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小村故事多（9）
這一覺也不是睡了多少時辰，拂雲子迷迷蒙蒙聽見有孩子的頑笑聲音。他起身一看，隻見門口有一個黑影快速一掠，等他打開門再看時已經沒了蹤影。“金銀出童子？”拂雲子想到這裏頓時熱血沸騰，看來自己是要得一筆橫財了。正所謂“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想自己跑江湖窮困潦倒了大半輩子，若是挖到這荒宅裏埋著的金銀，陡然而富，衣錦還鄉，到時候買房置地，娶他兩房媳婦，想到此處，拂雲子不由得激動起來，興奮不已。
憋寶人在取寶時有諸多禁忌和儀式。拂雲子曾從自己那位好友憋寶人那裏聽來過一些，不過由於很多都牽扯到行內的秘密，憋寶人也沒有太多的透露和細講。不過，憋寶人告訴過拂雲子，取寶最好是在晚上動手，因為相對白天，晚上取寶的禁忌和儀式要簡單的多。
拂雲子雖說是個道士，但經常借著祖上流傳下來的手段做些不光明的勾當，細算起來，他應當是要劃在“外八行”的“千門”裏。千門最早是伏羲創立，原名叫作“虔門”。當年伏羲觀世界黎民苦厄，希望能傳下思想，鑄萬民之信仰，才設立此門。數千年的傳承，虔門的技藝本以救苦度世為目的，卻被人們變成了爾虞我詐的手段，故而被世人喚作了“千門”。
外八行其實並不是具體的八個行業，而是幾乎囊括了江湖上所有的偏門，從古至今的江湖流派都與其脫不開關係。它包含了盜門、蠱門、機關門、千門、蘭花門（官妓）、神調門（巫師）、紅手絹（古彩戲法）、索命門（刺客殺手）。憋寶全稱“憋寶相靈”，也在外八行裏，是盜門下的一個分支。
拂雲子久在江湖行走，聽到的江湖異聞極多，江湖經驗很豐富，加上又在“千門”裏混飯吃，他的涉獵很廣，對於外八門中的各種道道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再說到禁忌，其實很多禁忌在外八行裏都是通用的。拂雲子根據當年從憋寶人那裏聽來的一些信息，加上外八行通用的一些禁忌和當年走江湖得來的一些經驗、傳聞，很快製定出了一套在荒宅取寶的計劃。
這天早上，拂雲子到鎮上的糕點鋪去買了一大包凍米糖。凍米糖是江南的傳統細點，又稱“小切”。它以純糯米、淨茶油、砂白糖為主要原料，透明飴糖、芳香桂花、紅細柚絲為輔助原料，前後經過半成品和成品共二十個工序加工而成。首先要用上等糯米飯做成凍米“幹飯”，再用清茶油煎泡“幹飯”，使“幹飯變成爆花米，再用飴糖粘結，冷卻後用薄刀切成小塊，具有香、甜、脆、酥的特色。四角平整，潔白晶亮，紅柚絲均勻鋪麵，小塊切包，鬆脆爽口，落口消溶，無渣無屑，不粘牙、不塞牙，回味無窮。
拂雲子回到荒宅，見門口有一位中年男子正在門口往裏張望，時不時喊叫：“請問裏麵有人嗎？”拂雲子上前止住他：“你找誰？”男子見到拂雲子，深施一禮：“道長，我本是一個趕腳的貨商，外出來做買賣，哪知道身在異鄉，染上了重病，把身上的銀鈔都花費盡，走投無路，隻好還鄉而去。行到此處看烏雲密布，看著要下雨，想在這裏借個避雨的所在。”正說著話，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拂雲子趕緊把男子讓到了宅子裏。
兩個人走到宅子裏，男子打眼一看：這宅子哪像是住人的？灰塵都積得一寸多厚了，很多地方都已經破敗不堪了。男子很疑惑，問：“道長，你住在這裏？”
拂雲子把手裏的凍米糖往桌上一放，“我倒不住在這裏，我來這裏捉妖的。”
捉妖？男子激靈靈打一個哆嗦，真是人走背運，喝水都塞牙、放屁都嘣後腳跟，找個避雨的地方還鬧鬼。他有心轉去，屋外大雨如注，要是淋病了可真鬧不好就要客死異鄉了，沒辦法，把希望寄托在老道的身上吧，但願他能順利捉妖。
“在下先謝過道長，收留之恩。不知道長仙號？”男子問拂雲子。
“不敢稱仙號，貧道拂雲子。你不必如此客氣，這宅子也不是我的，本是處鬧鬼的無主荒宅。敢問施主台甫？”
男子回答：“什麽台甫，免貴姓何，單名一個燦字，本是富春人氏。”
“看這雨，估計一時半會也停不了，你恐怕是要在這裏過夜了。”拂雲子一邊說著，一邊把凍米糖從紙包裏取出來，在桌上一塊一塊碼起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還要在這鬼宅裏過夜了。何燦點點，看著拂雲子碼凍米糖肚子就開始唱空城計，“道長，你這凍米糖好香啊。”
“嚐一塊吧。”拂雲子拿起一塊，遞給何燦。
何燦差點把哈喇子流出來，“道長不要見笑，囊中羞澀，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拂雲子笑著遞給他幾塊，“這宅子我也不熟，你隨便找個地方歇息吧。不過，我千萬警告你，你最好，早點關門休息，晚上，我要捉妖。”
何燦連說幾句“多謝”，咬著凍米糖去找可以歇息的房間。找來找去，他找了一間，看上去最不容易鬧鬼的屋子。何燦身無分文，午飯和晚飯都是拂雲子接濟他的。吃完晚飯，雨還在下個不停，何燦問拂雲子要了道護身的靈符揣在身上，便告辭了拂雲子，窩在房間裏悶頭睡覺，免得看見髒東西。
拂雲子把一大包凍米糖在桌子上整整齊齊碼成一座寶塔狀，自己借著夜色隱在角落裏伺機而動。一更天，有一個紅肚兜的小孩朝屋子裏張望了一會兒，隨即推門而入，進入屋子後左顧右盼了一陣，這才跳到桌子上，用手抓凍米糖吃。拂雲子見小孩吃得入神，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把一根早已準備好的紅繩悄無聲息地拴在他的肚兜係帶上，然後躡足潛蹤躲回到角落裏。
小孩把桌上一大包凍米糖吃了個精光，抹抹嘴，跳下桌子，揚長而去。拂雲子趕到屋外查看，已經尋不到蹤跡。拂雲子伸伸懶腰，打著哈欠，回房睡覺，這一夜他都夢著自己抱著一堆黃金睡覺。按照拂雲子的計劃：他先在金銀變成的童子身上拴上紅線，等第二天天亮，隻要在宅子裏仔細尋找到紅線，那麽順著紅線便是埋寶的位子。自己在埋寶的地方下一個“定寶”的陣法，再等到三更時分，便可順利取寶。
眼看這筆橫財穩當當要落在拂雲子手裏。可他設想的再好，哪知命運弄人，偏教他事與願違，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小孩吃完了凍米糖，要回到自己的藏身之處，說巧不巧，正是何燦睡的房間。何燦正閉著眼睛打算早點睡著，明天好早點離開這個鬼宅。而就在這個時候，何燦聽到一些奇怪的動靜，打眼望去，隻見一道銀光從門縫外麵透進來。他還沒看明白，隻見一張發著微微銀光的薄紙通過門縫飄飄悠悠進到了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