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聽到我的話,興許是覺得有什麽秘密即將要被發現了,她有些慌亂的移開我的視線,沒有說話。
這漫長的時間讓我覺得備受煎熬,也許是幾秒鍾,也許是幾分鍾,總之,我的腦子像是被一顆炸彈擊中一樣,耳邊轟隆作響,而意識也早就已經模糊不清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媽看了蘇安一眼,然後才又接著看著我,眼睛裏流露出一股抱歉的情緒。我趁機說道,“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肯把真相說出來嗎?告訴我啊?告訴我,為什麽你要叫蘇安女兒呢?”
“因為她就是我的女兒!”我媽看著我,眼淚仿佛在她的眼眶裏打著轉。
在這之前,在聽到她們兩人的談話之前,我是抱有一點點的僥幸心理的,可是當她這麽堅決的說出來的時候,我的心還是一陣陣的難受。怎麽可能呢?
我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問道,“什麽意思?那我呢?我是你的什麽?蘇安怎麽可能是你的女兒呢?”
我媽看到我這麽難過,似乎有點點動容。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嘴裏說道,“哎,都是冤孽,都是冤孽啊!這都是什麽事啊?”
我真的受不了她一直這樣含糊不清的回答,有些崩潰的朝她吼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跟我說啊!”
“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是我和你爸在福利院裏麵收養的!”我媽也激動的將我的身世喊了出來。
耳邊仿佛想起一個驚雷,我感覺我的眼前一片昏花。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嗓子裏一陣幹燥,仿佛火燒一樣,半天發不出聲音。
我媽看著我繼續說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麽好瞞著你的了。當時我未婚先孕,沒有辦法向家裏人交代,隻能偷偷摸摸的將蘇安生了下來,但是那時候我根本沒有能力撫養她長大成人,在我們那個村子裏,一個未婚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肯定是被笑話的,所以我才把她放到了別人家的門口。”
說著說著,我媽的聲音變得相當哽咽,這件往事在她心裏也是一段難以抹去的創傷。我忍不住朝著蘇安看了過去,她也噙著眼淚看著我媽,儼然母女情深。
可我的心卻在更加快速的墜落,墜落到一個黑暗的深淵裏麵去。
我媽又說道,“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重新再跟她見麵,從來沒有奢求過,因為我知道就算我們相逢了,我也沒有臉見她。可是命運就是這麽的可笑,當她那天跟你打架的時候,我看到了她肚子上的那個胎記,我一眼就認來了,她是我的女兒。之後,我就想著要彌補她……”
我媽的聲音徹底崩潰,蘇安在這時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裏,嘴裏重複著她說的話,“嗬嗬……彌補她……彌補她……”
“是,彌補她。她這些年,過得實在是太苦了。”我媽痛苦的摸著蘇安的臉,淚水像是斷線的珠子。
“為了彌補她,所以你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強製我和顧煜城分手是嗎?這段時間你態度突然轉變,就是因為你想讓她和顧煜城在一起,是嗎?”絕望深深的籠罩著我,我感覺我的聲音都有些歇斯底裏了。
我哭得喘不過氣來,顧煜城怕我情緒太過激動,上前來抱住了我。我整個人埋在他的懷裏,哭聲嗚嗚作響。
我真的不想再聽到任何聲音,真的好想這一切都是夢,隻是一個短暫的噩夢,夢醒之後,一切都會恢複如初。
可是,那種真切的疼痛在我身體裏麵蔓延著,我知道這都是真的。一個養育了我二十多年,從小就被我當做標杆的媽媽,居然現在才來告訴我,我不是她親生的!可是我不是我媽的女兒,那麽我又是誰呢?
我媽又在哪裏呢?
哭了很久之後,我抓抓顧煜城的衣袖,想讓他將我帶走,離開這個地方。可是我剛一離開他的懷抱,我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家悅,對不起,我是一個做母親的,我隻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所有的世界觀都崩塌了,我簡直不敢相信給了我那麽殘忍的一擊之後,她居然又狠狠的刺了我一刀。
我轉過頭去,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媽,朝她問道,“也就是說,我陪伴你的這二十多年,還不及一個剛剛出現的女人嗎?所以說,你以前對我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嗎?”
我感到胸中有一口氣直直的衝上來,怎麽都無法散開。我看到我媽的嘴唇動了動,但奇怪的是我竟然已經聽不到她在講什麽了。
很快,我眼前一黑,隨即暈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我甚至覺得自己都沒有做夢。醒來的時候像是短暫失憶一樣,有那麽幾分鍾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可隨著我的意識逐漸清晰,那些昏迷前的記憶也隨之侵襲而來。
我首先記起來的是我和顧煜城在母嬰店買嬰兒用品的畫麵,接著便記起了我和我媽的爭吵。幾個猩紅大字在我頭腦裏不停的閃爍,蘇安是我媽的親生女兒,我不是我媽的親生女兒。
緊接著,我的眼淚就沒有任何征兆的流了下來。
耳旁忽然想起顧煜城的聲音,他緊張的走到床邊,“醫生,醫生,她醒過來了,快幫她看看。”
這時候,我被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拿手電筒照了照眼睛,他讓我張開嘴,於是我又配合的啊了一聲。我轉頭看向顧煜城,他的眉頭緊皺,非常擔心。
“怎麽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有些慌張的問道。
我對他搖了搖頭,“沒。”
醫生拿著病曆單,在上麵記錄著什麽,對著顧煜城說道,“她現在沒什麽大礙,就是動了胎氣,最好是在醫院好好靜養幾天,病人身體狀況很差,而且情緒不穩定,這幾天要避免情緒波動過大。”
顧煜城握著我的手,“我會好好照顧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