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麒麟觸(4)
曲蟮想要調頭逃回深坑,小石頭哪能讓它得逞,一個箭步躥到曲蟮身後,截住它的去路。曲蟮張開三瓣嘴,猛地朝小石頭咬去。小石頭扭身一側,把撲過來的曲蟮頭躲過去,順勢就要咬它的頸處。曲蟮剛才已經由於小石頭的這招,吃了個下馬威,現在也是有防備,它的頭才和小石頭錯過去,便迅速往下一沉,伏到地上,然後朝小石頭滾壓過來。小石頭四爪靈活地往後退,防止被曲蟮粗大的身子碾壓。
“我的個親娘喂,那條綠藤究竟是個神馬玩意兒?”葉飛用力一拍我的肩膀。
“嗨,你悠著點,我的親兒子喂。”我揉揉自己的肩。
葉飛見我嘴上占他便宜,摸著我的頭說:“看你的口氣,你知道那玩意的來曆?”
我得意地一笑:“那是自然。”
葉飛登時來了興致,一個勁地催我:“秀才,果然博聞廣識,肚子跟個雜貨鋪似的,快說來聽聽吧,讓我也長長見識。”
“這種東西叫做曲蟮。”我晃著腦袋,作出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葉飛一聽這話,差點沒啐我,不屑地說:“秀才,我古文雖然不咋地,但好歹也是堂堂大學本科畢業的,你糊弄誰呢?蚯蚓就蚯蚓唄,還拽什麽文?還,還曲蟮嘞,曲蟮有這麽大的嗎?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啊,哼。不靠譜。”
“瞎說,我從來不看科幻片。大頭,你還別不信,倒真不是我拽文,這種東西的名字就叫‘曲蟮’。”我有意賣弄一番,不能讓葉飛小瞧了,“要說這‘曲蟮’的來曆,還要多費些口舌,把話頭引到宇宙交替之時……”
據說,在上一個宇宙毀滅之時,有一條曲蟮鑽入地底深處躲過一劫。這個世界尚在混沌之中,這條曲蟮就修得正道,成為世上第一個仙人,仙號鴻鈞老祖。而後,混沌之中孕育出了盤古,鴻鈞將大道傳授給了他。盤古開天辟地後,一氣化三清;鴻鈞遂收三清為弟子,一道傳三友。待到商湯末年,殺劫將出於世。所謂殺劫,是一個平衡世界的工具。萬物無時無刻不在向自然索取,既然有取那就得有還,怎麽還?這就要靠殺劫了。
殺劫一出,天地動蕩,戰火紛紛,生靈塗炭。鴻鈞讓三清商議簽押封神榜。於是,三清擬定了三百六十五位門下弟子。所謂“在劫的在數,在數的難逃”,榜上有名的三百六十五名弟子要墮紅塵,經殺劫入正道。經過殺劫後的這些弟子便可成為天界正神。
當然,鴻鈞讓三清擬定封神榜時,隻說榜上有名的能入正道,成為天界正神,卻未透露殺劫之事。由於三清之中的通天教主野心勃勃,想要把持天界,於是在簽押封神榜時多擬自己門下的弟子。元始天尊和老子倒也不與他計較,也是謙讓這位自己的小師弟。這也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通天教主的私心害得自己一大波弟子墮入凡塵身受殺劫。
鴻鈞也是對自己的小弟子關愛有加,看過封神榜後,頓生憐憫之心,想要解救通天教主的門下弟子。不過,天意難違,劫數難逃,就是鴻鈞這樣的修為也不能扭轉天意。既然封神榜上有了姓名,就不能逃出殺劫。
鴻鈞化作一位邋遢道人,每日在通天教主的門下打雜掃地。他來到通天教主在蓬萊島的道場“碧遊宮”後發現在通天教主“有教無類”的倡導下,其門下弟子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多有心術不正、品行不端之輩。忽一日,邋遢道人口吐白沫、倒地昏厥,等他醒轉過來後變得瘋瘋癲癲。他每日掃地時,掃帚從不著地。人們問他這樣怎麽能將地掃幹淨?他似通非通地說兩句:“哪裏是塵,哪裏是土?混在希夷中,不分物與我。”人們隻道他說的是瘋話,全然不放在心上,笑笑也就走了。他往往還要拉住他們說:“一夢得大道,我有玄妙之法,隻要你們跪在地上,叫我三聲祖爺爺,我就傳授給你們。”如此一來,人們見到他都遠遠避著。
就這樣,鴻鈞在碧遊宮呆了數日,未能度化一人,嗟歎一聲,欲飛升而去,卻見腳邊趴著一條小小曲蟮。鴻鈞睜慧眼一看,心中明了,此曲蟮已有近千年的修為,可卻終難成大道。隻因為這畜類修行,要先轉成人形,再經苦心修煉才能最終證道。而這畜類之中,似曲蟮這等無爪無牙、無筋無骨的要想證道更是難上加難。鴻鈞念它與自己也是同類,故而將它托在掌中,低聲問道:“一夢得大道,我有玄妙之法,隻要你跪在地上,叫我三聲祖爺爺,我就傳授給你。”
沒想到,那曲蟮居然拱起身子,微微顫上三顫,算是叩拜。鴻鈞微微一笑,低聲傳授他生骨換形、煉氣修仙的真經口訣,然後飄然而去。曲蟮得了真傳,稍加修煉居然就長出了筋骨,能夠幻化人形。不過,正所謂“眼不見心不想”,這曲蟮有了人形,見了紅塵繁華,居然開始思索邪淫之事,擄來凡間女子百般縱欲。此事被鴻鈞得知,惱羞成怒,用仙法取了它的筋骨,令它永世不能得道。不過,即使如此,曲蟮也和其它普通蚯蚓有了大大不同,不僅口生三瓣、體型粗大,還有一絲智慧。
葉飛聽我滔滔不絕地說完,忍不住拍手叫好:“秀才果然對得起這個綽號,說的頭頭是道,區區一條蚯蚓也要引出如此多的掌故來。”陸夕顏撇了我一眼說:“純粹胡說八道,你也就會扯那些無根無據的,我看你滿腦子都是封建迷信,沒救了都。”
呀呀的,這一對活寶盡會拆我台,剛說服了一個,又招來一個。小兩口是打算車輪戰打擊我了。我笑著說:“嫂夫人這般言語,想來是對這條‘綠藤’知根知底,倒不如說將出來,也好讓吾等受教啊。”我在玩笑場合經常會冒出幾句半文半白的話。
“依我看,這‘綠藤’就是死亡蠕蟲。它是一種環節動物,早期生長於大海。經進化、特化後,這種生物適應了滄桑變化,能夠在戈壁沙漠上生存。自古來蒙古牧民就有‘沙蟲出,凶兆現’的俗語。因為它從地底鑽出的唯一原因就是它開始覓食了。”沒想到陸夕顏居然比我還能侃,連“蒙古死亡蠕蟲”都搬出來了,不過我隱約記得我在上網時看到過電影的圖片,別說,還真和這條‘綠藤’神似。不過,按照陸夕顏的說法,蠕蟲原來是生活在大海裏的,這樣說來,它能夠在棺塘裏生活也就能夠解釋了。
“曲蟮也好,蠕蟲也好,我隻希望小石頭能夠快點打敗它。”心鈴雖然很少說話,但是每次一說話就扼住要處。嘿嘿,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們居然光顧著胡扯亂侃,忘記了現實。現在,被心鈴的一句話提醒,我趕緊抬頭觀看“小石頭與曲蟮”的大戰。
從戰鬥一開始,小石頭一直處於上風,時時壓曲蟮一頭。看來小石頭贏得最終的勝利應該將是有驚無險的。果不其然,纏打了這麽久,曲蟮的行動越來越遲緩,慢慢地就癱軟在了地上,隻是不是仰一仰頭。小石頭退後幾步,警覺地看著它,應該是怕它使詐。當大家都覺得勝利在望時,曲蟮忽然把口一張,用力一吸,把小石頭囫圇吸入口中。