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小村故事多（8）
替牌樓村白家調整風水格局的風水先生居然是封家的後人。他的祖上拂雲子在某地看到一處鬧鬼的荒宅，便打算幫助當地百姓祛除妖魅。不過，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拂雲子在沒有弄清楚其中的狀況前也不敢貿貿然行事，於是向當地人打聽更多關於荒宅中鬼怪的事。
當地百姓聽說老道要幫他們降妖捉怪，知道是好事，高興不已，不敢有一丁點遺漏，一個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來說去，大家的經曆也都大同小異。有人說經常在半夜聽到荒宅裏發出奇怪的聲音，有時候，像是宴樂之聲；有時候，像是歌舞之聲；有時候，像是車馬之聲；有時候，像是談笑之聲，遠遠望見宅子裏燈火通明，可走近一看，卻是漆黑一片。還有人在白日裏總是見到有兩個穿紅肚兜的白胖娃娃扒著宅子書房的門往裏麵張望，有好事者高呼“小兒”，兩個娃娃便在眼皮底下消失了。
拂雲子久走江湖，當年和一位憋寶人相交甚厚。這位憋寶人曾經告訴他一句憋寶行裏的口訣：“金銀出童子，美玉化嬌娘，珍珠現美女，奇器變醜男”。他知道這座荒宅裏一定埋著什麽金銀珠寶，年深日久化作了人形，才生出諸多詭異來。於是，拂雲子借著捉妖，住進了荒宅，打算取寶，發一筆橫財。
入夜了，拂雲子收拾了一張幹淨的床鋪。自從縣令一家被妖魅害死後，他家的所有東西都沒有人敢碰，怕沾上晦氣，所有一應物品倒也俱全，給拂雲子提供了很多便利。他點起一隻大蠟燭放在桌子上，自己躺在床上休息，準備夜晚聽一聽屋中的動靜，探一探虛實，才好取寶。
沒過多久房間裏傳來鑼鼓的聲音。拂雲子躺在床上，微微仰起身子，偷眼觀瞧，隻見：浩浩蕩蕩走來一隊人馬，個頭卻不過拇指大小，就似孩童的玩具一般。隊伍中，有提燈籠者，有敲鑼者，有喝道者，有騎馬開道者，有抬轎者，有坐轎者，儀仗皆備、隊伍井然，看陣勢不下數十人。再仔細看去，一個個小人麵皮銅黃，除衣著打扮外，幾乎沒有什麽差別。
拂雲子看了一陣，心想：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些妖類大概久與縣官居住在一處，也沾染了官氣，擺出那做官的架勢來，要虛弄些官威出來。他還想看看它們要鬧出什麽動靜來，卻見隊伍停住了，從轎子裏下來一位戴頂戴穿官服的人。官員模樣的小人在原地轉了一圈，突然慍怒道：“怎麽有外人的氣息？”
“外人？再說我嗎？”拂雲子心頭一驚，急忙凝神屏息。
有一差役模樣的小人騎在馬上，轉了一圈後說：“啟稟大人，床榻之上臥著一人，從未見過。”
官員走到床前，抬頭看著拂雲子，瞪眼罵道：“哪裏來的狂徒？見了本尊，跪也不跪，接也不接，真真放肆！”
拂雲子看著小人滑稽的模樣，撲哧一笑，把小人一把抓在手裏。小人怒發衝冠，“刁民！好生大膽！來人吶，把他給我拖下去重責！”
此言一落，小人組成的隊伍立刻騷亂起來，有破口大罵者，有喋喋述律法者，有舉棍欲打者，一個個氣憤不已。拂雲子看這情形，又好氣又好笑，手一用勁，捏得官員小人胡亂撲騰了兩下絕了氣息。地上的小人們頓時一哄而散。拂雲子再低頭看手裏的小人，竟然是一個官員模樣的不倒翁，“真沒想到，這樣的玩物也成了精了。”
一場戲鬧倒挑起了拂雲子的興趣，他索性坐在床上，要好好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就這樣一直到三更時分，房中又傳來陣陣鑼鼓聲，仔細聽，居然是哀樂。拂雲子伸長脖子四下察看，隻見浩浩蕩蕩來了一隊送葬的隊伍：白衣白幡，還有一口墨塊大小的棺材，由八個小人抬著。一群小人哭哭啼啼，看樣子好不悲慟。
這些異類也懂禮數？還知道要風風光光地發葬。拂雲子看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隊伍中突然躥出一個小人指著拂雲子，大喊：“就是他害死了老爺！”緊接著，從隊伍裏急急忙忙走出來一位穿孝衣孝裙、頭戴孝帽的小人，細聲罵道：“大膽的賊子，還我夫君命來！”說吧，她還哭號起來。拂雲子猜想她大概就是剛才那個不倒翁的夫人了，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變的，伸手一把把她提溜了起來。
一群小人頓時騷亂起來，對著拂雲子指手畫腳地高聲辱罵。拂雲子用手狠狠一拍床沿，床板“嘭”的一聲巨響，唬得一群小人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拂雲子清了清喉嚨說：“你們的主母在此，想要救她，拿東西來贖。”說著，把手裏的小人往隊伍頭頂一晃。一群小人慌忙撲跪到地上，磕頭如搗蒜，請求拂雲子饒命，隨即有人就去取東西，要來贖它們的主母。
不一會兒，幾個小人抬來一支金釵和一塊玉牌。拂雲子伸手把兩樣東西接到手裏一看，玉牌上刻著死去縣官的名諱。他猜測，必是這群東西偷來了這屋中原來主人的物品前來贖它家主母。拂雲子心中暗喜，把東西收好，看著跪在床前的一群小人，問：“你們的主母就值這麽點？”一群小人互相對望，默默無語，麵露難色。拂雲子想：難道它們拿不出什麽值錢的東西來了？
正在這時，被拂雲子捏在手裏的小人朝著他的手上用力咬了一口，疼得他忙抖手，把小人甩到了地上。小人落到地上，接連摔了幾個跟鬥。拂雲子隨手抄起床下的雲鞋，趁小人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一鞋底拍過去。
拂雲子抬起手，鞋底下居然是一枚老銅錢。“居然是銅錢變的。”一群小人見主母也被打死，一股腦兒朝衣櫃方向狂奔而去。拂雲子趕緊追將上去，結果在衣櫃底下發現一個布包，裏麵裝著幾十枚老錢。這時候，天也蒙蒙亮了，鬧騰了一宿，拂雲子疲憊不堪，倒在床上，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