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過來的那兩天,我不怎麽想要開口說話。一個人不是看著窗外,就是看著天花板發呆。而顧煜城也完全沒有逼迫我的意思,隻是安安靜靜的陪在一旁。趁著我睡著的時候,會去把早中晚的飯準備好,決不在我清醒的時候消失。
這幾天,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回想,我是誰的女兒?我算是誰呢?沒有人能回答我。而回答我的隻是那句,“蘇安是我的親生女兒。”
這個殘忍的聲音一出現,我就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的胳膊。現在是開春,天氣還是涼的可怕,斷斷續續的下了好幾場春雨。
遭到第一個丈夫背叛的時候,我以為我的人生隻是遇到了第一個不完整的婚姻,但是沒關係,我還能遇到更好的。事實上,我也遇到了,顧煜城是在我那個失敗的婚姻後,上天給我的一個美麗的邂逅。這並不影響我的人生,相反,經曆挫折才是完整的。
可是,一下子,我的家庭瞬間瓦解。我不再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了,因為那些根本就不屬於我,我隻是替代了那個家庭原本的人而已。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心情,我完全找不到我的社會地位了。
顧煜城經常坐上床來抱著我,將下巴抵在我的頭上,反複摩擦著。他跟我說,“你媽想要見你,你要不要跟她……”
“不要。”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絕了他。
一提到媽這個字,我就感覺渾身不舒服。
“家悅,我看她現在也挺內疚的,我覺得也許你們可以好好的談談,我不希望這件事情成為你心裏的結。”顧煜城的語氣十分擔憂,我聽了甚是心疼。
但是我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她,一點都不想。我不住的搖頭,對著顧煜城說道,“我是不會見她的,你讓她走吧,去陪蘇安就好了,不用在我這裏假情假意。”
“家悅……”顧煜城還想在說什麽,我隻好立馬離開了他的懷抱。
“好了,煜城,不要再說這件事情了,說實話,真正令我生氣的不是我跟她是不是親生的,而是,蘇安剛出現,她為了你們兩個能夠在一起,態度也居然對我那麽惡劣。她為了親生女兒的心思我懂,可是,我畢竟跟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啊,這二十多年來卻一文不值……”
說著說著,我的鼻子忍不住一酸,馬上就要掉下淚來。顧煜城趕緊抱住我,柔聲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們不說這個事情了,不見她就不見她吧,你還有我呢。”
“煜城,我們兩個……我真的隻有你了,我希望我們兩個以後不要再有什麽矛盾和誤會了,好嗎?”我抓著他的手臂,近乎祈求似的說道。
顧煜城伸出手,輕輕的撫摸在我的臉上,“當然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忘了你的,相信我。”
我在他的掌心下點了點頭。
這是住院的第五天,滴滴答答的春雨已經有了要停的趨勢。醫院窗外的樹木已經結出了新芽,嫩綠色掛滿枝頭,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
下午的時候顧煜城被一個電話叫了出去,他皺著眉頭,似乎有些著急的樣子,但是仍然不放心的看著我。我知道應該是又出什麽事了。
“怎了啦?”我有些擔心的問道。
“公司裏麵出了點事情,你一個待在醫院裏,有什麽事情就叫醫生,知道嗎?我很快就回來。”顧煜城握著我的手,非常不放心。
我對他笑了一下,“沒事的,你快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恩,我很快就回來。”顧煜城說著,在我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目送他走的背影,不知怎的,我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擔心。但我很快讓自己轉移了心思。我一個人半躺在病床上看書,當做是胎教。
過了一會,有人過來敲門,起初我以為是巡邏的護士,便隨意喊了一聲進來,但是沒想到進來的卻是我媽。
“家悅……”她的聲音有些疲憊,聽到她的聲音,我忍不住打了一個顫。
我把書本闔上,有些沒好氣的問道,“你來這邊幹什麽。”
“我之前有來找過你幾次,但是顧總說你身體一直不舒服,所以我想過來看看。”我媽已經不像之前那般蠻橫,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輕柔了許多。我不知道她是覺得秘密被揭開了,所以沒什麽好隱瞞的了,還是真的心裏有所愧疚,但是對我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沒有看她一眼,隻是把視線放在窗戶外麵,對她說道,“現在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很好,所以不需要你來關心了。”
我媽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著我說道,“我知道你肯定無法原諒我,不過,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我現在也沒什麽好藏著噎著了。但是我畢竟養了你二十多年,俗話說,養育之恩大於……”
“好了,別說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我現在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麻煩你現在出去好嗎?”我努力讓自己的心不軟下來,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感情,可聲音還是有些哽咽。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那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媽不再勉強我,隻是有些無奈的說了這句話,便輕輕的出去了。聽到關門的聲音,我才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門又開了,我起先以為是她,想也沒想就說到,“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現在想要休息……”
“不好意思小姐,我是來給你打營養液的。”沒想到說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這才轉過頭來看,發現是一個之前都沒見過的男護士。我有些好奇,“之前怎麽沒見過你?我的吊瓶不是都打完了嗎?”
他戴著口罩,對我笑了一下,“我是新來實習的,醫生說你的身體體質太差了,為了你肚子裏麵的孩子著想,還是多打點營養液比較好。”
一想到肚子裏麵的孩子,我的戒心一下子就消除了,衝他笑了一下,“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