了神,匆匆撲過來卻不敢動她,生怕弄疼了她,緊張的問:“這是怎麽了?!”轉頭看向綠荷說:“快!去請蘇先生!”
洛十娘引著雲峙抱著柳莞心到她的暖閣中,雲峙輕輕的將柳莞心放到床榻上,卻發現柳莞心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襟不肯鬆手,緊閉的眉眼痛苦的皺著,臉頰紅得嚇人,渾身滾燙得輕顫著。
雲峙不知該如何減輕她的痛苦,隻能這樣任由她抓著。幸虧蘇墨寒的及時趕來,才讓雲峙鬆了口氣,趕忙鬆開柳莞心,退到了一邊。
蘇墨寒微皺著眉頭,摸了摸柳莞心的脈,又撫了撫她的額,從藥箱中拿出根銀針,在柳莞心的左手虎口處紮了一下,遂迎光看了眼銀針,臉色便沉了下來。
洛十娘在一旁焦急的看著,此刻看蘇墨寒不言語,忍不住問道:“蘇先生,雪姬怎麽樣?要緊嗎?這是怎麽了啊!”
蘇墨寒看著洛十娘說:“雪姬中了情毒,是醉骨情散。”說完,拿出銀針,手法爽利的紮在了柳莞心的幾處大穴上,剛才還躁動不安的柳莞心漸漸安靜了下來。
蘇墨寒又來到桌前匆匆寫了張藥方,交給綠荷去抓藥。而後又回到了床前,手指搭在柳莞心的皓腕上,摸了摸脈。
洛十娘焦急的問:“蘇先生,需要我做點兒什麽?”
蘇墨寒雙眼盯著柳莞心,眉頭微皺的說:“我需要一個人,幫我抱住雪姬的上身,我替她施針的時候,不能讓她亂動。”轉頭看著洛十娘說:“十娘不行,要一個有力的男子,不知四殿下可否幫這個忙。”
雲峙被突然問道,愣了一下,想了想,隨即說道:“好。”
施針的過程很順利,雲峙從後麵抱著柳莞心,感受著她的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和柔軟的觸感。跟剛才在馬上抱著她時不同,那時不知柳莞心情形如何,心裏隻有焦急,再無別的想法。此時的柳莞心不再發抖,而是像隻溫順的小貓一般的倚靠在雲峙的懷裏,隻是雙眼仍緊閉著。雲峙從沒有如此擁抱過一個女人,隻覺得整顆心都快跳出來了,都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她那麽輕那麽軟,頭發不時的掃著雲峙的臉頰,讓他隻想永遠這樣抱著她。
蘇墨寒拔掉最後一根針後,對洛十娘說:“用浴桶裝滿涼水,讓雪姬浸泡其中,每兩個時辰一次,一次泡半個時辰左右,等到她的熱度退下去,她就會醒了。一定要讓人守著,不要讓她嗆了水。”
洛十娘立馬吩咐人去辦,不一會一個大大的浴桶就搬進了柳莞心的暖閣。雖已到三月天,可是冷水還是很刺骨的。雲峙把柳莞心放入浴桶的時候,手碰到水,皺了皺眉頭,這麽涼的水,她要在裏麵坐半個時辰,該有多痛苦。
雲敖來的時候,柳莞心正被放在浴桶裏,隻穿了一件裹胸襦裙的她,臉上還升騰著潮紅,長發披散著,粉白的襦裙輕浮在水中,緊閉的雙眼,微皺的眉頭,都顯示出她現在有多麽痛苦。
雲敖看著坐在一邊的雲峙,點點頭說:“四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可以了!”
雲峙看著雲敖,第一次沉默了,自己真的要把柳莞心交給這個自己從小就從未忤逆過的親哥哥嗎?雲敖也看向雲峙,眼中第一次有了審視和質疑。
蘇墨寒觀察著兩位皇子,心中似有了然,出聲打破了尷尬,淡淡的說:“蘇某會守候在雪姬的身邊,如有需要可以隨時吩咐。”
雲峙慢慢轉開目光,又看了看水中的柳莞心,說:“那我明天再來。”遂帶著福慶離開了。
回到府裏,福慶侍奉著雲峙更衣,這才發現雲峙的左肩頭上有淡淡的血跡,驚得叫道:“殿下,您受傷了?怎麽受的傷?”
雲峙一愣,才想起之前帶著柳莞心狂奔時,她咬了自己一口,居然因為緊張都忘記了疼,此時想起才覺得左肩頭傳來隱隱的痛,照著銅鏡扯了扯衣領,才發現自己的左肩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串明顯的細密小小的齒印,滲出來的血早已幹了,泛著暗紅的顏色。雲峙伸手摸了摸,笑了,良久後說:“沒事……”
洛神坊的暖閣裏,燭光昏暗悠悠,寂靜無聲。洛十娘帶著綠荷去準備些吃食,屋裏僅剩下雲敖,蘇墨寒,芊兒以及神誌不清的柳莞心,剩下的時間隻有無盡的等待,等柳莞心醒來。
雲敖蹲坐在浴桶旁,看著水中的柳莞心。她閉著眼,眼睫上有微微的水珠,額前有幾縷發絲垂落,雲敖伸手幫她撫起。心中微微歎息,她是在怪自己嗎?怪自己今日沒有第一時間去救她,所以她才這樣懲罰自己?看著她泡在冰冷的水裏,讓他的心都跟著揪著疼。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這個女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讓自己如此牽腸掛肚了?是杏花微雨中初次相識的時候嗎?還是在馬蹄下救了她,看她驚慌失措的時候?亦或是壽誕之宴上那曲豔飛九天奪走了他的心神?
大概半個時辰左右,雲敖就在蘇墨寒的指示下將雪姬從水中抱了起來,放到屏風後,芊兒為柳莞心換了幹爽的衣服,再叫雲敖把她抱到床上。
這算是雲敖第一次正式抱著柳莞心,覺得現在的她這樣乖巧溫順,無聲無息,身上散發著雲敖熟悉的讓他安心的味道,讓他的心都跟著軟了化了。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生怕自己一個疏忽,眼前的人兒就消失了。兩個時辰後,又將她抱起放入冰冷的水中,在桶邊守著她看著她。
就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了一夜,蘇墨寒在一旁邊看著醫書,邊看著雲敖這樣抱著柳莞心出來又進去,進去又出來。天大亮的時候,蘇墨寒走到床邊,搭了下柳莞心的脈,覺得脈象趨漸平穩,也舒了一口氣。回頭對雲敖說道:“三殿下一夜辛苦了,雪姬沒事了,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雲敖聽到蘇墨寒的話,心裏的石頭落了地,捏了捏眉心,神情疲憊的說:“既然蘇先生這麽說,我也就放心了,那就先告辭了。”
蘇墨寒拱手行禮道:“三殿下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